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左櫻的指引下,元青舟帶著柳靖避開東區的守衛回到她住的地方。
馬璐打開門的時候,柳靖渾身一震,一步跨到元青舟和左櫻前面,差點拔刀砍了馬璐,幸好元青舟及時把馬璐收回來。
馬璐和柳靖是見過的,柳靖知道馬璐是安格爾的眷者。
“不進去嗎?”元青舟站在柳靖身后問。
氣氛忽然有些僵持,柳靖看向元青舟的目光多了些戒備。
“左櫻你留在外面。”
柳靖沒讓左櫻進屋,孤身一人走進去。
這棟樓里住的都是周氏的人,再加上剛才看到的馬璐,柳靖心中忽然有點忐忑,擔心這是邪神的圈套。
但是想到剛才看到的那張臉,她又必須要把一切都弄清楚。
阿朵還在床上睡覺,元青舟暫時沒打擾她,把桌上的衣服放到一邊,給柳靖倒了杯水。
“說吧,你究竟是誰。”柳靖掃了眼水杯,沒有碰。
元青舟從那桶水里又倒出一杯,摘掉面巾喝了一口。
柳靖仔細看著那張她不能再熟悉的臉,年輕了許多,雖然一樣的冷漠,但眼底還有些純真,跟她的臭丫頭根本就不一樣。
那個丫頭,是真的心死一般的冷漠。
可這世上怎么會有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雖然有不同,但整體上還是很相似,難不成是克隆?
元青舟喝完水,放下杯子道:“這里不適合談這些事情,你敢跟我去夢魘世界嗎?”
“夢魘世界?潛夢儀?”柳靖環視屋內,并沒有看到類似的儀器。
元青舟抓抓眉毛,“差不多,但比那個安全,你要是不愿意也沒關系,我可以用領域封閉這里。”
“領域?剛才那個女的是你的魘靈?你什么時候收的她?你知不知道她是安格爾的眷者?”
元青舟沒吭聲,讓尾巴悄無聲息的封閉了整間屋子,確保她們的談話不會被偷聽。
柳靖感覺到了周圍氣息的變化,腳尖稍稍向外移動了些,解下背后的刀放在桌上,始終保持著戒備。
她又掃了眼床上的孩子,要不是眉眼明顯不同,她都要以為是元青舟的女兒。
“她是阿朵,家人都沒了,暫時跟著我。”
柳靖有些意外的看向元青舟,這種孤兒她和那臭丫頭遇見過很多,可是那個臭丫頭從來不會多看一眼,更別說收留了。
柳靖心底泛起苦澀,越來越清醒的認識到,面前的人不是那個臭丫頭。
元青舟坐下來,仔細打量了下眼前的柳靖,同樣的人,但跟她認識的柳靖老師還是不同的。
可能是因為年紀大了十歲的緣故,面前的柳靖不像柳靖老師那么暴躁和張揚,整個人雖然遇事也有些急躁,但相對來說還是沉穩的。
吸了口氣,元青舟道:“關于你最開始的問題,十分抱歉,我暫時無法回答你,但是我可以保證,我對你沒有惡意。實際上我在找一個人,只要找到她,你所有的問題都會有人來解答。”
“誰?”
元青舟取出楚凌楠的畫像,鋪平在桌上推到柳靖面前。
“凌楠?你找她做什么?”
聽到柳靖的語氣,元青舟眼睛微亮,“你知道她在哪嗎?我必須立刻找到她。”
柳靖皺起眉頭,警惕道:“她是你什么人?”
元青舟知道不說清楚,柳靖可能不會告訴她詳細的情報,便道:“我跟她沒什么關系,但是我的師父在找她,并且一定要找到她。”
“你師父又是誰?”
