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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節 屠殺

  第二天上午,陳興再次來到阿麗雅的槍械店。

  他精神抖擻、神采奕奕,已然躋身進化者的行列,自信心自然高漲了不少。卻沒想到,阿麗雅張口就是一句誅心的話:

  “呀,來還錢了啊!”

  那雀躍驚喜的模樣,以及充滿期盼的目光,就像一名等待著丈夫打獵歸來,準備收禮物的妻子。

  看得陳興尷尬不已,局促地笑了笑,說道,“過幾天吧…”

  “不來還錢,那來做什么,消費嗎?”阿麗雅臉色一冷,溫度直接歸零,沒好氣地問道。

  剛才看到陳興的時候,她確實感到了眼前一亮,對方的身上似乎發生了某種變化。但具體的,她又說不出來,就感覺對方帥了幾分。不過帥又有什么用,在這個世界里,有錢有實力才是王道。

  “有件事情…”陳興盡量放緩語氣,讓聲音顯得淡然平和,“想和你商量一下。”

  “難道…”阿麗雅忽然露出一個夸張的表情,說道,“你想追我?”

  “呃…”陳興當即被噎了一下,想好的臺詞全都忘光了。

  “死了這條心吧,你是沒有機會的…”阿麗雅故意扭了下腰肢,抬起小下巴,高傲地說道,“你太弱了,又是個窮鬼,還問女人要錢。我除了鄙視你,沒有別的感覺了。”

  “你…”陳興被她說得張口結舌,整個人都不好了,最后艱難擠出幾個字,“朋友,至于嘛?”

  “除非你把錢還了。”阿麗雅話鋒一轉,說道。

  “我就是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陳興深深地吸了口氣,平復心情,誠懇地說道。

  “在你償還欠款之前,我們沒有什么事情可以商量的。”阿麗雅面無表情地說道。

  “我前些天出城的時候,被人跟蹤了。”陳興直接把事情說了出來,又補充了一句,“我想,這關乎到你的利益。”他的潛臺詞就是,“我死了,你的錢也沒了。”

  阿麗雅哪能聽不出來,當即柳眉一豎,咬牙道,“你想怎么樣?”

  “我來這里的時間不長,對鎮上的環境不大熟悉,想聽聽你的意見。”陳興說道。

  阿麗雅雖然氣得胸部直抖,但還是壓住了火氣,說道,“碰上這種事情,可以向鎮上的守備隊反應情況。”

  “但問題是…”陳興遲疑道,“應該找誰呢?”

  阿麗雅雙手抱胸,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說道,“去找守備隊的汪波,但你別說是我教的。他和你一樣,也是一只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

  “他憑什么幫我?”陳興皺了皺眉頭,問道。雖然被對方不斷地挖苦,但他還是選擇了沉默。畢竟現在人在屋檐下,該低頭的時候還得低頭。

  “當然不是免費的。”阿麗雅說道,“一點兒人情還是要的,比如…”她提示道,“幾個金镚子。”

  “謝謝。”陳興頷首致意,離開了。

  十多分鐘后,他走到鎮大街的北盡頭,繞著鎮長府邸的外墻走了一段,來到了守備隊的軍營。

  所謂的軍營,其實就是兩棟宿舍樓,幾百人的樣子。

  蘭花鎮是北部荒野眾多邊緣鎮之一,同時也是紅龍公國,乃至龍涎河聯合王國的第一道防線。主要作用是監視和抵御來自于黑死森林的威脅。

  通過衛兵的通報,陳興很快就見到了蘭花鎮守備隊三個副隊長之一的汪波。

  這是個一米八多的壯漢,生得虎背熊腰,穿著軍用背心,裸露在外的肌肉扎實無比,青筋遍布。眼窩很深,顴骨也比一般人高,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個狠人。

  “誰介紹你來的?”汪波咬著一根大雪茄,目光落在陳興臉上,問道。

  “一個朋友。”陳興一邊說著,一邊將準備好的小錢袋,輕輕地放在了辦公桌上。

  “誰!”汪波驟然提高了音量,目光變得兇狠起來,仿佛一言不合,就會抽刀見血。

  “老狗。”陳興說道。他故意往“狗王”身上扯,卻又含糊其辭,免得出了問題,還有回旋的余地。天知道對方和狗王有沒有矛盾,又或是關系親密。

  “唔…”汪波皺著眉頭,沉吟了一會兒,問道,“有什么事?”

  直到這時,陳興終于松了口氣。他知道,他賭對了。接著,他就那天遇到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和汪波說了。

  “這群兔崽子,真的反了,連公民都敢碰!”汪波聽完后,勃然大怒,拍著桌子站起來,然后大吼著,召集部下。

  半小時后,一隊全副武裝的守備隊員,開進了蘭花鎮鎮西的流民聚集區。

  這里到處都是花花綠綠的帳篷和窩棚,一些老人和孩子站在中間的空地上,旁邊是燃燒的鐵皮油桶,茫然地看著士兵們,以及他們手中黑洞洞的槍口。

  “你們這些骯臟的老鼠,王國的寄生蟲!”汪波站在吉普車上,面露狠色,朝流民們吼道,“鎮長大人可憐你們,讓你們住在這里。可你們呢?三天兩頭,就給我鬧事,枉顧鎮長大人的仁慈和恩澤。就在幾天前,這位王國的公民…”汪波指著下方的陳興,大聲說道,“竟然遭到了你們襲擊!”

  “現在看來,是我們疏忽了。”汪波嘆息道,“對你們太過于放縱,以致于讓你們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聽著汪波的話,陳興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頭。雖然是在替他出頭,可他卻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反而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正思考著,上方突然響起一聲咆哮。

  “開火,給我殺!”

  隨著汪波一聲令下,一排火舌噴吐而出。霎時間,聚集區里亂作一團。老人和孩子們哭喊著、咒罵著,四處逃散,想要避開傾瀉而來的彈雨。

  慌亂之中,火盆被推翻,點燃了帳篷,火光竄了起來。

  陳興的眉頭擰成了一股結,握緊著拳頭,卻又不敢出聲。他很反感這種警告、威嚇式的屠殺,甚至連借口都這么蒼白無力。死的只有無辜的民眾,真正的兇手卻逍遙法外。

  頃刻間,血花朵朵,尸橫遍地,火光沖天。

  “小子…”似乎覺察到陳興的不快,汪波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這些流民,就和地坑老鼠一樣,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殺一批,讓他們知道誰才是這里的主人。”接著又說道,“我們沒有證據,也找不到那些人,所以只能警告他們,讓他們放老實點兒。”

  陳興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隨后向汪波告辭,說有些累了,要回去休息。

  看著陳興離去的背影,汪波狠狠地吐出一口唾沫,對身邊的一名部下低聲說道,“先讓他們停下來,弄清楚這個人的背景再說。”那名部下點了點頭,悄然無聲地離開了。

  那天跟蹤陳興的人,正是汪波收到消息后,派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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