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元青舟跟安小菜去參加了李霞的葬禮。
李霞離婚的爸媽居然都沒有出現,葬禮的一切都是安小菜出錢又出力。
結束了冷清的葬禮,元青舟和安小菜饑腸轆轆的回到安小菜姥姥家吃飯,一進門就看到一個微胖高大的男人背對他們站在院中,正在跟馬秋華說話。
安小菜楞在門口,男人聽到動靜轉過身來,一看到安小菜就紅了眼眶,可是他還沒開口,安小菜就沖了上去。
“安大山,你頭上戴得什么破玩意兒!”
安小菜餓虎撲食一般跳到男人背上,一把抓住他頭頂那片茂密的頭發。
嗤啦!
假發被安小菜狠狠的扯下來,露出逐漸發紅的地中海。
安大山呆若木雞,瞪大雙眼,不知所措。
安小菜將那坨假發丟在地上,才剛從假發和指甲片中逃生,結果就看到自己的親爹帶著假發,安小菜不受控制的炸毛了。
安大山一腔感動都成了尷尬,對于女兒的‘見面禮‘,他只能表示無奈。
能怎么辦啊,女兒是親生的!
吃飯的時候,元青舟才知道他是安小菜的爸爸,當年也是拿過金腰帶的拳擊手。
可是因為安小菜媽媽車禍的事情,他把肇事司機給打到半死,因此被撤銷了所有榮譽,終生禁賽。
就連去武館當教練,也沒人收他。
安大山不能靠岳母扎紙人養活自己的女兒,就背上包袱去沿海城市打工,這些年都是如此,只有每年過年才會回來。
生活的重擔讓安大山一身肌肉變成了贅肉,曾經茂密的頭發也禿成了地中海,不過多年的摸爬滾打讓原本單純固執,只知道打拳的他變得圓滑世故。
可惜他應了馬秋華為他后半生批的命,有小運,難成大事!
四十多歲的人了,依舊一事無成,整日在外面飄著,甚至賺得還沒有安小菜直播多。
“還沒過年呢,怎么突然回來了?”安小菜噘著嘴給安大山夾了一筷子菜。
安大山嘿嘿笑道:“這不是新聞上說世道亂了,我怕你跟你姥姥兩個在家不安全,就辭了工作回來。“
“我準備在附近找個保安什么的活,留下來好保護你們。對了,爸爸回來也忘了給你買禮物,這一百塊錢你拿著,買好吃的去。”
安大山不由分說的取出口袋里早就準備好的嶄新鈔票塞給安小菜。
安小菜看著那一百塊,不由心酸起來,他在外面賺不了多少錢,大部分都寄給姥姥養家,但每次回來還要塞錢給她。
他身上那件衣服還是五年前的,里面的T恤領子都毛邊了。
“元青舟,我想…”
“我沒意見。”
沒等安小菜說,元青舟就知道她想做什么,回來的路上安小菜就跟她提過,他們需要一個助理來處理直播的瑣事。
譬如安排車輛設備,疏通場地內的復雜關系,排除可能出現的干擾等等。
這些都是需要有社會經驗的人才能做到的事,畢竟異調局的證件不是每次都好使,總會遇上混不吝的,以私人領地為借口,阻撓他們直播甚至敲詐。
這些事都是安小菜以前遇到過的,她不擅長處理,元青舟就更別說了。
之前一直都是李霞疏通好一切,他們只要帶上設備去就可以了。
“安大山,我這里有一份工作,底薪三千加提成,你干不干?”
安大山扒了口飯,隨口問道:“啥工作啊,底薪這么高?”
安小菜一笑,“給你女兒我當助理。”
安大山愣了下,“小菜,你有啥事只管跟爸爸說,爸爸肯定給你幫忙,啥助理啊,你還上學呢,哪來那么多錢雇助理。”
一旁的馬秋華端著碗笑道:“大山啊,小菜現在每個月賺的可比你打工多多了,最少的時候,一個月也有萬把塊。”
安大山一聽這話頓時急了,一下子把碗磕在桌子上。
“安小菜!你干什么了?你是個學生,有啥活能讓你一個月賺一萬這么多,你是不是干啥不好的事情了。”
安小菜又炸毛了,站起來喊道:“安大山你兇什么兇,我安小菜不偷不搶賺得是干干凈凈的錢,你少給我潑臟水。”
看著比自己還強勢的女兒,安大山慫了,趕忙滿臉堆笑的討好道:“行行行,是爸爸錯了,你坐下慢慢說別發火,跟個炮仗似的。”
安小菜不開心的扭開身子,還是馬秋華給安大山解釋了下安小菜直播的事情。
安大山這才恍然大悟,合著他大半年沒回家,自己的女兒已經替代他成了家里的頂梁柱了?
深深的挫敗感讓安大山嘴里的飯都不香了,放在筷子唉聲嘆氣。
見大家都放了筷子,元青舟扭了下脖子,正式開吃。
“嘆什么氣,你看不上給我當助理?”安小菜悶聲問道。
“不是,只是爸爸給你幫忙是天經地義的,怎么好意思收你的工資,這不是讓人笑話嗎?”
