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錦這么高看我,我真是謝謝他了!”
池時說著,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兒,臉上卻是平添了一抹憂色。
“以前在祐海的時候,哪個不夸他辦事周全。可周全個鬼啊,就是愣頭青一個。他初回陶家,哪個把他當回事兒,愿意讓他重翻出來陶家丑事?”
“便是楚王握有清白印,那也是翻舊案。所謂舊案,都有卷宗一一記錄在冊,那兇案現場有什么東西,當時的仵作驗尸是個什么結果,還有那些人是疑兇。”
“現如今隔了一二十載,什么痕跡都沒有了。除了將陶遠從棺材里刨出來,幾乎沒有旁的證據。人的記憶過久了,會出現很大的偏差,人最愛的就是腦補,把自己喜歡的人和事,不斷的美化。便是那豬圈的豬,讓他們腦補幾下,那也是是美麗的豬精。”
“把討厭的人和事,不斷的抹黑。到最后,自己個都不知道,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陶家人一心認定是陸眉殺了陶遠,每逢忌日之時,怕不是都要拿出來陰陽怪氣一番。這種印象,一定深深的刻在了他們的腦海之中,陸錦想要洗冤,談何容易?
“說來也是怪了,我同他認識這么多年,他半句兒也沒有提過。倒是現在,突然來了這么一出,古古怪怪。”
姚氏深深地看了池時一眼,忍不住張嘴,卻是被池瑛拽住了衣袖。
池瑛對著姚氏,輕輕地搖了搖頭。
正在這時候,門口熱鬧了起來,姚氏身邊的管事們,這會兒功夫,已經各行其志,將這種李院里規制得一清二楚的,同之前池時同池瑛兩兄妹湊合著過的風格,截然不同。
“夫人,有人送年禮來了,指定說是送給咱們時哥兒的,這不門房便叫他們送到這里來了。只是,這年禮有點兒…”
那管事婆子說著,一臉的一言難盡。
姚氏整了整衣衫,叫人將桌上的吃食收拾妥當了,方才叫了那送節禮的人進來。
那人穿著一身棗紅色的袍子,腰間掛著個小金算盤,一進門便拱手哈腰的,“池仵作,我家娘子來給您送年禮來了。她說女子一生,最幸福的時候莫過于死丈夫。”
“今年是我們歐陽家的大喜之年,您是見證過她的大喜之事的人,一定要給您送過來。我們歐陽家旁的沒有,那豬馬牛羊管夠。正所謂好事成雙兒…”
“我家娘子給您備了一對豬,一雙馬,兩頭牛,兩只羊…祝您過個好年!若是她來年再要納贅婿,一定請您去,指不定啊,再喜一回!”
池時莫名其妙的看著這個小老兒,轉頭看向了久樂,“這是哪個?”
久樂聞言,笑著說道,“公子您忘記了,咱們頭一回去楚王府,過路買朝食,咣嘰一下,樓上掉下個大官人來,那死者正是歐陽婧,歐陽娘子的夫婿。”
池時恍然大悟,就是那個耍鞭子的,如同小山一般的夫人。
歐陽家送節禮的老管家見她想了起來,拱了拱手,“都說貴人多忘事,您真是我家娘子的貴人。小老兒便不多留了,還得去給那海棠姑娘送肉呢!”
“我們娘子說了,女子一言,駟馬難追!當時說了,誰殺了我家姑爺,就給誰吃一年的肉。那海棠姑娘的夫君,做了那英雄好漢。她是該吃肉才對!”
“多好啊!每吃一口肉,海棠姑娘都能想起,死去的奸夫,殺死她情人的丈夫,還要感念我們歐陽家的恩德。”
老管家絮絮叨叨的說完,站直了身子,不等池家人相送,便自己退了出去。
屋子里靜悄悄地,屋子外頭,還能夠聽到豬吼羊叫的。
池時聽著眼睛都亮了,“阿娘,我聞到了鹵豬蹄子的香味兒!五花肉可以烤著吃嗎?我知道城中有一家香料好,一會兒叫久樂去買。”
池時正說著,就聽到門口傳來了一聲嗤笑,她抬眼一看,只見池硯站在門前,離著那豬羊遠遠的。
“九弟上哪里識得這樣的缺德玩意兒。我倒是頭一回瞧見,有人直接趕了豬馬牛羊來當年禮的。”
“這京城里誰家送禮,不是用錦盒裝了八件果子點心,又有那皮子蜀錦杭綢,外加吉祥如意的金銀鏍子。那關系一般的,著人手提了;親近一些的,用擔子挑著;再親密的,用馬車拉來…”
“體體面面的不是。”
他的話音剛落,旁邊的一個小廝便說道,“公子,那李公爺家的,拉了兩輛馬車,何人有公子這般體面。這幾日,公侯爵府的人送的年禮,都快要堆不下了,夫人正發愁呢!”
池時也就呵呵了,那小廝說的公侯府,就是池硯的未來岳家李家。
“嗯,是挺缺德的。昨兒個我還瞧見了,大伯娘叫人拉了三車年禮去李家,怎么著,人家給你拉回來兩車…若以年禮多少來算看重與否,那李家是挺看重你倒貼的。”
“有的人還真是挨打不長記性,這臉都打得啪啪響了,還打了左臉伸右臉的。我這一雙手,都打得累了!日日對著豬馬牛羊打,確實很沒意思,這德缺得,一點都不開心。”
“硯哥哥何不送個人臉來,也叫我打上一打!缺什么炫什么?窮得叮當響的人,也就指著一點年禮過日子了。放心吧,豬舌頭我會叫人留給你的,吃什么補什么,于你十分有益!”
池硯臉一黑,想了想,卻又是忍住了怒氣,“九弟伶牙俐齒,我的確是說不過你。不過呢,你就是再怎么受楚王的看重,這一輩子,也不過是個仵作而已。”
“不管你說贏我多少回,我們未來,那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改變不了的。我也不想同你糾纏,只想同你說上一句。你以后莫要陰陽怪氣的說我阿娘!”
池時被他逗樂了,見姚氏同池瑛想要站起身來說話,忙將他們給攔住了。
開玩笑,就這么一根小白菜,還不夠她一個噴的,哪里用得著他們!
“這位公子說得對啊!您未來可不是得死,死了那就得去地府;我們九爺就不同了,每破一個案子,那就是一份功德,那未來可是要升天,位列仙班的!”
池時往門前一看,只見常康喜氣洋洋的走了進來。
她無語的別開頭去,腦子里只要未來過年的時候,那穿著紅色褂子的喜劇名角高喊著,“想死我了您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