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上初中的第一天,這張軍綠色的畫布就被潑上了一抹刺目的血紅色。
父親的犧牲讓本就柔弱的母親崩潰,堅強的張晨雨雖然沒有哭,但心里還是藏著巨大的恐慌和無助。
母親根本撐不起一個家,一直以來都是父親在照顧她。
她知道父親有多愛母親,母親一個大家閨秀也是因為愛才放棄了自己的家族,寧肯被家族除名也要跟父親在一起。
張晨雨知道自己必須堅強,必須替父親照顧好母親,不能讓他九泉之下也不安寧。
可她到底只是個十二歲的孩子,她能控制自己展露軟弱,卻無法忍受周圍人憐憫的目光。
還有老師那自以為關心,卻將她的傷疤揭開告訴所有人,讓所有人都來可憐她,假惺惺對她好的做法。
所以,她控制不住的打了人,將水杯砸在了黑板上。
她被罰站在辦公室外,從上午到下午,從下午到黃昏。
母親的電話一直沒人接,她也沒有別的監護人,本以為不會有人來,但是她的西門守老師卻在最后急匆匆的趕來。
辦公室里,她聽到西門守義正言辭的跟班主任說道:“張晨雨沒有錯,錯的是你這個為人師表卻根本不為她著想的老師,請你以后不要踩著她的傷疤來展現你自己所謂的善良,如果你不向她道歉,今天的事情我不會善罷甘休。”
當班主任委曲求全跟她道歉,當西門守摸著她的腦袋,跟她說都過去了時,張晨雨心中的脆弱一股腦的爆發,撲在西門守懷里大哭起來。
她曾經以為自己再也不會有可以依靠的人,可是她卻忘了,她還有一個老師,一個跟父親一樣的老師。
從那之后,她慢慢接受了父親的離世,開始放下過去,在西門守的帶領下往前走。
她愛上了射擊,享受那種心無旁騖的專注感。
在老師的幫助下,她破格參加部隊中各種比賽,拿下一座又一座的獎杯,成為遠近聞名的神槍手,讓老師為她驕傲,為她自豪。
可是好景不長,十五歲生日那天,母親忽然跟她說,“小雨,你跟媽媽一起回孫家好嗎?媽媽現在一個人帶著你,真的快活不下去了,你難道就不想跟自己親人在一起嗎?”
張晨雨對于媽媽那個陌生的家并沒有任何感情,她也不想離開這片軍綠色的營房。
“小雨,媽媽已經見過你祖父了,他知道你這么優秀,也很想讓你認祖歸宗,雖然你姓張而不是姓孫,但是只要你努力努力,讓你的祖父認可你,咱們就可以改姓孫,成為真正的孫家弟子。”
“下個月孫家有一場家族內小比,媽媽讓祖父允許你去參加,只要你能打贏其他人,那祖父一定會接受咱們娘倆的,小雨,你不能這么自私,你要替媽媽想一想啊,媽媽真的太難了。”
張晨雨看著如今穿著樸素的母親,沒有了父親之后,僅靠那些撫恤金并不能讓她過上曾經衣食無憂,每天逛街購物打牌的闊太生活。
看著這樣的母親,一直將自己當做家庭支柱的張晨雨忽然有些自責,忽然開始問自己,她是不是太沒用了。
迷茫找不到方向的她去找西門守,想要從老師那里獲得答案。
可是她到的時候,西門守正在急匆匆的收拾行囊,準備去執行任務。
她也只來得及跟西門守說一句,“媽媽想讓我們回孫家。”
所有人都在奔跑著上直升機,西門守卻為了她停下來。
“你想回去嗎?”
張晨雨沒有任何猶豫的搖頭,“我不想,可是…”
“你不想就夠了,安心等我回來,我會幫你處理好后面的事情,放心吧。”
留下這句話,西門守匆匆上了直升機,張晨雨的心因為老師的承諾定了下來。
她相信西門守,相信他可以完美的解決一切,就像從前每一次一樣。
可是他這一去就是整整一個月毫無音訊,母親天天在耳邊哭訴,日日都在跟她訴說孫家的強盛和底蘊,告訴她孫家可以讓她變得更強大。
在母親不斷的洗腦下,她又一次開始搖擺了。
直到那天,她哀求著西門守的上司,帶她一起去西門守出事的地點,因為危險已經結束,他們帶她去了。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那樣崩潰無助,恐慌脆弱的西門守。
西門守所帶領的整個貝塔小隊十二個人,只有他一個人活著走了出來。
張晨雨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可是那天之后,她忽然就下定了決心。
她不想再做被保護的人,她想站在老師身邊,她想要去保護老師,讓這樣的慘劇不再發生在老師身上,哪怕為此要讓她付出生命的代價。
懷著這樣的決心,她在西門守治療期間去孫家參加了家族小比。
她咬著牙,拼著命,終于將所有孫家所謂的天之驕子全都打下了擂臺,用老師教給她的本事。
當擂臺下的老人對母親點頭時,母親喜極而泣,沖上來抱住了她。
“小雨,我們可以回家了,我們終于可以回家了。”
她的家在那片軍綠色的營房啊,可是為了成為老師的助力,她只能暫時離開她真正的家了。
不過,總有一天她會回去的,她發誓!
