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陳笙!”白呦呦和張偉趕過來,一眼就看到了陳笙。
兩人立刻上前,合力將陳笙從里面拖出來,她還有一口氣在,白呦呦趕忙為她展開治療。
看白呦呦自己傷還沒治好,一副吃力的樣子,元青舟從包里取出一瓶恢復精神力的藥劑,讓張偉遞給白呦呦。
比賽期間,她一直在腰間小包里裝著各類型的藥劑,以備不時之需。
送完藥劑,張偉在旁邊快速跟元青舟解釋起來,她才知道,之前張偉,白呦呦,陳笙和他們陳家另一個陳皓,四個人是在一起的。
他們想去海邊尋找船只逃離,一路上艱難求生,幾番歷經生死,結果又碰到機械鯰魚,陳皓和陳笙被機械鯰魚生吞。
看樣子,最后時刻是陳皓用了陳家秘法,將自身鬼化,才保住了陳笙的性命。
元青舟淡淡的掃了眼昏迷的陳笙,拍了拍湊過來的食邪,對它指了下遠處的胡云和趙英奇。
“去把那兩個也接過來。”
滴滴——食邪巴士上線!
一條巨大的黑蛇埋著頭,漆黑的身體在洪水中波浪形擺動,快速游向胡云和趙英奇。
雖然它心里不愿意,但畢竟打不過啊。
不一會,它就跑了個來回,把胡云和趙英奇也接到大家身邊。
趙英奇的狀況非常不好,他面色慘白如紙,已經快被身上那些海螺吸干了。
“咳咳!”陳笙劇烈咳嗽著醒過來,嘔出大量污水。
白呦呦見她醒了,趕忙去查看趙英奇的狀況。
“這是在哪弄的?”白呦呦順口問道。
胡云還算堅強,只是不停的抓撓自己身上的傷口,抓到流血潰爛還是忍不住的抓。
“我和趙英奇一被霧隱過來就在西南邊的那棟生物研究所里,那里的畸變種都帶有傳染性的病毒,還有怪異也很不一樣,都是像他身上這種,體型不大很難防備,我們也是九死一生才逃出來的。”
白呦呦試著用治療符箓剝離趙英奇身上的海螺,可是才一將符箓貼上去,趙英奇就慘嚎起來,身體控制不住的拱起,外露的皮膚下,可以清晰的看到頭發絲一樣的東西在里面擺動。
白呦呦眉頭緊皺,試了很多辦法,最后一臉沉痛的搖了搖頭。
“這東西已經遍布他身體每條脈絡之中,細如發絲又特別易斷,每一根斷裂都能獨自生長,現在也完全深入了他的心臟,接下來就是他的大腦,都已經走到脖子的位置了,等他的大腦也被寄生…”
白呦呦咬住嘴唇,不忍說出那個結果。
但是她不說,大家也都明白,大腦都被寄生了,不是死亡,就是變成畸變種。
趙英奇慘笑一聲,也是條漢子,當即道:“死就…死吧,這就是命!”
白呦呦搖頭,“不,你再努力堅持一下,是我太弱了,只要找到高階的治療師,說不定這些都不是問題。”
“天界的治療團在富岳山神社,你可以去那里試試。”元青舟道。
趙英奇咬著牙搖頭,“不了,我走不了…那么遠了,我都明白…”
“我幫你也看看。”白呦呦吸了口氣,又去檢查胡云的傷勢。
他們身后,張偉已經跟陳笙解釋完元青舟救了他們的事情,陳笙眼神復雜的看著元青舟的背影,緊緊的咬住嘴唇,心中的滋味簡直難以形容。
她寧愿死在怪物的肚子里也不想被仇人救,可是偏偏這樣的事情就發生了。
轟隆隆!
