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陳興和幾個女人通話的時候,國王廣場上,兩幫人馬各占一邊,持槍對峙。
空氣里充滿火藥味,氣氛緊張到極點,仿佛一點就炸。
“黃老爺子,大家都一個戰壕里的兄弟,沒有必要鬧到這個份上!”
隔空喊話的是皇城禁衛軍的軍團長,加菲爾德維克托侯爵,而他喊話的對象是龍鱗衛的軍團長,黃風烈侯爵。
“為什么會鬧到這個份上,難道你心里沒有數嗎!”黃風烈朝對面陣地的加菲爾德喊道,“你們身為皇城禁衛,不履行保家衛國的職責,卻跑來參與前朝黨羽的叛亂,你還記得當年的誓言嗎!”
“我維克托一生從未忘記過!”加菲爾德高聲回應道,“黃風烈侯爵,你還記得當初是誰栽培你的,又是誰提拔你的,還記得嗎!”
“我們身為人臣,最重要的知恩圖報!”
“四皇子殿下才是馬蘭皇室真正的繼承人,是老國王欽定的新王!”
“你我同心協力,迎接真王回歸,這才是忠臣之道!”
加菲爾德說得慷慨激昂,字字鏗鏘。龍鱗衛士兵紛紛垂下腦袋,似乎有些動搖 黃風烈挺起胸膛,朗聲回應,“我黃風烈從未忘記過先王的恩情!”
“但我也從未忘記過,我是一名軍人!”
“軍人的天職就是保衛家國,護佑人民,不是爭權奪利,更不是參與到宮廷、派系斗爭里去!”
“更何況,女王是通過貴族律法獲得統治權的,要說正統,女王才是冰藍城合法的統治者!”
黃風烈聲如洪鐘,帶著一股浩然正氣,原本低下頭,有些動搖的龍鱗衛紛紛挺起胸膛。
“黃老爺子,你怎么就執迷不悟呢!”加菲爾德恨鐵不成鋼地喊道,“現在就連幼兒園的孩子,都知道王座上的人沒有一絲一毫馬蘭皇族的血統!”
“難道我們要睜著眼睛說瞎話,對事實和真理視若無睹!”
“加菲爾德,真正執迷不悟的人是你!”黃風烈大聲反擊道,“國家和民眾,需要的是和平!”
“眼看戰爭就快結束了,你又掀起新的爭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最終受傷的是這個國家和千千萬萬的黎民百姓!”
“我還記得,龍鱗衛的誓言是守護冰藍城,不是哪個家族,哪個人!”
洪亮的聲音回蕩于廣場,久久不能散去。
隨后廣場陷入了一片寂靜。雙方各有各的理,旗鼓相當,沒有哪一方能占據道德的制高點。
氣氛依然凝重,雙方士兵屏氣凝神,等待著各自的長官發話。
沉默了好一會兒,比黃風烈稍微年輕的加菲爾德率先打破了寂靜。
“看來我們今天是沒有辦法說服對方了”加菲爾德嘆息道。
他頓了頓,又說道,“雖然”
“我們的立場不同,但不要忘記了,我們都是這個國家的軍人。”
“袍澤之情,兄弟之義,我們沒有理由手足相殘。”
“所以,我提議”
“我們各自退回營地,按照戰力換算,我們互相抵消了。”
“可以!”
加菲爾德的提議,立即得到了黃風烈的同意。皇城禁衛軍和龍鱗衛實力相當,打起來誰也討不到便宜,大概率是兩敗俱傷,同歸于盡的結局。
所以雙方都很克制,在軍團長下令后,同時離開了國王廣場,退回各自的營地,閉門不出。
此時,冰藍城王宮里只駐守了兩支部隊,黑獄衛隊和警備軍,加起來三萬人不到。
阿喬木、鬼狐、白夜流芳等核心人員聚在議會大廳里,面對大軍來襲,都是愁眉不展。
“丞相那邊怎么說的?”
“他說他正在趕回來。”
“四皇子到哪了?”
“已經到郊區了!”
“他們不準備插旗宣戰嗎!”張春媚吃驚道。
按照戰爭慣例,別說冰藍城這樣的王國首都了,連王城都不能直接進攻。
“他們是不會等的!”白夜流芳解釋道,“插旗宣戰的期限是二十四小時,拖延時間反而對我們有利,所以他們不會等。”
“難道我們只能在這里坐以待斃?”李柔問道,傭兵出身的她習慣性地想到了腳底抹油。
“你在想什么呢!”鬼狐重重地拍了下李柔的肩膀,“難道你不知道丞相大人的手段?”
李柔渾身一顫,連聲否認,“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從來沒有想過要當逃兵。”
波娜低垂著頭,小聲說著,“我想給哥哥打電話。”
“都振作一點兒。”白夜流芳勸道,“敵人還沒有打進來呢。”
“你說的倒是輕松。”李柔不以為然,“我們可不像你,出身高貴,吃了敗仗還有人贖,我們就只能被賣去當肉奴了!”
李柔話里話外,透著一股酸味。白夜流芳是白夜公國的公主,就算戰敗被俘,對方看在白夜大公的面子上,也不會太為難他的女兒。她們可就不一樣了,出身卑微,又是女王爪牙,渾身血債累累,一旦落入敵手,必定會被摧殘致死。就算能留得性命,也是暗無天日。
“我現在已經是丞相大人的女人了,被俘的下場不會比你們好多少。”白夜流芳安慰道,然后又問,“難道你們對丞相大人就這么沒有信心嗎?”
