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
電話響了五六聲,陳興一臉不屑地抬起手指,敲在了拒絕接聽的紅色圓圈上。他剛忙完事情,準備早點兒樂子,不想壞了心情。
可是他剛掛斷沒多久,黑表再次響起來,還是蕾西的視頻請求。
“閑得沒事兒干嗎?”
陳興嚷嚷著,再次拒接。
“嘟…嘟…”
幾秒過后,黑表又一次響起,還是蕾西·馬里斯。
“有完沒完啊!”
陳興不耐煩地摁斷了通訊。
可對方好像鐵了心似的,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沒過幾秒又打了過來。
“臭婊砸,你是來月經了嗎!”
陳興嘴里罵罵咧咧的,抬起手,重重地摁在拒接上。
這次終于安靜下來,沒有繼續鬧騰。可就在他以為事情就這么過去的時候,隔了大約三分鐘左右,黑表再次響起,請求視頻的依然是紅龍公國的長公主大人。
“沒事找事兒,屁股欠抽嗎?”
陳興滑動手指,正想拉黑對方,忽然轉念一想,對方三番四次找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就這么拉黑的話,會不會顯得是他怕了對方?
想到這里,陳興的手指劃了回來,接通了視頻通訊。
屏幕一閃,出現了一張冷若冰霜的臉。
雖然這張臉長得很好看,可以說是美艷動人,就連木頭人看見了都有可能出現生理反應,但總擺出一副高高在上,冷冰冰的樣子,實在讓人有些討厭,就跟別人欠了她八輩子錢一樣。
他們之間有債務關系嗎?
當然是沒有,就算有也是對方欠他的,所以他看著很不爽。
他現在是冰藍城的丞相大人,坐擁半條龍涎河的實力權臣,哪個女人見了他不是笑臉相迎,熱情似乎火,就算性子冷的、不太愛笑的,比如白夜風華、阿喬木、鬼狐這些,也是一副肅然崇敬的樣子。
哪像對面這個,冷冰冰的,高傲得像只孔雀。
或許是因為過往的經歷,這種被人俯視的感覺,讓他特別不爽。
他很想馬上掛斷通訊,讓這好看的張臭臉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但這樣一來,又有膽怯的嫌疑。
接通后,對方沒有說話,只是直勾勾地盯著他,眼中充滿了怨念和仇恨,仿佛要將他剝皮煎骨,才能解她心頭之恨。
“你想干嘛?”陳興沒好氣地問道。他可沒有閑工夫陪個怨婦在這里耗時間,冰藍城美女如云,還有大把的樂子等著他找呢。
然而,蕾西就像沒有聽見似的,一言不發地盯著他,眼中的恨意愈發地濃烈,仿佛只要盯著他,就能射出激光把他活活燒死。
“你到底想干嘛?”陳興皺著眉頭重復道,語氣里有些不耐煩。
蕾西依舊沒有反應,一對鳳眼死死地盯著他,什么話也不說。
就這樣,兩人又對視了一會兒,終于陳興有些受不了了。說實話,被這樣一個女人盯著,時間長了,心里不發毛都不行。
蕾西現在的樣子特別變態,就跟要吃了他一樣。眼神幽怨,恨意綿綿,如同一個被玩弄了慘遭拋棄的怨婦。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兒?”不知不覺中,陳興的語氣緩和了下來,用一種禮貌的、耐心的口吻說道,“我們都是各自陣營的高層,事情比較多,如果沒什么事兒的話,我就先掛了。”
態度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有種息事寧人的感覺。
蕾西終于有反應了,只見她先是別過臉,然后狠狠地甩了他一眼,沉默了數秒,朱唇輕啟道,“自己上網去看看吧!”
她的語氣很是不屑,有種居高臨下,頤指氣使的味道。陳興馬上就不爽了,剛剛緩和下來的氛圍瞬間破碎,蕩然無存,恢復了針鋒相對的狀態,“你是什么人啊,你叫我去看我就去看了?你腦子沒毛病吧!”
陳興氣得不輕,連罵了好幾句,對方卻淡淡地來了一句,“愛不愛看隨你,反正別后悔就行。”
說完蕾西就掛斷了通訊,沒留給陳興說一句話的機會,只剩下他一個人在那里氣急敗壞,“我,我草!”
“臭婊子,拽什么拽,你還以為你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傾城公主嗎!”
“時代已經不同了!”
“老子現在是紅國丞相,說一不二的大人物!”
