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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六章 娶的不是人

  常氏再也忍不住,她一把抓起桌面上的杯盞,就想要朝著池時的背影擲去,她氣得有些發抖,怒罵道,“豎子囂張!竟是詛咒長輩!”

  她那手剛舉過頭頂,卻是被池老太太一把抓住了。

  老太太將她手中的杯盞拿了下來,將她按回了座位上,“你同那魔星置什么氣?今日你活得明白,全仰仗了她,要不然的話,李家掩蓋真相,我們全家都被蒙在鼓中!”

  池老太太說著,語氣不善起來,“大房在京中這么多年,毫無長進,我還納悶了。沒有想到,你的眼皮子這般淺,你占了人家的院子,想要從人家親娘手中摳出銀子來。”

  “還見縫插針的給人家上眼藥”,常氏一聽,低下了頭,有些不自在了起來。

  “也是我這么多年,心疼你太過,你本是長媳,就應該在老家侍候公婆才是,可這么多年,我一直讓你過那松快日子,讓你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那魔星在佑海振臂一呼,幾十個能當她爺爺的人,恨不得跪著抬起她來走。我之前來信,千叮嚀萬囑咐,叫你待她客氣十分,她最是記仇不過,日后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你偏不信!打又打不過,罵又罵不贏,你張牙舞爪的,除了讓自己個丟臉,讓那魔星變本加厲的報復回來,還有什么用處?”

  池老太太見常氏面紅耳赤的,到底心軟了,畢竟這常氏也是做祖母的人了,又執掌門戶這么多年,要臉面慣了。

  “她一個小輩,既然做了仵作,那一輩子都是仵作,永遠都不可能壓硯兒一頭,你同她置什么氣?”

  池老太太說到這里,深深地看了一眼池硯,“還有硯兒你,人這一輩子,這才哪里到哪里?日后你做了官,那狡詐如狐貍,狠辣譬財狼,毒舌如阿時的,你都打算這般應對?”

  “無能狂吠叫人看了笑話去么?我進京這幾日,也沒有瞧你溫過書…你要知道,別人為何高看你一眼,還不是因為有可能中狀元嗎?”

  “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不中,會如何?”

  長房所有的人,都大驚失色起來。

  池硯臉色瞬間白得如同紙一般。

  池老太太許久沒有說話,等到眾人心情平復了幾分,好像又能喘過氣來了之后,方才說道,“你院子里的那幾個冤孽,我做主,統統送走。讓我身邊的木晴,還有你母親院里的關珊,去屋里伺候。”

  “男子喜歡花天酒地,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但是,要想走得長遠,去到那最高的地方,就要潔身自好。硯兒你如今尚在山腳下,還不具備那樣資格。”

  “這一次,后續的事情,我都會替你壓下來,吃一塹長一智,不要有第二回了。”

  池硯被人當頭棒喝,如夢初醒,對著池老太太行了大禮,“祖母,孫兒知錯了…”

  他說著,緊了緊手,那手指甲都快要掐進了肉里,“應…應該…應該不會不中的。”

  池老太太點了點頭,“祖母自然是信你。”

  屋子里又安靜了下來,池柏楠尋到了機會,有些猶疑的問道,“祖母,那這門親事怎么辦?叫我看,不如算了吧…阿弟有才學,什么樣的好姑娘找不到呢?”

  池老太太沒有回答他的話,只端起茶盞,慢悠悠地喝起茶來。

  池栢楠一瞧,有些局促的將手放在了身前,捏了捏自己的手指,余光亂瞟起來。

  “你是這一輩的長子,還是嫡出的,說話得拿出底氣來,這樣旁人才能夠信服于你。扭扭捏捏的做什么?不過是發表自己的看法而已,老婆子還能吃了你?”

  池老太太撥了撥茶盞上的茶沫子,輕嘆了口氣,她將那茶盞放一旁一擱。

  “事到如今,讓硯兒自己選吧。你若是不愿意,那便罷了,等你高中之后,咱們再去尋摸一個書香門第的姑娘,這些日子,你就安心溫書,旁的都不要想了。”

  “咱們兩家都出了命案,互相鉗制著,這親事便是散了,也不會結仇。理由便說,下聘這日遇了喪事,兩家覺得八字可能有些不合,退親了。”

  池老太太話頭一頓,又道,“你若是愿意,那這門親事,也還結得。我還是那句話,李貞的兒子過了年,就要當汝南王了。汝南王曾經有多威風,硯兒不知道,你們是知道的。”

  “李貞只有李婉一個妹妹,對她百般疼愛。世家大族的能量,難以想象。說句難聽的話,若不是因為我是侯府出身,常氏你能夠嫁過來嗎?”

  “陳國公府是開國功勛,如今是因為家中男丁都不爭氣,無人可以扶持,所以暫時蟄伏著。人情每用一次,那就少一次。爛泥巴扶不上墻,上不得臺面,是不值得他們動用關系的。”

  “我們池家,就像是無根的浮萍一樣,家中沒有一個做高官的,也沒有爵位在身。甚至姻親大多數,也都是不成氣候的。”

  “可是陳國公府為何愿意將嫡女下嫁?他們不會白白浪費一個女兒,他們想要的,是扶持硯兒,讓陳國公在這未來二十年里,不至于垮掉,甚至扶持出一個靠山!”

  “在這二十年里,讓李家有時間,再扶起一個本家的兒孫來。從一開始,要娶的壓根兒就不是李婉,是李家這空白的二十年罷了!”

  池老太太說完,站起了身,“好了,我也累了,去躺著了。這事兒你們要怎么決定,老婆子也不插手了,各有各的好處,也各有各的壞處,你們商量著定罷。”

  她說著,也不管面面相覷的長房人,將手搭在了貼身伺候的仆婦身上,慢悠悠地走出門去,一個拐彎,進了自己的屋子。

  那扶著她的婆子,壓低了聲音,說道,“您怎么把這么大的事兒,就扔給他們了,他們知道什么?”

  池老太太冷笑出聲,“不是說了么?哪條路都可以,成大事者,每一步都是豪賭。那李貞的兒子,未必就能夠當汝南王,硯兒也未必就能高中狀元,只有李婉是陳國公府嫡女,這一點是肯定的。”

  “就看誰賭得贏,敢不敢賭了。”

  婆子沒有領悟這高深的話語,卻還是作出了恍然大悟的樣子,“您怎么不問問時哥兒,他是府里最聰明的人。”

  池老太太腳步一頓,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這么多年了,你還沒有看透那魔星么?除了她母親同瑛哥兒,還有我那不爭氣的兒子,她眼中沒有活人。冷清冷性之人,捂不熱的。”

  “這種人若是發達了,你就她東風,她也不會把你推下來;可你若是損著她了,她把你宰了,還在要你的棺材蓋上撒野。”

  “我之前也想不通,可我來京之前,老爺的一席話,讓我徹底是想明白了。”

大熊貓文學    一品女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