眾人沉默了一會兒,張春媚開口回答道,“說實話,不是我們對丞相大人沒有信心,而是對目前的境況沒有信心。”
“敵人已經到家門口了,你姐還遠在千里之外,根本沒有可能回來。我們的主力都在曉月,丞相大人手里沒有一兵一卒,就算他能動用北方的兵力,時間上也來不及。”
張春媚嘆息道,“除非有奇跡出現,不然我真想不到有什么辦法。”
話音落下,眾人一片沉默。張春媚說得在情在理,根本沒有辯駁的余地。陳興就算有三頭六臂,也不可能憑空造出一支能抵擋護國軍的隊伍。
半小時后,大軍浩浩蕩蕩地開進市區。
金屬履帶壓過泊油路,機械大腳踩著花圃。街頭巷尾掠過無數道全副武裝的身影。
護國軍長驅直入,路上沒有遇到任何抵抗,直接進入市區,一步步朝王宮逼近。
“善良忠誠的國民們,我們不是外來的軍隊,而是繼承王國正統的護國軍。”
“請你們留在家中,關好窗門,靜待真王的歸來!”
安裝在裝甲車上的擴音器不斷廣播,向沿途的居民宣傳四皇子歸來的消息。
眼睜睜地統治下的城市被鬧得雞犬不寧,權位受到極大的挑戰,燭火大廳王座上的翠麗絲再也坐不住了。
她喚出深紅戰甲,召來鮮血戰車,兩只鐵手握著大騎槍和大戰劍,眼看就要破空而出,大殺四方,一旁的管家亞伯連聲勸阻。
“女王大人,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啊!”
“小公主,我的小公主啊,聽老臣一句話,千萬不能沖動啊!”
老管家亞伯急得滿頭冒汗,生怕翠麗絲沖出去大開殺戒。情急之下,連翠麗絲小時候的稱呼都叫出來了。
亞伯是看著翠麗絲從小長大的,陪伴照顧的時間比生父生母還要多,感情深厚,甚至可以說,他是這個世界上最關心翠麗絲的人。
王不見王,王不見血,王無戲言。
王者宣言絕不是擺設,而用無數鮮血和代價鑄造的鐵律。
一旦毀約,就會遭到全世界至尊強者的圍攻。至今為止,因違背王者宣言而隕落的至尊至少有三位,下場無一不是眾叛親離,湮滅于眾生。
一個人就是再強,也不可能對抗全人類。只要萌發這個念頭,就是自取滅亡。
人類生存委員會可以容忍一個至尊強者小缺點、小癖好、小情緒,偶爾殺個幾百人上千人,都不是問題,但底線就是,不能違背王者宣言!
這是底線,不可逾越的存在。
除非誰有能力聯合三分之一的至尊強者,才有可能挑戰這個權威。但如果發生這么大規模的王戰,用不著分出勝負,因為在那之前,紅土世界已經先一步毀滅了。
“什么宣言,什么規則,我不在乎!”
“這是我用二十年青春換回來的東西,絕對不會拱手讓人!”
翠麗絲眼底泛起猩紅血絲,渾身紫電亂竄,爆發出驚天動地的氣勢。上頂的琉璃窗承受不住排山倒海的壓力,紛紛炸裂,碎成漫天星屑。
“想要從我手里奪走,做夢去吧!”
“除非”
“從我的尸體上踏過去!”
“就算毀滅這座城市,殺光所有的人,我也不會讓任何人奪走它!”
伴隨著癲狂的宣言,能量場再次暴漲,四周的空間肉眼可見地扭曲,巨大的能量風暴卷席整個大廳。
早已熄滅的蠟燭被撕成粉末,所有能看見的家具、布簾都被掀飛,在颶風中支離破碎。
“女王大人,不可,不可啊!”亞伯頂著風暴,大聲呼喊,想要喚回翠麗絲的理智。
但一切都是枉然,翠麗絲愈發地狂暴,巨大的空間裂縫在空中開啟,無數披甲戰車探出身形。
“來吧,讓我瞧瞧,這個世界的極限!”
翠麗絲嘴角勾起一絲弧度,聲音低沉,帶著些許玩味,精神卻愈發地癲狂。
眼看情況就要失控,亞伯突然心生明悟,腦海中劃過一道亮光,急忙提醒道,“女王大人,丞相大人還沒有回來呢!”
提到陳興,翠麗絲瞬間恢復了少許理智,只見她微微一愣,能量風暴也隨之一滯。
亞伯見情況好轉,當即趁熱打鐵,提出道,“或許丞相大人有什么退敵之計?”
“你看,我們一直解決不了的問題,他一來就解決了,現在南方也快統一了。”
“不論女王要做什么決定,至少等丞相大人回來先,您說是不是?”
亞伯的勸說下,肆虐的能量風暴逐漸緩和下來。
“該我們大人承擔的責任,為什么要推給小孩子?”翠麗絲嘆息道,似乎有些不忍。
“呃”亞伯差點兒一口氣提不上來,心說陳興如果是小孩子,那也是個快三十歲的小孩子。
“女王大人,您想想啊,您要是現在殺出去,您倒是舒心了,可丞相大人回來了,他就會覺得您不尊重他,不把他這個丞相當一回事兒。”
“這么大的事情,也不跟他先商量一下,就擅自做決定。您說,他會不會覺得,您心里根本沒有他?”
亞伯語重心長地,翠麗絲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嗯”
她仿佛醍醐灌頂,抬頭望向穹頂,思索片刻,面向亞伯,真誠地說道,“亞伯,謝謝你提醒我,不然我這次又要犯錯了”
“一不小心,又要惹我家寶貝兒不開心了。”翠麗絲喃喃道。
“是啊,是啊”亞伯在一旁連聲附和,只要能讓女王冷靜下來,讓他說什么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