“你憑什么跟我拽!”
他實在有些不明白,自己當年怎么就對封面上那張冷冰冰的臉這么迷戀,還為此消耗了不少精力。現在想起來,難道是他犯賤?
非得女人冷臉看著自己才舒服嗎?
他陳興好像也不是這種人啊…
不過話又說回來,回想起蕾西一邊恨意綿綿地看著自己,一邊承受著他的君王之威,那一冷一熱,冰火兩重天的畫面,不由得讓他身體一熱,冒出大股邪火出來。
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交織在一起,一邊是怒氣沖沖,另一邊是邪火外冒,一半海水一半鹽,頓時讓人煎熬無比。
“讓我上網看看,你以為你是誰啊…”陳興自言自語地念叨著,想到不爽的地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看個屁!”
幾分鐘后,陳興發完脾氣,看著靜靜躺在辦公桌上的便攜屏幕,心里又開始癢起來。
原因很簡單,他好奇啊,對方究竟想讓他看什么?
可這樣做,又像是中了對方的圈套。俯首聽命的感覺,讓他非常不爽。
看,還是不看,這是一個問題。
經過十幾分鐘的煎熬,心癢難耐的陳興還是忍不住拿起了桌上的便攜屏幕。
“難到為了一個瘋女人,以后都不上網嗎?”
陳興用這樣的理由說服了自己,然后愉快地打開了便攜屏幕,輸入龍河日報的新聞網站。
當一行行加粗加大的頭條熱聞映入眼中,陳興渾身一顫,驚得手中的平板砸在地上。
呆愣了不到一秒,他猛地推開椅子,鉆到桌子底下,目不轉睛地盯著地上蛛網碎裂的屏幕,生怕漏掉一個字。
幾個巨大的標題占據了整個版面,內容觸目驚心。
[鋼鐵姐妹會總部公關負責人發言,密切關注大神官事件,若當事人有違背姐妹會誓約,將從重處罰,給姐妹們,民眾們一個交代!]
[三岔河城出現大規模人員酗酒斗毆事件,涉案人數達十萬人,目前混亂還在繼續擴散,最終涉案人數難以估計。據統計,涉案人員主要為傭兵職業,事件疑似與近期傾城公主懷孕失蹤案有關…]
[治愈女神后援會聚集數千人于紅堡廣場,高舉橫幅:“還女神一個清白!”期間與警備隊爆發沖突,遭遇消防水車驅逐…]
看著一個個大的嚇人的驚嘆號,陳興的腦袋嗡的一下,炸成一堆亂麻。
花了好一會兒,他才理清思路。
簡單來說,就是蕾西·馬里斯和葉陽白柳都懷孕了,而且都快要生了。懷孕有七八個月時間,肚子遮不住,被新聞曝光了。
假如這件事情是真的,那么孩子是誰的?
首先,肯定不可能是阿麗雅的。
一個母的不可能讓另外兩個母的懷孕,即便她們是蕾絲邊。這完全違反了大自然規律,不可能存在的情況。
其次,不可能是除阿麗雅和他之外的第三者。
這兩個女人心高氣傲,地位尊崇,能力強悍,不可能作踐自己,跑去找其他男人。要是真的找了,惡魔公主吃起醋來,恐怕永無寧日。
如此自賤身價又沒好處的事情,相信以她們兩個的聰明才智,不可能干得出來。
至于什么帥哥啊,才氣啊,愛情啊,甜言蜜語啊,這兩個冰山女是天然免疫的。她們的腦袋瓜子里時刻裝著利益得失,權謀詭計,根本容不下普通人的感情。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他陳興。
而且算算時間,還真有可能是他播的種。
就是七八個月之前,時間剛剛好!
那么,有沒有可能整件事情都是假的。也就是說,她們兩個為了達到某種目的,進行假懷孕?
答案是有可能。
但是,這個代價未免也太大了。
雖然在這個時代,女性的名節不算非常重要。
但是,她們不是普通老百姓。她們一個是公國的長公主,一個是鋼鐵姐妹會大圣堂的大神官,都是代表上層社會的公眾人物,擔負著引領民眾,引導社會價值觀的責任與義務。
對于她們這種地位的人來說,名節甚至比生命還重要。
出了這樣的事情,可謂是名聲掃地,從此再無顏面見人。
一國公主未婚先孕,大圣堂神官違背誓言,其社會影響之惡劣,難以估量。
難道她們自毀前程,絕斷后路,就只是為了騙騙他陳興?