但是張晨雨此刻根本不會知道,西門守并沒有忘記答應她的事情。
即使回來之后,他患上了很嚴重的恐血癥和潔癖,根本連走出自己那間特殊的屋子都做不到。
可他還是咬著牙,推開了家門。
心理醫生和龍歡都在阻攔他,可是西門守慘白著一張臉,顫抖著說:“沒有什么可以打敗一個有鋼鐵意志的軍人,在那樣的絕境我沒有放棄,此時此刻我更加不會放棄,答應她的事情我一定要做到,不能再有人,因為我而失望了。”
西門守拼盡全力壓制著恐懼,去了很多地方,見了很多人。
終于,他說服了父親,拿到了那份領養協議,也拜托了父親去跟孫家的人談,讓張晨雨可以成為西門家的孩子,也讓她母親可以回歸孫家。
可是當他回到住處時,就看到張晨雨在等他。
他還沒來得及將這個好消息分享給小黑蛋,張晨雨就跟他說:“老師,我決定要回孫家了。”
晴天霹靂,那一刻西門守只覺得手中那份文件無比滾燙,燙到連他的心都繃著疼。
可是他一向情緒內斂不外露,所以張晨雨并沒有發現他的不對勁,只覺得他突然變得冷漠。
“對不起老師,我不想再被人保護了,我…”
“不要再叫我老師。”
西門守的聲音帶著微不可察的顫抖,這一刻,他的第一反應除了傷心,卻并沒有多少憤怒。
而是很快想到,回到孫家的張晨雨如果繼續做他的學生,會被有心人利用,成為棋子。
所以,這學生與老師的情分,只能到這里了。
西門守絕情的離開,張晨雨滿懷自責,卻又沒有勇氣上去解釋,她只能不斷的告訴自己,等她變強那一天,她會努力回到老師身邊,到時候,她不再需要人保護,她可以成為保護老師的人。
兩個人自此,分道揚鑣。
張晨雨回了孫家,頂著一個‘張‘姓艱難的生存。
西門守變得越來越冷淡,順從的接受所有治療,除了龍歡,再也沒人能讓他有太多情緒波動。
那份文件,也被他藏在保險柜中,永遠也用不到了。
可是待在這帝武城,他總能聽到許多關于孫家,關于張晨雨的事情。
直到龍歡因為打了宋青云被處罰下放,他忽然找到一條出路,決定跟著龍歡去久安城,討一個清凈。
雛鳥終要學會自己飛翔,哪怕最開始會跌得粉身碎骨,那也是自由翱翔必須付出的代價啊。
在軍營里,老師這個冷面閻王從來只有面對她的時候才會笑起來,讓那些女兵羨慕嫉妒恨。
于張晨雨而言,她軍綠色的童年是相當完美跟幸福的。
對大多數人來說,從小在軍伍之中長大,每天嚴苛的執行軍伍之中的作息,空閑時還要被當做小兵訓練,這樣的生活太枯燥痛苦了。
可是那卻是張晨雨最快樂的童年,她尤其喜歡的,就是每年新兵入伍的時候,看她親爹和西門守訓那些新兵蛋子。
西門守還低調些,只會板著臉加訓,任何試圖跟他套近乎的,都是加訓套餐伺候。
“教官,您兒子可真是人中龍鳳,打不過啊。”
“放屁,老子這是閨女。”
嗯,揍人是爽了,但是苦惱還是有的,好在老師從來沒有嫌棄過她黑。
張晨雨出生那天是個早晨,外面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填出生證明時,工作人員問她親爹叫什么。
她親爹支支吾吾了半天,說叫張小雨。
后來還是那個又白又好看的男人說,叫晨雨好一些。
但她親爹就過分了,每次都讓才上小學的她跟那些新兵過招。
那些新兵又沒學過武,她兩歲跟著老師學武,雖然個子小,但是根本不費什么功夫就能把那些大男孩全部揍趴下。
西門守推拒不了,說道:“干爹就算了,如果你愿意,咱閨女以后我來教她習武。”
從那天起,她有了跟親爹一樣重要的老師。
“哇~”
襁褓里的張晨雨自然而然的發出嬰兒的聲音,努力在護士懷里扭動,朝白的那邊拱,完全沒有注意到她跟親爹一樣的膚色。
要說勾魂,西門守還能勾,她親爹就算了吧。
不過聽說在他們執行任務的地方,只要有黑白無常在,所有人都會覺得很安全,所以大家都很尊重他們。
某天,小小的張晨雨獨自坐在客廳的地上扒拉玩具槍,她親爹喝醉了,非要拉著西門守給她當干爹。
隨著張晨雨慢慢長大,她才終于知道那個白的不是她親爹,他叫西門守,是她親爹的戰友,也是最親密的搭檔。
部隊里那些人都管他們叫黑白無常,勾魂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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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晨雨剛一出生,被護士從產房抱出來,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一黑一白兩個男人的臉。
黑的那個笑得又憨又傻還有點丑,白的那個就好看了,唇紅齒白,俊秀有神。
閱讀她除了能打一無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