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含玉款步走到全息地圖前,神色悠然地看了一眼,轉身道,“方才瞧見林大統領眉頭不展,莫不是想著哪家的姑娘?”她似笑非笑,“要不要本宮給你做做媒人?”
“楚帝姬真會開玩笑。”被對方調侃,林遠征也不生氣,似乎對楚含玉的脾性習以為常,神色認真地說道,“我正在思考一個問題。”
“噢?”楚含玉做出一副吃驚的樣子,“是什么樣的問題能難住我們聰明的狐貍,方便透露一下嗎?”
“透露不敢當,也不是什么重要的秘密”林遠征擺手說道,然后指著地圖上的諾蘭雪山,“我正在思考,敵軍派遣秘密部隊,翻越雪山襲擊東四峰據點的可能性。”
“你是覺得,陳興會故技重施,使用偷襲七重山的戰術?”楚含玉問道。
“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林遠征說道。
“如果他真敢這么做…”楚含玉頓了頓,“反倒是遂了某人的心愿。”
“什么意思?”林遠征面露疑惑。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楚含玉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某人已經替他準備好了一份驚喜。”
“你還是跟以前一樣…”林遠征一臉無奈,“喜歡打啞謎。”
“既然是驚喜,說出來就沒意思了。”楚含玉笑著說道,“不過你放心,東四峰的軍事力量,遠比你想象中的要強大。”
“而且…”楚含玉收斂媚態,目光變得清冷嚴肅,“根據我們情報部門的反饋,自從陳二六去了南方,燃燒戰船就沒有再出現過。”
“一個領主級的御靈,卻擁有連偽神都無法抵擋的力量,這絕對不是普通御靈能做到的。”
“因此我們有理由相信…”楚含玉面露堅定,“燃燒戰船的屬性,很可能是英靈!”
林遠征點頭表示同意,“這個點我們也分析過,燃燒戰船并非純粹的力量,這不符合能量守恒規律,所以很可能是英靈的規則之力。”
“根據我手頭上的情報,不久之前陳二六遭遇了一個殺手小隊的刺殺,幾乎被逼入絕境。”
“可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召喚他手中最強大的御靈。”
“這不正常。”楚含玉判斷道,“所以很有可能,他已經被他的英靈戰船拋棄了。”
“然后呢?”林遠征問道。第一點他也有猜測,第二點雖然不清楚,但和目前的戰局似乎也沒有任何聯系。
“惡魔女、紅龍、黑羽和水鼬都在家里,只要沒有燃燒戰船,東四峰就是鐵打的營盤!”楚含玉聲音清亮,自信滿滿。
林遠征見狀,頷首說道,“既然楚帝姬這么有信心,在下就靜觀其變了。”
駐守東四峰的主要是東大陸的軍隊,其中以大秦、大楚、大周三個國家為主。
楚帝姬作為騰龍議會的代表,自然比他更清楚部隊的情況。再者,他認為陳興冒險翻越雪山發動奇襲的概率很小,畢竟遠征軍和紅龍第二集團軍都在赤巖戰線上,沒有調動的跡象。
要說陳興帶著小股精銳部隊過來偷襲,他寧可相信太陽會從西邊升起。
東四峰足足屯有三十萬兵力,之前勇闖七重山的也就兩百多人,即便再精銳,也不可能對抗三十萬大軍的圍剿。
而且按照楚含玉剛才的說法,她還埋了一手暗棋。
對方現在可是雙面之神,龍涎河上最有權勢的男人。作為一個主帥,要多想不開才會自己跑來送死啊?這種可能性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聊完這個話題,楚含玉很快就進入下一個,“我今天來的目的是想請教你,怎么樣才能見到李嘉圖?”
“這個不難。”林遠征沒有經過多少思考就回答道,“你以騰龍議會的名義給紅龍公國外交部發郵件,說要和大統領面談。即便被當做垃圾郵件處理,鷹鸮也會馬上知道。”
“如果他要見你,就會跟你約定一個地點。”林遠征習慣性地敲著桌子,強調道,“當然,地方肯定是他安排的。”
“這樣會不會太敏感了?”楚含玉猶豫道。騰龍議會暗中支持的是同盟方,兩人處于敵對立場。如此大張旗鼓地約對方面談,對方的上級會怎么看待?
如果對方答應見面,會不會有叛國的嫌疑?