似乎他還沒這么重要吧…
抱著這樣的疑惑,陳興撥打了蕾西的視頻通訊。
“嘟…嘟…”
“嘟嘟嘟…”
響了兩聲,那邊就掛斷了。陳興頓時滿臉發黑,這個賤人,還學起他來了。
但沒有辦法,他必須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否則他寢食難安。
萬一是真的呢?
他有孩子了,有后代了!
這么想著,陳興莫名地興奮起來。內心里充滿了期待,畢竟他三世為人,還沒做過一天的父親。
一連打了十幾個視頻通話,那邊終于接了。
當那張冷冰冰的臉出現在屏幕上的時候,他忽然覺得對方順眼了很多。
不,是美了很多。
以前是傾國傾城,現在是傾倒宇宙。
可要命的是,這張臉和剛才一樣,面帶霜寒,死死地盯著他看,也不說話,也不做表情。
“嗯…”陳興遲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道,“是不是真的,你不是騙我的吧?”
那邊皺了下眉頭,眼中的恨意更濃了。
“是不是真的?”陳興故意做出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屏幕中的蕾西咬了咬銀牙,雖然還是那副面無表情,不想跟你說話的樣子,但她還是做出了回應。
只見屏幕中的視覺逐漸拉遠,然后微微朝下。
“嘶…”
看著眼前的畫面,陳興不禁抽了口涼氣。
只見屏幕中的蕾西,肚子高高隆起,比成熟的西瓜還要圓。此刻她一只手拿著便攜屏幕自拍,另一只手拖著圓滾滾的肚子,似乎很辛苦。
一副瓜熟蒂落,快要臨盆的樣子。
“你現在滿意了嗎?”
蕾西面無表情地問道。聲音冰冷,毫無感情。
“是,是我的嗎?”陳興忍不住問道。即便能猜到大部分,但和所有男人一樣,都必須親口問出來。
蕾西狠狠地剮了他一眼,冷冰冰地回答道,“是畜生的。”
不知為什么,對方此刻的表情落在他眼里,變得嬌憨可愛起來。即便被人罵了畜生,心里也甜滋滋的。
他的胸腔里,充斥著一種無法形容的成就感,自豪感。
我要做父親了,我要做爸爸了!
“他怎么表示?”
這時,畫面外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嗓音的。低沉、溫潤,仿佛一股暖泉,帶著無限的溫軟和柔情流進心里,讓人聽著十分舒服。
“葉陽同學?”
畫面晃動了一下,似乎主人正在調整視角,然后一襲淡藍色長袍出現在屏幕中。
定眼看去,屏幕中的女人膚白貌美,身材高挑,體型健美,雙肩較寬,屬于大骨架美女。如此身姿容貌,不是葉陽白柳又是誰?
而此刻,葉陽白柳也是挺著七八月個大的肚子,渾圓無比。只見她一只手托著大肚子,一只手撐著椅子,艱難地轉身面向攝像頭。
她吐氣如蘭,白皙的額頭上沾滿了晶瑩的汗珠。
“混,混蛋…”
葉陽白柳喘著氣,朝陳興投來一個幽怨的眼神,“我,我被你害死了!”
接著屏幕再次晃動,回到了蕾西那里。
“說吧,你有什么打算?”蕾西面無表情地問道。
“呃…”
陳興陷入了遲疑。對這兩個女人,他還是有戒心的。腦袋瓜子一個比一個靈光,特別是那個蕾西,簡直就是九尾狐再世。一個不小心,就得葬身海溝。
抱著小心駛得萬年船的心態,陳興再次試探道,“裝得這么像,該不會是騙我的吧?”
蕾西面露不屑,“你就當成是騙你的吧。”
她冷笑一聲,隨即掛斷了通訊。
“我草,敢掛我通訊!”
“賤人,賤人!”
陳興氣得半死,嘴里罵罵咧咧,可過了一會兒,還是老老實實地撥打了過去。
沒辦法啊,涉及到自己的后代,必須一萬個小心。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萬一是真的呢?
蕾西那個瘋女人,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來的。
“你不是說我們騙你嗎,還打過來干什么?”蕾西滿臉不屑地嘲弄道。
“別著急嘛…”陳興艱難地擠出一點兒笑容,“有話好好說嘛,都是成年人了,不要這么任性。”
“你說我任性?”蕾西問道。
“不,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陳興連忙否定,不敢惹怒對方。
蕾西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臉色一沉,說道,“剛才問你的,你打算怎么辦?”