元青舟沉默以對,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柳靖想了想,沉聲道:“她可能已經死了。”
“你確定嗎?”元青舟追問。
柳靖卻搖了搖頭,“不太確定,但…”
柳靖思慮了片刻,還是跟元青舟大概講了下。
在鏡像世界,柳靖和楚凌楠小時候曾在一個師父門下學過刀,但是因為楚凌楠天賦高過柳靖,所以最終拜了師,而柳靖只能抱憾離開。
也是從那之后,柳靖就特別不服氣,總跟楚凌楠較勁,也時刻關注著她。
柳靖說,十二歲之前的楚凌楠是天之驕子,是萬眾矚目的存在,可就在她十二歲那一年,楚氏不知道抽了哪門子的瘋,非要用楚凌楠做一個嘗試。
以外力輔助,打通楚凌楠全身穴位和經脈,如果成功,她未來的成就必然凌駕于所有人之上。
一切都設想得很美好,楚氏也做足了萬全的準備,找到了各種名家助陣。
可偏偏最后還是失敗了,楚凌楠險些丟掉一條性命。
最后雖然救了回來,但她的身體大不如前,武道之路已經注定無法走遠。
但是楚凌楠沒有服氣過,她不信命,不認命,努力的抗爭著身體帶來的負累,即使楚氏近乎放棄了她,轉而培養別人,她還是咬著牙,考上了第一學府武道院。
曾經事事爭先的楚凌楠在這里遇到了更多的天之驕子,盡管她努力了,可還是無法出頭,只能處于中流,泯滅于眾人之中。
被楚氏拋棄,被同學看不起,在她最難熬的日子里,是元志國拉了她一把。
柳靖說她很遺憾,那段時間沒能陪在楚凌楠身邊,因為那個時候她有所感悟,就暫時休學到處游歷去磨煉刀魂。
可是等她回到學校的時候,發現楚凌楠已經退學,不知所蹤。
柳靖去問元志國,元志國也說找遍了各種地方,但都找不到。
柳靖最后一次見楚凌楠,是在元志國的婚禮上,她甚至懷疑自己可能是看錯了。
那時她坐在禮堂里參加婚禮,無意間看到窗外的人影很像楚凌楠,可是她再仔細看時,又空無一人。
“…第一次災變前,我聽說凌楠回了楚氏,但偏偏那時候爆發了災難,楚氏所在的燕山被異靈踏平,楚氏滅族,因為局勢問題我無法及時趕到,這些年我也一直在找她,但是越找越絕望,目前楚氏唯一活著的人只剩下凌楠的弟弟凌風,他現在一直住在隆中諸葛家的營地。”
“我曾見過凌風一次,當年楚氏滅族的事情對他沖擊很大,只要一提起那天,他就會歇斯底里的發瘋,傷害自己,嘴里念叨著死了,都死了,所以我想,凌楠大概是真的已經不在了。”
柳靖沉默下來,神情悲切,她的家人,伙伴,朋友和徒弟都不在了,只剩下她一個人還孤獨的活著。
此刻,她總算有點理解那個臭丫頭為什么總是沖殺在最前面,因為真的已經沒什么好留戀的了,不過是想死得有價值一點。
要不是她現在還有左櫻,還有一批追隨者,她也想像那臭丫頭一樣,放肆的拼殺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元青舟也有些唏噓,兩個世界,同樣的人,只因為一個分叉點,就有了截然不同的人生。
一個是蒼武武神,一個卻默默無聞的死去。
緩了口氣,柳靖看向元青舟,“我回答了你的問題,你現在是不是能夠告訴我,你從哪里來,又在周氏營地準備做什么?”
柳靖很擔心,憑借那臭丫頭的名望,面前之人只要露出一張臉,就能聚攏一大批追隨者,這殘破不堪的蒼武大地已經經不起任何折騰了。
但她如果能夠站在官方這邊,那有她在,就可以再一次將所有人從絕望之中拉起。
那個臭丫頭,明明是個只知道廝殺的冷心人,卻能讓所有人為她折服,心甘情愿的追隨她,將她當做信仰一般的存在。
這一點,柳靖自己也想不明白,但想起從前在戰場上,她只要看到那丫頭廝殺的身影,就知道他們一定會贏。
或許,這就是信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