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語幾乎一宿沒睡,心里不是滋味,自然也就沒心情再管夢里的D空間。
天剛蒙蒙亮,林語就悄悄坐起身,倚靠著床頭出神。
其實醫院里的病房并不是全黑的,樓道里總是亮著昏黃的光。
所以透過門上的觀察窗,燈光就肆無忌憚的照射進來。
在醫院里睡覺也是要憑本事的。
醫院里每天都會有各種各樣的病人來就醫,來搶救。
各種痛苦的呻吟聲時不時地就會攪亂寧靜。
還有各種咬牙放屁打呼嚕,各種咳嗽吐痰吧唧嘴。
真正能睡得著的時間,也就是后半夜那幾個小時。
還別趕上護士推車子送藥,換液體,檢測記錄啥的。
林語知道,這段時間,文娜特別辛苦。
不僅休息不好,每天還要為了照顧他的飲食、起居、用藥操心。
每天的口服藥,文娜總是細心的打理,該到吃藥的時間,水總是溫度剛剛好。
這要特別細心的準備,提前把水倒上,算好冷卻的時間。
到吃藥的時候,才能不燙嘴,又不涼。
每天吊針基本都是上午,文娜總是細心的看著,總在第一時間通知護士換藥。
因為連續吊針,不能天天扎了拔,拔了扎。
所以林語的手上埋了針。
每次吊完針,護士給林語用膠布裹好針,文娜也要再細心的檢查一下,看看是不是粘貼牢固。
之前林語不能動,所以都是導尿。
但自從可以下地了,林語堅持自己上廁所。
房間里的廁所雖然不遠,但也足夠讓林語吃些苦頭,左臂和右腿都打著石膏,讓林語每次活動都像個小腦萎縮的運動失調者,各種跑偏。
柔弱的文娜幾次都是架著林語,送到廁所里,等林語站好扶好才出去,等在廁所門口。
解決完,立刻進去,架著林語回到病床上。
小的還好,大的更麻煩。
廁所是蹲便。
林語堅持不用便盆在床上解決,就只能用坐便。
于是,文娜特意去買了坐便器凳子。
才解決了林語上廁所的麻煩。
這些腌臜的瑣事,即使是結發的夫妻都未必有文娜做的那么細心,那么不嫌棄。
更何況兩個本不相識的人,只不過因為一起車禍,才有所交集。
更何況,文娜是那樣年輕漂亮又土豪的嬌滴滴女孩子。
“哎!”林語心中深深的嘆口氣,
“這情我是一輩子都還不完了。”
“我這操蛋的人生,能對得起誰?”
心中暗想,
“如今,如此禽獸不如的,欺騙了一個善良的女孩子。”
“罪孽深重!”
這是林語所能想到的最華麗的,表達對自己評價的詞。
又想到現在自己的狀況,即使再快恢復,也至少要兩個月才能再次工作。
然后,就算再努力拼搏改善生活,理想估計,好轉也得三五年。
憑現在文娜的實力狀況,就算三五年之后,自己想要找到能與之匹配的報答方式估計也不容易。
再說,到時候文娜還認不認識自己都不知道了。
多么齷齪的開始,多么奇幻的過程,多么美妙的經歷,多美悲傷的結尾。
人生的悲哀,
就是總在你不經意間戲謔的鋪陳出一番美麗的光景,
又在你最不經意間毫不留情的狠狠打碎,
赤裸裸地嘲諷你的無奈。
“我到底該怎么辦啊?”
林語內心感到一絲痛苦,
“真的是有些離不開了啊”。
這種感覺就像是伊甸園里樹上的蘋果,充滿了誘惑。
更像夏娃眼中的亞當,亞當眼中的夏娃。
太陽終于升起來了,一縷陽光從窗簾的縫隙里擠進來,照射在床頭柜上,把床頭柜上的杯子,拉出長長的影子。
窗子外也開始喧囂起來,各種嘈雜的聲音也從窗縫里擠進來,仿佛爭先恐后的要躲進杯子的陰影里。
文娜那頭也有了動靜,傳來悉悉索索的穿衣聲。
不記得是從哪天開始,文娜開始不再和衣而臥,而是每晚換上一身素花的分體睡衣。
就像在自己家里的主婦,輕松隨意。
“睡醒了?”林語輕聲問,“睡得好嗎?”
