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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四節 圈套

  巨蜥城郊區,無名土山,市民公墓。

  這是一處建在坡地上的墓園。放眼望去,碑石林立,荒草叢生。

  門口醒目的“89”數字,表示這是巨蜥城無數市民公墓的其中之一。因為墓葬的是普通市民,維護費用較低,所以一年只有兩次的除草修整。

  雖然看起來有些荒涼凄楚,但起碼墓碑完整,排列有序,還有守墓人看管,已經比流民的亂葬墳好多了。

  林立的墓碑群中,一名穿著風衣的男人駐足而立。

  現在已經是夏末秋初,山上的風有了一些涼意。男人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前方的墓碑,目光在碑文上緩緩移動。

  “死了還要被說笨。”男人嘆息道,聲音里透著難言的憂傷。只見他上前一步,將手中的花束放在了墓碑前。

  潔白修長的花瓣高貴優雅,花蕊根部帶著淡淡的藍色,散發著一股沁人的清香。

  如果有懂行的人在這里,一定能認出,這是全世界最貴的花朵之一,人工培育的“夜雨幽蘭”。單單一支就要十金幣以上,這束花看起來有二十多支,價格絕對超過兩百金幣。

  夜雨幽蘭是通過古典的蘭花和多種變異植物細胞融合后誕生的新物種。相比普通蘭花,它能夠在切斷根莖后,保鮮很長一段時間。因培養過程中需要澆灌靈能藥劑,因此價格極其昂貴,不是錢多到沒處花的富豪,根本不會考慮。

  價值兩百多金幣的夜雨幽蘭,卻放在購買地價不到十金幣的平民墓碑前,看起來十分不和諧。

  風衣男人雙手插在衣兜里,環視著四周的雜草,語出抱怨,“也不給你找個好點兒的地方”

  聲音五味陳雜,充滿了惆悵、失落、怨念、悔恨和濃濃的無力感。

  不過,相較于墓園的其他地方,這里顯得異常干凈,墓碑一塵不染,周圍的雜草也比其他地方矮一些,看來是經常有人來探望。

  男人靜靜地站著,不知過了多久,一道身影出現在墓園之中。

  一身將官軍服穿得帥氣挺拔,猶如蒼松翠竹,步履堅定平穩,快而不急,似乎印證了那句古言——站如松,行如風。

  軍官看見風衣男,微微皺了下眉頭,不過沒有做任何表示,徑直來到墓碑前,將帶來的鮮花送了上去。

  凝望著墓碑,沉默了許久,軍官開口說道,“沒想到,你還有臉來這里。”

  風衣男沒有轉頭,“我今天約你來,不是來磨嘴皮子的。”

  “那么請問首相大人,您今天約我來的目的是什么?”軍官問道。雖然措辭禮貌,語氣卻是寒冰徹骨,充滿敵意。

  風衣男抬頭望著天空,沉默許久,最后長嘆一聲,“有些事情,已經發生了”

  “我們無法改變過去,但新的一天總會到來”

  “所以呢?”軍官打斷道,“您就直接說結果吧。”

  風衣男轉頭看著對方,沉聲說道,“我的希望是和解。”

  “和解?”軍官轉過頭,看著對方的眼睛,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您是尊貴的首相大人,噢,不,應該叫您丞相大人,不,也不對,應該稱呼您為”他頓了頓,“雙面之神!”

  這是最近國外媒體起的外號,簡直貼切無比。

  這兩個男人,正是陳興和李嘉圖。陳興約他過來,目的就是為了解決兩人之間的舊怨,共同對敵。

  李嘉圖滿臉不屑,“作為龍涎河上最有權勢的男人,為什么要跟一個小小的參謀官和解?”

  “我們擁有共同的目標和敵人。”陳興說道。蕾西已經被分封出去,大王子是唯一繼承人,在政治上,他們已經沒有利益沖突。

  “以你雙面之神攀龍附鳳的能耐,什么樣的目標是不能達成的,什么樣的敵人是不能擊敗的?”

  李嘉圖言辭辛辣,句句諷刺,完全沒有對上級領導的尊重。

  陳興瞇了瞇眼睛,警告道,“我的耐心和寬容是有限的。”

  “那我現在可以走了嗎?”李嘉圖問道。

  “你是一名軍人。”陳興注視著對方,認真地說道,“只要戰爭一天不結束,民眾就會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無法安居樂業。”

  “我們家鄉有一句老話,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陳興試圖用軍人的責任喚醒對方,可李嘉圖并不領情,冷冷地回道,“我真佩服你的虛偽”

  “一個搶奪并逼死別人妻子的混蛋,居然還有心情去關心民眾?”

  “李嘉圖!”提到蘇雪菲,陳興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吼道,“是你逼死了她!”

  他承認,他是做了天底下最混蛋的事情,在大庭廣眾之下羞辱了曾經的戀人,但在他的認知里,最終逼死蘇雪菲的是李嘉圖的嫉妒心。

  到了這一刻,李嘉圖終于撕下偽裝,面露猙獰地吼道,“是你!”

  “或許是我當年忽視了你的存在,我的傲慢刺痛了你脆弱的自尊心,但是,她是無辜的!”李嘉圖眼圈發紅,用力地拍著自己的胸口,“你要報復,可以沖我來,欺負一個女人算是什么!”

  “她沒有得罪任何人,對你,更是,更是”說到這里,他說不下去了,只有滿臉的悲憤。

  這是他心中最大的痛,一個女人跟了他,心卻在別的男人那里。為了這個混蛋,她把所有的賣身錢都拿去被人騙。

  或許這個女人真的很蠢,但她的善良,她的愛,卻是世間純潔的。

  “你肯定是對她做了什么,不然她是不會死的!”陳興眼圈也紅了,近乎咆哮地吼道,“你為什么要去招惹她?既然招惹了她,為什么不好好保護她!”