聞言,安小菜挑眉,“那行,工資我不給你了,每個月給你五百塊煙錢。”
“別別別,”安大山趕忙擺手,笑得諂媚,“就底薪三千加提成,一言為定。”
安小菜忍住笑,擺出老板的姿態,“行,一會我給你打合同,明天你就正式給我上班,全年365天,我休息你才能休息。”
“好好好,你說什么就是什么,以后爸爸就專門給你跑腿干活,來,咱們以茶代酒,碰一個。”
安大山低頭去拿茶杯,驚愕的發現一桌子菜已經只剩湯水,元青舟正拎著茶壺倒干凈最后一點茶水,端起來一飲而盡。
“吃飽了,我回去了。”
元青舟拎起書包,就從后墻小門走了。
安大山揉著還沒填飽的肚子,看自己女兒和自己岳母習以為常的樣子,不由嘀咕道:“這什么人啊,吃這么多還跟大爺似的。”
“那位是你老板的老板,以后可敬著點,否則扣你工資。”安小菜嗤鼻‘威脅‘。
馬秋華附和點頭,開始收拾碗筷,元青舟越是那樣‘大爺‘的做派,她心里的內疚感就越輕,她想,那孩子也是明白的。
“媽,還有飯嗎?我沒吃飽。”
馬秋華從兜里摸出十塊錢,“自己上外面吃去,今天這桌菜本來也不是給你準備的。”
安大山哭喪著臉,他算是明白了,自己永遠是這個家的最底層,沒人權還得賠笑臉。
可是,他甘之如飴,在外的那些日子,每夜都夢想著回到家里,過這樣的生活。
安大山雙手接過十塊錢,呵呵笑道:“謝謝媽。”
馬秋華揚起嘴角,看安小菜久違的哼著小曲蹦蹦跳跳的樣子,老懷甚慰。
這個家,總算有些樣子了。
深夜,金家。
白呦呦來到金耀祖的房間,看到桌上的藥已經涼了,金耀祖正坐在飄窗上看著窗外怔怔出神。
自打回來之后,金耀祖就被他爺爺喊去訓斥了許久,出來后,他就一直坐在那里發呆。
他背后的衣服已經被血染出縱橫交錯的印子,這次又不知道挨了他爺爺多少鞭子。
白呦呦感覺金爺爺對他的要求太高了,從來不允許他輸。
每一次輸,回來之后都是一頓家法伺候。
可是沒人關心過,他只是個從小沒了母親,父親又因此仇恨他的可憐人。
每一次被抽鞭子,都沒有任何人去保護他,為他求情,從小就是。
看到意志消沉的金耀祖,白呦呦深吸一口氣,她已經找到激起他斗志的方法。
“耀祖哥哥,元青舟他們又接了新的怪談,我們也要接下來嗎?”
話音一落,金耀祖果然猛的扭過頭來,“當然要接,我可是放過話的,跟她元青舟不死不休!”
白呦呦點頭,“好的,我現在就接,然后去調查。”
“等一下!”
金耀祖不知道想到什么,神情變得有些別扭古怪,下意識的按了按曾經被元青舟匕首洞穿的手臂。
“明天我…我休息,后天再接。”
白呦呦疑惑的看著金耀祖,發現他臉上浮起點點紅暈,又怕被她發現,扭過頭去不再理她。
白呦呦驀的笑了,“好的耀祖哥哥,那我先走了,你記得喝藥。”
“呦呦,”金耀祖又叫住白呦呦,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慢慢道:“那次夢魘世界里…對不起。”
白呦呦驚訝的睜大眼睛,不可一世的金耀祖居然跟她道歉了,果然只有親自體驗過痛苦,才能明白別人的痛苦嗎?
元青舟真的教會了他好多。
“沒關系的,那只是夢境又不會真的死亡,我知道,你也是為了贏。”
金耀祖咬了下嘴唇,又道:“還有婚約的事,以及黑鐵…不,靳命的事,都很抱歉。”
白呦呦搖頭,“婚約那種舊社會的東西并不能限制我們,耀祖哥哥以后遇上喜歡的人還可以勇敢去喜歡啊。”
聽到這句話,金耀祖腦海中不由浮現一張面無表情卻又十分清麗的臉。
他的臉一燒,趕忙搖頭暗罵自己腦子不正常。
白呦呦偷偷笑了下繼續道:“靳命的事情耀祖哥哥不必自責,其實是我應該謝謝你,如果不是你為靳命爭取來穿上黑鐵異甲的機會,他癌癥晚期的身體此刻早都死了,現在,最起碼還能活三年。”
金耀祖看了眼白呦呦,看到她眼里的痛惜和嘴角的苦笑,突然十分羨慕黑鐵,有一個為他努力尋找抗衡異物后遺癥方法的‘姐姐’。
“天不早了,你去看看黑鐵然后早點回去吧,我要睡覺了。”
金耀祖忽然趕人,抱著膝蓋繼續縮在飄窗上,孤獨又落寞。
白呦呦欲言又止,最后只能默默的離開,畢竟,她不是那個能解開他心結的人,只是個兩家為了利益而被迫犧牲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