“嗯,還好。肯定比不了家里。”文娜隨意答道。
“刺啦。”簾子拉開,文娜穿戴整齊。
“我先去洗漱,回來幫你。”
文娜朝洗漱間走去,回頭看了一眼林語床下盆子,發現里邊是空的,轉頭對林語說:“快換了。”
說完臉色微紅地走進了洗漱間。
林語尷尬的撓撓頭,側身從抽屜里拿出一條嶄新的平角褲。“哎,真是丟人。”
林語在被子里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內褲脫下來。
一只手換內褲達人,期間還要面臨腿上石膏的障礙。
要是申請吉尼斯世界紀錄,估計林語也可以參賽了,史上最難換內褲比賽。
又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穿上新的,把換下來的內褲折疊,放在了床下的盆子里。
林語有些鬼使神差,昨天明明說要自己洗的。
可骨子里好像很渴望文娜幫自己洗。
丟到盆子里又反應過來,自己說自己洗的,可是這時候想拿出來已經晚了,夠不著了。
需要很費勁的橫著趴在床上去夠。
正在林語撅著屁股,伸手要夠內褲的時候,文娜走了出來。
看見林語的動作,“噗嗤”笑出聲來。
林語趕緊正回身位,一把拉過被子蓋好。裝作若無其事。
文娜也沒說話,伸手拿起盆子,又走回洗漱間。
嘩啦啦的水聲傳來。
林語那個尷尬呀。。。。。。。。。。。。。。。。。。。
早餐過后,尷尬的情緒有所減弱,護士也來送藥,吊針,一通忙活。
這個時間段,文娜去了醫辦室。
應該是詢問出院的事情。
林語又開始失落。
失落,再失落。
過了一會兒,文娜回來了,坐在林語床邊。
想了想說道:“我已經說好了,明天可以出院,出院手續過幾天來辦。
再過兩周以后過來復查,拆石膏。”
“哦,好。”林語有氣無力的回了兩個字。
文娜瞅了一眼林語,繼續說:
“明天我叫車送你,順便去你家參觀一下,認認門。”
“在頂樓,又小又亂,你別嫌棄。”
林語本不想讓文娜見到那樣的窘迫,但又鬼使神差的算是答應了。
文娜眼里閃過一絲狡黠,
“我收拾東西了,你自己看著點液體。”
“哦,好。”
林語就像誰家的傻老爺們,被媳婦指揮的一愣一愣。
快到中午的時候,周警官再次過來探望。
知道要出院了,連忙表示下午過來幫忙。
文娜沒有推辭。
正好自己扶林語上樓有些困難。
于是欣然同意了。
下午,收拾停當,大包小包的不少,大部分都是林語的,包括衣服還有后續開的藥。
文娜還是隨身的一個皮箱,一個挎包。
文娜租來一輛商務車,載上林語和周警官直奔林語的住處。
車上周警官通報兩人一個消息。
局里準備將這起事件,做一下報道。
后續可能會有記者來采訪,請求他倆配合。
這也是為了宣傳交通安全,讓市民引以為戒。
主題基調定的是,宣揚和諧社會,人間有大愛。
車禍無情人有情,肇事司機與受害群眾患難見真情。
文娜聽完哈哈直樂。林語倍感尷尬。
車行40分鐘,終于來到了寧東區靠近郊區的偏遠小區,林語的住處順祥小區。
交警跟著,車子很順利的開到了9號樓下。
這是個典型的還建小區。
早在10年前,中國的城市化進程,就使得農村包圍城市的格局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包圍著城市的農村逐漸消失,變成了城市的一部分。