  “是你辜負了她!”李嘉圖情緒崩潰地沖上去,雙手揪住對方的衣領,“你知道她背著你,做了多少事情嗎!”

  “她只是一個普通女人,卻付出了她能夠付出的一切!”

  “所以你嫉妒我!”陳興冷冷地說道,“所以你就逼死了她!”

  “混蛋!”

  怒不可恕的李嘉圖一拳打在陳興臉上,后者噴著血,向后摔出數米。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嗎?”

  陳興拭去嘴角的血,眼神兇惡無比,“你是在襲擊國家首相!”

  話音剛落,數道身影唰唰唰地從雜草從中站起,對李嘉圖所在的位置形成了包圍。

  帶頭的是一名黑人小伙,朝陳興露出一口白牙,笑嘻嘻的樣子,“嘿,老秦,你被打得真慘!”

  這個黑人小伙正是卡西,陳興從大貓手下抽調原大師團的二十人,到巨蜥城做他的首相護衛。

  盛怒之下的李嘉圖瞬間意識到,這是陳興設下的圈套,迅速恢復了冷靜。

  “逮捕他!”陳興擲地有聲。

  護衛們虎視眈眈地逼近。

  “就這點人,你是不是太小瞧我了。”李嘉圖眼角的余光地掃過四周的護衛,似乎在尋找突破口。

  “我勸你最好束手就擒!”陳興雙手抱胸,看了眼蘇雪菲的墓碑,“如果你不想驚擾她的沉眠”

  李嘉圖臉色一變,禁不住大喊,“你卑鄙!”

  他反應過來,要是在這里大戰一場,必然會損毀蘇雪菲的墓地。沒想到對方無情到這種程度,連這個都算進去了。

  為了打擾戀人的長眠,李嘉圖松開了拳頭,束手就擒。

  卡西等人一擁而上,將李嘉圖胳膊反扭,戴上泛著紫光,能夠壓制靈能調動的格萊普尼爾鐐銬。

  被卡西等人壓走前,李嘉圖回頭看了陳興一眼,搖頭道,“我真為她感到不值”

  人群漸行漸遠,墓園里恢復了往日的寂靜。

  陳興佇立在墓碑前,凝望著碑文,沉默而孤寂。

  他默默地注視著,直到夕陽斜下,天色漸暗。

  “第一世,我不認識你,你不認識我。”

  “第二世,你辜負了我。”

  “第三世,我辜負了你。”

  “如果還有第四世,我,娶你”

  說完,陳興上前輕撫了一下墓碑,仿佛那一日,陽光窗下的鋼琴旁,盛夏的校園中,輕撫著她的肩膀。

  然后他做了個告別的手勢,瀟灑地轉身離去。

  還有很多的事情等著他做,沒有時間留給他傷感。

  李嘉圖被捕的消息很快就傳到大王子加文馬里斯那里,對方立即感到首相府,面見陳興。

  “讓我進去!”

  書房外,高大的加文馬里斯急匆匆地推開管家老k,沖了進來。

  見到陳興,他立即單膝下跪,“臣下部屬不知輕重,冒犯了首相大人,是臣下疏于管教,特來請罪!”

  不等陳興開口,加文馬里斯就一連串地請求道,“李嘉圖在軍中身居要職,現在局勢又緊張,懇請大人看在臣下忠心耿耿的份上,法外開恩,責令其戴罪立功,等戰爭結束后,再一并清算。”

  陳興卻絲毫不急,起身給加文倒了杯酒,放在對方面前,然后搭著對方的肩膀,繞到對方身后,緩緩說道,“未來的紅龍大公”

  “整個國家的未來都是你的了,你還需要計較一兩個人嗎?”陳興問道。

  “可是”加文面露難色,“他除了是我的下屬,還是我的摯友,首相大人”

  “如果你的心里”陳興打斷對方,“認可我這個首相大人,你就應該相信我。”他盯著對方碧藍的眼睛,“我說的對嗎,儲君殿下。”

  不善言辭的加文馬里斯很快就被打發走了。

  一段時間后,紅堡的千燭大廳里,男人坐在王座上,少女坐在他的大腿上,姿勢曖昧,動作撩人。

  “聽說你最近在玩鷹,就不怕被啄了眼珠子?”阿麗雅調笑道。她一向不喜歡太過聰明又自以為是的人,比如李嘉圖,所以她一直沒有啟用。

  “或許以你的小腦瓜子,玩不了鷹,但是我的智慧腦袋,完全沒有這個問題。”

  陳興態度十分囂張,阿麗雅生氣地嘟起了嘴,“你最好不要太囂張。”

  “我就是要囂張,怎么樣?”陳興故意掐她的腰肉,齜牙咧嘴,兇相十足。

  “哼”阿麗雅的指尖劃過他的臉龐,“你最好給我老實點兒!”

  “你要是敢對不起我”她目光里透著濃濃的威脅,“或許我是對你下不了手,誰要你是我的男人呢,可是你的那些兄弟,臣民,哦,還有那只小母螞蟻,別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肚子里可明白著呢”

  “是是是,公主大人說得對!”陳興急忙改口,連聲附和,賠笑不止,“公主大人心思敏銳,機智過人,臣下的榆木腦袋,是萬萬不能相比的。”

  阿麗雅小下巴一挑,小鼻子一皺,哼了一聲,“這還差不多”

  面對如此可愛到爆炸的美少女,陳興卻感到背脊陣陣發涼。伴君如伴虎,果然不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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