“我,我能怎么辦?”陳興一臉茫然。他確實不明白對方的意思。
蕾西嘆了口氣,露出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我真該殺了你,然后自殺。”
“有話好好說嘛。”陳興陪笑著說道。
隨即,蕾西恢復了冰冷的表情,盯著屏幕說道,“給你最后一個機會。”
“我們現在在三岔河城,自由貿易酒店。”
“十二小時之內,我要見到你,否則…”
蕾西冰眸閃動,露出兇光,“等這個小畜生出來,我就掐死他!”
說話的同時,她尖長的指甲深深地陷進肚皮中,那狠勁,觸目驚心,仿佛要將肚子里的孩子硬生生地挖出來。
“別,別沖動!”
陳興連聲叫道,還是那句話,萬一是真的,那可是他的孩子!
“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
畫面晃動,鏡頭轉向旁邊的葉陽白柳。
“兩個一起掐死!”
“反正也個沒父親的。”
“我沒說不去啊!”陳興焦急地叫道,事關后代存亡,哪怕是萬一,他也不能賭。
“你至少要給我一點兒心理里準備時間吧。”陳興一臉誠懇地說道,“而且從冰藍城到三岔河城,走水路至少得一天時間吧。”
“我不管。”鏡頭轉回蕾西,“十二小時之內,不見人,我就掐死他!”
“反正是我生的,和你沒關系。”
“長公主殿下,長公主大人,您講點兒道理好嗎?”陳興半是商量,半是懇求,一時情急之下,連尊稱都用上了。
“真想殺了你!”蕾西恨恨地說道,然后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說道,“我有個主意…”
“請說。”陳興一臉認真。
“你自殺,孩子就保住了。”蕾西露出殘酷的笑容。
“你,你腦子有毛病!”陳興忍不住破口大罵。
“好,我現在就殺了這個小畜生!”蕾西鳳眼一瞇,寒芒如刀。
“別…”陳興剛要叫出來,蕾西突然臉色一變,朱唇張開,發出一聲高亢的痛呼。
“啊!”
她露出痛苦的表情,拿著便攜屏幕的手劇烈顫抖,從晃動的視角,可以看見她捂著肚子,胸前波濤起伏,顫抖不止。
“可惡!”她喘著氣,咬牙切齒地罵著,“小畜生,敢踢我!”
“跟你父親一樣,都是畜生!”
“啊!”
痛呼再次響起,這次叫得更大聲,更疼。
“小畜生,你是要造反嗎!”
“再敢踢我,我就掐死你!”畫面劇烈晃動,傳來蕾西聲色俱厲的呵斥。
“嗯,啊!”
“痛死我了,你這個小畜生,別以為在肚子里我就拿你沒辦法,把我惹急了,我一樣能殺了你!”
“呃啊!!!”
情況似乎愈演愈烈,屏幕急劇翻轉起來,似乎摔在地上,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然后通訊就斷掉了。
無論陳興怎么打回去,都顯示忙音狀態。
試過數十次后,陳興徹底絕望了,放棄了撥打通訊。
怎么辦?
去,還是不去?
這是一個問題。
去,有可能中圈套,天知道是不是兩個女人的苦肉計。
但不去,有可能害死自己的孩子。
這是一個艱難的抉擇。
而且這種事情,他不能帶翠麗絲過去當保鏢。就算翠麗絲再寵他,任他胡作非為,但她畢竟是個女人,也有嫉妒心的。這種事情,絕對不能讓她知道。
阿麗雅能因為蘇雪菲對他由愛生恨,為什么阿麗雅的母親就不能?她們兩個是母女,必然有相似之處。
不管怎么說,這個風險不能冒。
陳興緩緩坐了下來,陷入了沉思。
可接下來的時間里,無論他怎么思考,怎么冷靜,都沒法二選其一。
因為其中的風險,關乎未來,關乎成敗,關乎后代,很難做出決定。
這時候,他想起了自己的父親。
“如果是我,處在這種境地,父親該會如何抉擇?”
腦海中,浮現了那個老實勤懇,表情永遠木納的二線小廠工人。
一瞬間,他就做出了決定,騰的一下從椅子上彈起來,沖向大門外。
“他一定會來救我的!”
“哪怕前方是陷阱,是萬丈深淵,他也一定會來的!”
“因為,這就是父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