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已經全都上車,朝著小鎮外奔逃。
三百多學生,最終也有一百多人選擇留下。
那些沒有留下的,并沒有人責怪他們,每個人的經歷不同,就注定了性格和承受能力的不同。
或許他們還需要時間成長,下一次就會有勇氣留下。
又或許他們這一生都不會有勇氣,但這些都與留下的人無關。
迷霧已經完全將迷途鎮籠罩,停車場內的能見度已經低于十米,周圍也有了窸窸窣窣的聲響,出現了很多細小的爬蟲。
“四人成組,你們的首要任務就是保證自己的生命安全,在這個前提下,盡最大限度的去搜救小鎮中的幸存者,給他們指明逃離的路線。”
“我們已經向上頭申請支援,最多一個小時就會有人趕到,如果這次異靈入侵只是常規入侵,那最多堅持兩個小時一切就會過去,記住,在搜救的過程中一旦發現無法抵抗的魘靈或者怪異,就立刻逃離。”
“這不是逃跑更不是懦夫行為,你們的存在,是為了成長起來拯救更多的人,甚至在將來徹底滅殺異靈入侵的源頭。你們活著,我們才有拼死一搏的意義,所以請千萬保證自己的生命安全,拜托了!”
齊衛民對著大家躬身,語氣懇切,更帶著濃濃的期待,讓所有人都感覺到了肩上擔子的沉重。
最后一輛載著老年人的大巴車緩緩駛出停車場,車上許多老人家都松了口氣,慶幸他們之前選擇了堅持。
也有一些讓人厭惡的,打開窗戶跟學生們揮手告別,憐憫的眼神中有著藏不住的得意。
吼!!!
突然之間,一個體型龐大的黑影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中從天而降,正好砸在了最后一輛大巴車頂。
那輛馬上就能逃出去的大巴瞬間被壓扁,轟然爆炸。
那個畸變種從沖天的火光之中走出,半邊身體還是正常人的模樣,另外半邊已經膨脹腐爛,布滿腫脹的黑色血管,手臂像一條章魚的觸手,瘋狂抽打周圍的一切。
他拼命的壓制畸變的身體,掙扎著對元青舟他們這邊大喊。
“快走…快走開!!!”
看到那個畸變種手上的手表,齊衛民和他的同事五味雜陳,舉槍的手也變得遲疑不定。
但是為了保護身后的學生們,他們還是舉起手槍,對準了那個人。
“孟超!!”
廖飛半身浴血,狼狽不堪的握著兩把三棱刺沖過來,用身體隔開齊衛民他們的槍口。
“孟超你清醒點,你現在畸變的程度還淺,只要你意志堅定就可以逆轉。”
“呃呃!!救我!!救救我!!”
孟超半邊身體揮舞著觸手瘋狂鞭撻身后的大巴,帶起一陣陣烈火,另外半邊痛苦的按住腦袋,發出難以抑制的呻吟聲。
“先別開槍,讓我來處理,他也是我們并肩作戰的兄弟啊!”廖飛對身后兩人道。
說完,他從腰間的小包里取出一支針劑叼在口中,揮舞著兩把軍刺沖了上去。
孟超無法控制的半邊身體立刻揮舞觸手抽打過來,廖飛不忍傷到孟超只能躲避,一不小心就被觸手上的硬刺刮到身上,帶起大片血肉。
見此狀況,齊衛民也跟同事一起沖了上去,三人圍攻之下,孟超半邊身體被牽制,廖飛抓住機會拿著針劑狠狠的刺向孟超后頸。
這時,孟超后頸突然長出一根新的觸手,廖飛猝不及防被抽在手臂上,針劑飛了出去。
廖飛目眥欲裂,眼睜睜的看著針劑旋轉著,摔向地面。
就在此時,一個清瘦的身影從人群中沖出,飛撲過去穩穩的將針劑接在手中,然后利落的站直身體拉開弓弦。
肆虐的烈火與狂風之中,兩道黑色的氣勁從元青舟左手心中沖出,在空中飛快的交纏成一根箭矢,箭矢的頂端綁著那支針劑。
弓弦震顫,箭矢呼嘯著在空氣中帶出一條長長的尾巴,狠狠的扎進孟超脖頸之中。
沖擊力讓針劑中的綠色液體全部注入他身體,隨著一聲狂暴的怒吼,孟超渾身抽搐著倒下。
“好箭法!”