很多人從城鄉結合部的農民變成了沒有地的城里人,但又與城市生活格格不入。
固執的堅守著農民的本分。
于是像這樣的小區,有著典型的拆遷還建,征地補償聚集區的特點。
小區里的草坪綠化變成了一樓近水樓臺先得月的菜園子。
中央大片綠化樹底下也被合理的利用開發,也都種上了茄子、辣椒、西紅柿、大蔥。
雖然是冬天了,仍然有幾顆蔥綠油油的,在寒風中倔強的挺立著。
甚至9號樓一樓住戶的窗戶下邊還搭了雞窩。
一只驕傲的大公雞站在雞窩頂上,防范地瞪著這幾個人,小心的保護著自己的領地和窩里的母雞。
因為是包車,司機下了車,點上一根煙,很耐心愉悅的在樓下等著,周明和文娜,先扶著林語上了樓。
樓道里擁塞而雜亂,各家各戶的壇壇罐罐,紙箱子,垃圾袋,占領了樓道的所有可利用空間。
正常人出入倒也沒什么問題,只是對于林語一行人就顯得有些難行。
終于繞過五樓轉角處的一輛折疊自行車,眾人來到了林語的租住地,61閣樓。
林語示意文娜,在左手邊墻上的電表箱里摸出一把鑰匙,打開了門。
眾人走進室內。
進門是個不大的廳。
左手是個兩三平米的小陽臺,裝成了簡易的廚房。
右手是一間臥室。
角落里是廁所。
因為是閣樓,挑空很矮,伸手就能夠到房頂。
而且整個頂部是個斜頂,中間高,邊上低。
到臥室和廁所外墻的地方也就只有一米多高,人要走到墻邊,得貓著腰,或者蹲下才行。
把林語扶著做到單排三人沙發上,文娜和周警官都有點氣喘吁吁。
林語尷尬的讓座,因為自己占據了沙發的一大半,所以將將夠一個人做。
周警官招呼一聲文娜坐,自己扭頭下樓,幫著去拿剩下的東西了。
文娜也不客氣,坐到了林語邊上,抬頭四周打量。
房間里特別簡單,廳里只有一個單排的三人沙發,一個木質的小茶幾。
陽臺上兩個矮柜。
角落里一摞塑料凳子,再無其他。
靠門邊一個簡易的鞋柜。
對面靠墻放著張老舊的辦公桌,桌上放著幾本書一個臺燈。
再過去就是廚房。
廚房很小,還有一個老式的雙開門冰箱占據了一些空間,就更顯得擁擠。
櫥柜只有半邊,墻角的空隙里藏著一個煤氣罐。
文娜站起身,走到廚房,找到燒水的壺洗了幾遍,擰開水龍頭放了一會兒,接上水,放在爐子上。
鼓搗了很久,點燃了煤氣爐。
轉回身又走向臥室,推開斜頂上的窗戶。
走回來打開客廳的窗戶。
“通通風,好久沒回來了,屋里都要發霉了。”
文娜說著坐回林語身邊。
林語則盯著這對面墻上的半墻作息時間表、工作計劃表,單月花銷記賬、下月花費預算等等一堆貼紙發呆。
又回到現實了啊,這就是過往的生活。
從現在開始又恢復了。
林語神情落寞。
文娜看見對面墻上貼滿了東西,好奇的站起身,走近逐一的仔細看著,嘴里念叨著上邊的內容。
“9月3號,我欠老張350元.
9月11號,小李欠我5塊8。”
林語。。。。。。。。。。。。。。。。。。。。
“呦呦呦,不錯啊,挺有計劃,”文娜繼續念叨。
“郊區的土豆兩毛五,市里大潤發的土豆九毛八。
郊區的西紅柿一塊五,市里大潤發的西紅柿兩塊六。”
“你這是倒騰蔬菜?”文娜扭頭看著林語。
“要不?我就先跟你混著?”
文娜鄭重其事的說道。
林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