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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為皇帝造夢的大型表演秀

  米子游道明緣由:“官府會安排合適的客人,咱們就負責把酒菜準備好,重點是敬獻圣上的那桌宴席,若能得天子贊譽,鳳臨閣和米麒麟在酒樓界的地位百年內無人可撼動,未來的生意…”

  講到這里,他稍稍平復激動的情緒,實事求是道:“鳳臨閣的生意會越來越好,米麒麟將一改冷清現狀,成為酒樓業龍頭老大…之一…”

  “之一”兩個字是他停頓兩秒后才加的,不然會有吃獨食的自私嫌疑。

  在景栗聽來,這段話的確有些道理,獲天子盛贊,得金口玉言加持,鳳臨閣必將更上一層樓。

  不過“地位百年內無人可撼動”,這句話未免過于夸張,屬于時代局限性下的虛無狂想,景栗的心里藏著無法講出口的大實話——

  大唐所剩余的命數,已經不足百年,被大唐皇帝贊譽的酒樓,又怎可能興盛百年。

  過去已逝,未來縹緲,不管身處任何時代,人真正擁有的,唯有當下。

  游公子有一句表述,令景栗感到十分費解:“‘合適的客人’是什么意思,官府請的群演嗎?”

  接下來換米子游懵圈:“群演…什么意思?”

  “就是…戲子…”景栗盡量用古代詞匯做說明:“那些官府派來的客人,他們的任務是做戲給皇帝看嗎?”

  “沒錯”,米子游點了點頭,向她詳述其中的門道——

  “前來酒樓的客人,全部都經過官府的層層篩選,有些是喬裝打扮的武藝高手,有些是擅長歌功頌德的文人墨客,既可以防止刺客偷襲,又能夠使龍顏歡悅,兩全其美。

  另外,我們兩家酒樓也要共同做戲,全部都要裝出對天子駕臨之事一無所知的模樣,既要周到招待,又不可過于殷勤奉承,務必要讓圣上感受到最熱情、最淳樸的民風。”

  景栗認為這完全不合理:“一大堆官兵明晃晃地攔在門口,可我們還要扮出正常做生意的模樣,圣上難道不會對此生疑嗎?”

  米子游解釋官府“潛規則”的具體操作:“京兆府和金吾衛正在封路,圣上車駕所經過的長街將會全部戒嚴,驅趕所有閑雜人等,然后一一核查商鋪和小攤店主的身份,只留三代家世清白的店家,再由身著便服的官差扮為平民,為街市營造繁榮之相。

  封路結束后,店門口的官兵會換上平民百姓的服飾,分散埋伏在四周,此外官府還會排遣精通毒理的醫官前來,對菜單和食材進行嚴格核查,以防酒樓暗藏逆賊,下毒謀害圣上。”

  “有必要搞這么大陣仗嗎…”景栗如聽天方夜譚,而且越想越不對味兒——

  “圣上出宮的目的之一是體察民情,但所見的一切全是官府安排的大戲,并非是百姓的真實生活…這…這難道不算是欺君嗎?”

  米子游自有一套“灰色”邏輯來將此事合理化:“從古至今,哪個皇帝不喜歡活在盛世幻夢之中,我們所做的事,并非是欺君犯上,而是為圣上圓夢,即便其中有欺騙的成分,那也是善意的謊言。”

  于亂世中謀生,須得放棄非善即惡之念,黑白不再涇渭分明,世界早已成為一團混沌的灰色迷霧,真假是非全無所謂,唯有利益才是永恒。

  識時務者為俊杰,米子游便是“灰色”時代中的“暗黑”俊杰。

  他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好人,也算不得十惡不赦的壞人,而是一個順時代潛規則而行的生意人。

  對于官府用托兒欺騙皇帝一事,米子游有著與眾不同的獨特見解——

  “圣上懷著激動雀躍的心情出宮,名為體察民生疾苦,實則卻希望明君盛世無疾苦。

  天子想要看到的,不是街邊哭訴冤情的冤民,不是衣衫襤褸討飯的災民,也不是蕭條敗落的商戶,而是錦繡山河,是繁華市集,是感恩戴德的百姓。

  假如官府不戒嚴街道,不管制酒樓食客,萬一圣上微服私訪的消息傳開,冤民紛紛趕來告御狀,這場景恐怕會成為永載史冊的大唐污點。

  盡管貪贓枉法的罪行是官員所犯,可追根究底是圣上用人失察,這無異于當眾打天子的臉,圣上在震怒之下的確會處罰貪官,但卻無法徹底根除官場亂象,那些受牽連的官員會把滿腹怨氣都撒在平民百姓的身上,到時候咱們百姓的處境只會更慘。”

  無力改變時代,唯有適應時代,盡管這是一場大型作秀表演,可是對于振興鳳臨閣有著相當大的積極意義,景栗將腦中的有關真假是非的雜念清除,只專注于解怨任務目標——

  “官府的戲臺已經搭好,我們小老百姓除了配合唱戲之外,別無其他選擇,但愿這場戲能使龍顏大悅,也讓酒樓有更大的名氣。”

  米子游叮囑道:“這出大戲,只許成功,不能失敗,剛剛我在各位官府大人的面前替你打過包票,你如果出了事,我也得倒大霉。”

  景栗忍不住叛逆一遭:“聽公子這么一說,我還挺想搞出點風波,黃泉路上至少能有個伴兒。”

  “如此嚇人的玩笑可不能隨便開!”米子游發起“財迷式”合作宣言,舉起茶杯道——

  “與其同年同月同日死,不如同年同月同發財!”

  “同年同月同發財,說得好!”景栗與他碰杯,將茶一飲而盡,而后順便向他打聽有關小仇大人的消息——

  “小仇大人今日會陪同圣上一同出宮嗎?”

  “他怕是這輩子都出不了宮了”米子游將最新情報告知——

  “小仇大人昨夜已被關進皇宮內獄,仇大人親自為侄子定了罪,說他是用丹藥暗害郭賢妃子嗣的主謀,可能不出三日就會被酷刑折磨死。”

  反派下線速度堪比龍卷風的情景再次上演,景栗詫異之余深思,只覺小仇大人像極了工具人,幫大女主解決掉楚家人渣之后,一天都不多耽擱,直接拿號去閻王殿排隊。

  之前游公子提起,仇大人與小仇大人這對叔侄,本質的矛盾在于權力之爭,侄子妄圖取代叔父,不料被叔父反手鏟除。

  說到底,小仇大人和楚家人渣一樣,都是自作孽不可活。

  景栗無比希望,李正德也會如此,被自己所犯下的罪孽重重反噬,唯有親眼看著死渣男遭報應,她才能痛快解氣。

  事務所那邊終于完成了機器的重新組裝,開始調試設備,沉思中的景栗毫無心理準備,耳鼓膜差點被響亮且尖銳的滋啦聲震碎,不禁捂著耳朵呻吟了幾聲。

  米子游被嚇了一大跳:“你…你怎么了?”他即刻起身上前,略顯手足無措,畢竟這是男女授受不親的時代,他高聲喚門外的隨從——

  “來人,快去請大夫!”

  “不必了,只是突然頭痛而已”,景栗擺了擺手,說道——

  “我先回鳳臨閣了,還有好多事情要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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