廖飛回頭,對元青舟豎起大拇指,然后過去查看孟超的情況。
他畸變的半邊身體已經喪失戰斗力,畸變也沒有繼續腐蝕他剩下的部分。
廖飛松了口氣,站起來對身后的同伴道:“用符文尸袋把他裝起來帶回去,異靈研究院那有設備,他還有機會恢復,雖然恢復后身體會留下后遺癥,但最起碼還活著,他還有未出生的孩子等他…”
“小心!”
噗嗤!
變故在瞬間發生,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眼睜睜的看著孟超那條本應壞死的觸手忽然沖起,一下就將廖飛洞穿。
觸手猛的收回,廖飛帶著不可置信的表情倒下去。
“廖飛!!!”齊衛民熱淚奔涌,沖向廖飛。
一道身影快他一步,第一時間抓住了廖飛倒下的身體。
看到那張剛毅又威嚴的臉,廖飛含著鮮血笑了。
“羅頭…我好像…又干蠢事了…對…對不…”
廖飛的身體癱軟下去,羅守眼眶酸脹,怒不可遏的轉向已經逃到遠處的孟超。
“小菜!”
元青舟帶著安小菜沖過來,跟齊衛民一起將廖飛放平在地上,安小菜立刻查看他的傷勢。
看到胸口那個巨大的破洞,以及臟器缺失的裂口,安小菜悲戚的搖頭。
“斷臂我能接,破掉的傷口我也能修補,但是我沒辦法憑空制造一個心臟給他,對不起。”
齊衛民和另外一個異調局員工悲憤的握緊拳頭,站起來用憎恨的目光盯著遠處已經近乎完全畸變的孟超。
他的嘴巴里,正咀嚼著廖飛的心臟,一邊流淚,一邊露出愉悅的表情。
他是異調局的員工沒錯,是他們曾經共患難的兄弟也沒錯,可他現在只是一個放棄自我,殘忍殺害同伴的怪物!
一個骯臟的,惡心的,畸變種!!
“把他交給我,我說過,會親手了結他。”
羅守攔住齊衛民他們,右臂上的肌肉一寸寸膨脹,下一刻,他整個人像炮彈一樣沖出去,揮起拳頭狠狠的砸向孟超。
孟超被整個掄起砸在地上,露出悲痛無助的神情。
“羅頭,救我,我也不想的…”
羅守揮起的拳頭頓在半空,內心煎熬。
這時,孟超神情突然變得猙獰,卷起觸手兇猛得刺向羅守。
觸手被羅守徒手抓住,他的臉隱沒在陰影中,看不出神情。
下一刻,羅守大喊著,生生將孟超的觸手撕扯下來。
他騎在孟超身上背對著眾人,發泄般砸下一拳又一拳,每一拳都砸得地動山搖,砸得鮮血飛濺,生生將孟超砸成一灘爛肉,砸進泥土塵埃之中。
風從羅守那邊吹來,有溫熱的液體落到元青舟臉上。
她用手沾了下,不是血,也沒有下雨。
只有遠處跪坐在一灘爛肉上的男人,抑制不住的抽動肩膀,發出低沉壓抑的聲音。
眼前這一切從發生到結束還不足五分鐘,停車場上留下的同學們親眼看著他們曾經信賴的異調局員工變成瘋狂的畸變種。
看到為了拯救畸變同伴,卻又被同伴殺死的蠢人。
看到鋼鐵般的羅守大人也會像個無助的孩子一樣流淚,親手殺掉他曾經最看好的手下。
這個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孟超、廖飛還有羅守此刻經歷的,是不是就是他們即將面對的未來?
第一次,所有曾經興致滿滿踏上武道之路的學生們,開始對即將面對的未來產生了一絲難以言喻的畏懼。
這份畏懼,甚至比讓他們面對兇惡異靈還要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