她之所以來找林遠征,就是想問問有什么私下聯系的手段。
“偷偷摸摸的,他反而不敢見你,光明正大地發外交函,他就有了站得住腳的理由。”林遠征分析道。
楚含玉想了想,覺得對方說得在理,于是讓騰龍議會的辦事員發了正式外交函。
過了一天時間,紅龍公國外交部回信了,李嘉圖約她在銀鷹領見面。
有地心鉆機作交通工具,楚含玉很快就到了銀鷹領,并以騰龍議會外交使臣的身份住進白銀堡,由東方萱然夫婦親自接待。
又過了一天時間,李嘉圖趕到銀鷹領,兩人在非正式的小型會客廳里見到了對方。
“李參謀,好久不見。”楚含玉扇著紙扇,笑盈盈地打招呼。
“自從上次冰藍城一別,我們已經有三年沒見面了。”李嘉圖同樣報以如沐春風的笑容。
三年前,李嘉圖還是個參謀,到冰藍城參加軍官宴會,那段時間正巧楚含玉隨大楚帝君造訪紅國。兩人在宴會上遇到,相談甚歡,就這樣結識了。
所謂君子之交淡如水,大人物之間的結交往往就是一面之緣,聊過幾句話,雖然不算熟絡,但對彼此的印象都還不錯。
李嘉圖和楚含玉之間的關系,楚含玉和林遠征之間的關系,大概就是這個樣子。
“說實話,我有些意外。”楚含玉正笑著,忽然眼簾一垂,變得有些傷感,“沒想到你會來見我。”
那憂傷的樣子,我見猶憐,仿佛眼淚隨時都會掉下來,讓人忍不住生出上前呵護的沖動。
卻見李嘉圖背著雙手,臉上保持著溫暖的微笑,說道,“佳人有約,豈能不來?”
“你還真是個無情的人呢”見李嘉圖不受媚術影響,楚含玉恢復了平常的樣子。表情似笑非笑,似惱非惱。
“楚帝姬過獎了。”李嘉圖微微頷首,謙遜地說道。
“你有沒有想過…”楚含玉看著對方的眼睛,表情變得認真起來,“到我們東大陸當駙馬?”
面對楚含玉拋過來的重磅炸彈,李嘉圖愣住了好幾秒,隨即面露微笑,“楚帝姬是想效仿釋迦摩尼,準備以身飼鷹?”
楚含玉眉目上揚,顯露鋒芒,“你我珠聯璧合,必能統一東大陸,成就無上偉業。”
她字字鏗鏘,帶著一股強大的自信與力量,仿佛一伸手,便能握住萬里江山,千秋帝業。
面對如此慷慨激昂且野心勃勃的宣言,李嘉圖卻不以為然,提醒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好像派人找過丞相大人?”
“說是對丞相大人傾慕已久,只是大楚禮法嚴苛,帝姬未出嫁前不得離開皇宮,所以想請丞相到楚國小聚,以解相思憂愁。”
李嘉圖把當日使節的話一字不差地復述出來。
楚含玉也不尷尬,稱贊道,“情報工作做得不錯嘛”
接著話鋒一轉,“他確實是比你更合適的人選,只是他好像對我不感興趣。”
“但也不能怪他。”楚含玉攤開雙手,一副無奈的樣子,“全世界最富饒的龍涎河都是他的了,還要我們東大陸干什么?”
“所以我是備胎嗎?”李嘉圖苦笑著說道。
“不要用那么奇怪的字眼。”楚含玉說道,“我們之間的合作,更像是國與國之間。”
“一個國家可以是另外一個國家的備胎嗎?”她自問自答道,“當然不可能,至少我從未聽說過!”
“那么,尊敬的楚帝姬。”李嘉圖問道,“為了征服東大陸,我需要做些什么?”
“你只需要…”楚含玉看著眼前帥氣儒雅的男人,緩緩說道,“輸掉這場戰爭。”
“你是讓我消極怠工?”李嘉圖有些吃驚地看著對方,大概是驚嘆于對方腦洞之清奇。
“這不挺好的嗎,什么都不做,該吃吃,該喝喝,然后全家遷移到大楚郢都,開始我們的征之旅服。”
相比李嘉圖的震驚,楚含玉表現得十分隨意,仿佛在說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兒。
“你讓我放棄現有的一切,然后去跟你拼一個不確定的未來?”李嘉圖有些哭笑不得,“你覺得我的算數有這么差嗎?”
他是在提醒對方,再怎么說他也是北方聯盟的大統領,不說權柄有多最,最起碼也是金字塔的頂端。
“你覺得你的位置穩嗎?”楚含玉嘲弄道,“只要有那個人在,你永遠都是一個隨時可以踢開的皮球。”
“他能一句話提拔你,自然也能一句話讓你滾蛋,不是嗎?”
李嘉圖臉色一冷,警告道,“你的措辭很危險。”
“那就讓風暴來得更猛烈一些吧”楚含玉臉上帶著譏笑,語氣冰冷無比,“我很好奇,你們是怎么活在一片天空下的…”
“你的女人因他而死。在我們大楚,奪妻之恨,就是殺父之仇。”
“如果她泉下有知,知道你在做那個人的狗,她會怎么想?”
“或許你并不愛她,一只卑賤的流鶯,怎么配得上棲息龍肩的…”
“夠了!”李嘉圖近乎咆哮地打斷對方,雙眼泛紅,毛發倒豎,如同一只受傷的獅子。
楚含玉識趣地住嘴了,她的目的已經達到,沒必要再往對方的心口里捅刀子了。
李嘉圖惡狠狠地看著眼前的女人,對方故意揚起下巴,露出頎長雪白的頸部,仿佛再說,“我只是在陳述事實,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認。”
許久過后,李嘉圖握緊的拳頭逐漸松開,眼眶的紅潤也逐漸褪去,隨后深深地嘆了口氣,說道,“你說的事情,我會考慮…”
然后一擺手,做了逐客令,“你可以走了!”
“那我就回去靜候佳音了。”楚含玉微微一笑,頷首行禮,然后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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