富岳山又一次發出震響,驚得眾人齊齊朝那邊看去,這次元青舟看到山口向內坍塌,火紅的巖漿從里面噴涌出來。
天空中的烏云像被一股極大的力量吸引,開始快速盤旋起來,以富岳山為中心,形成一個足以覆蓋整個本島的巨大漩渦。
云層被吸著,形成一道龍卷,注入富岳山的噴涌的巖漿中,好像有什么極其恐怖的東西,即將從富岳山里沖出。
“看來那邊是去不了了,神社的人應該也會往海岸轉移,我們去海岸吧。”元青舟對大家道。
這時,因為這次震動,又一波巨型怪異憑空出現,元青舟目所能及之處,就看到十幾個形態各異的機械怪異,它們龐大的身軀將周圍殘垣斷壁的高樓襯托得好像玩具模型一樣渺小。
并且有一個四肢奇長的機械怪異就在他們身后五百米外的地方,一出現就發現了他們幾個,緩慢的朝他們走來。
這時,躺在地上的趙英奇忽然硬撐著,拄著他的長槍站起來,踉踉蹌蹌的走到眾人前方。
“人固有一死,或輕于鴻毛,或重于泰山。”
趙英奇一頭毛寸,額角還有大片血跡一直流到下巴上,雖然虛弱,但眼中那股獨屬于少年的英氣依舊勃發。
他從受傷的惶恐,到瀕死的無助,再到此刻的釋然,心靈已經蛻變。
昨天,他還在為了家族榮耀跟人在賽場上打生打死,可是今天,面對足以毀滅全人類的災難,他才發現,什么冠軍什么家族榮耀,全都是一坨屎!
那些現在還為利益互相爭奪的人類全都是傻逼,這踏馬都什么時候什么世道了,都睜開眼睛好好看看啊!
互相殘殺的人類只會被釘在恥辱柱上,這世上,能被人長久銘記和歌頌的,只有英雄!
“老子…要當英雄!”
趙英奇猛的站直身體,長槍拄地,紅纓飄飛,他嘴角勾起一抹桀驁的笑容,往地上啐了一口血沫。
“你們走吧,我留下來對付這狗日里,給你們拖延時間。不用管我,反正我也活不了幾分鐘了,與其窩窩囊囊的死在不知道那個狗日里肚子里,倒不如英勇一回,做一回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如此,也對得起我東山趙家的祖先,對得起身為蒼武人的血性!走!!”
趙英奇大喝一聲,雙手握住長槍,正準備槍出如龍,忽然被一只素手憑空握住槍桿,一切戛然而止。
只見元青舟站在她身邊,單手握著她的槍,看起來沒用什么力氣,可趙英奇兩只手都掙脫不開。
“又不是打不過,邊上等著。”元青舟淡淡說道,然后松開了手。
趙英奇猝不及防一屁股坐在地上,瞪大眼睛看著元青舟。
“等…等一下!”
元青舟剛握住刀柄,趙英奇就用力喊出聲來。
趙英奇忍著身上劇痛,脖子上的黑線已經蔓延到下巴,他咬著牙站起來,認真的看著元青舟。
“我知道你很厲害,但是請你給我這將死之人最后一點尊重行不行?不要光你一個人裝逼裝得飛起,讓我也當一回主角,裝一回逼行不行?我只是想死得帥一點,死得悲壯一點,我不想…死后只是新聞報道里那個總死亡人數里的一個數字而已。”
趙英奇眼角帶笑,卻又眼眶帶淚,眼神中帶著苦澀與壓抑的害怕,他握著長槍的指節泛白,不斷地用力,用力去壓制身體的顫抖和疼痛,用力的讓自己看起來英勇一些。
元青舟心底忽然有些動容,或許對于這一刻的趙英奇,讓他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壯烈,對他來說,才是拯救。
破天荒的,元青舟主動伸出手,拍在了趙英奇的肩膀上。
“我會一直記得你,在扶桑為我們斷后,爭取生機的英雄,趙英奇。”
巨大的陰影投射在兩人身上,機械怪異已經近在眼前,元青舟擦著趙英奇的肩膀離開,帶其他人飛快的爬上食邪的頭頂,朝海岸疾馳。
機械怪異露出猙獰的笑容,抬起巨大的腳掌,懸在那一人孤立的廢墟之上。
那少年,渾身顫抖,眼淚和鼻涕爬滿臉龐,眼底的害怕再也抑制不住,他到底,只不過是個不滿十八的少年而已。
他無聲的痛哭著,卻又用力的握住長槍,抬頭看向那無比龐大的腳掌,在臉上的黑線侵入大腦之前,拼盡最后的力氣大喊出聲。
“吾乃,東山趙英奇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