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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七節 人生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

  身體輕飄飄的,仿佛沒有重量。

  瞳孔漸漸聚攏,浮現出四周景色的輪廓,白色的墻壁,白色的天花板,墻上掛著一個…

  好像是十字架,還是鐵做的。

  “你醒了?”

  耳邊傳來聲音,陳興下意識地轉過頭,一張溫柔美麗的臉映入了眼中。

  唇邊帶著淡淡的微笑,正目光柔和地看著他。身上穿著一件水藍色的戰斗牧師袍,顯得端莊典雅,溫婉大方。

  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他不禁露出迷茫的神色。

  “怎么,昏睡了兩天,就不認識我了?”

  對方笑著問道。

  “沒,沒有…”

  陳興連忙否認。他要是敢說不認識對方,估計馬上就要大難臨頭了。軟玉溫香和火山爆發之間,或許只有說錯一句話的距離。

  可他還是忍不住地疑惑,他明明記得自己跟阿麗雅在一起,怎么就變成葉陽白柳了?

  腦袋里空蕩蕩的,仿佛宿醉過后的記憶斷片,他什么都想不起來。

  他感到有些頭痛,用力地抓了抓頭發。

  “沒有傷著腦袋吧?”葉陽白柳起身摸了摸他的額頭,翻開頭發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問題后又坐了下來。

  陳興左右張望,看清了房間的情況。他能認出來,這里是大圣堂后面的病房,專門提供給傷患使用的。

  “你們到底去做什么了?”葉陽白柳問道,“蕾西送你回來的時候,你已經昏迷不醒,四肢粉碎性骨折,韌帶斷裂,身體多處淤傷,就像,就像剛被一輛火車碾過…”

  “什么?”陳興大吃一驚,“你說是蕾西送我回來的?”

  “準確的說,她是把你拖回來的,扔在大門口,是我出去把你撿回來的。”

  一想到自己昏迷不醒的時候落入蕾西手中,他就感到背脊發涼,下意識地把手伸進被子里,摸索身體的各部分。

  看著陳興的反應,葉陽白柳一時忍俊不禁,笑出了聲音,“好了好了,不用檢查了,東西都還在,沒缺什么零件。”

  聽她這么說,陳興頓時松了口氣。蕾西那毒婦,說不定趁機拆他幾個零件下來,那可就完蛋了。

  “我昏迷多久了?”陳興問道。

  “在我這里是兩天。”葉陽白柳回答道,然后臉色一板,佯怒道,“你老實交代,跟武器店老板娘去干什么了?”

  陳興抬起手,激活手腕上的黑表,看了下日期。從回巨蜥城那天算起,他至少昏迷了四天時間。

  這四天的前兩天里,到底發生了什么?

  “你等等,讓我好好想想…”

  “嗯,你慢慢想,我去給你拿點兒牛奶。”

  葉陽白柳出去后,陳興坐在床上,努力回憶。

  他記得,回巨蜥城那天他去了千燭大廳,見到了阿麗雅。

  然后他們聊了一會兒,一切看起來都挺正常的,就是臣下面見主君的正常交流。

  他想起來了,因為杰出的戰功,又可能是聊得比較開心,他獲得了主君的獎勵。

  而獎勵的內容是,一只螻蟻獲得了取悅巨龍的機會…

  我呸!

  一個男人獲得了征服巨龍的機會。

  記憶逐漸復蘇,他記起了更多的事情。

  他取悅了…不,他征服了巨龍沒有?

  從一些碎片化的記憶中,他得出了結論,男人最終征服了巨龍。

  征服高山,征服海洋,征服天空。

  在記憶中,他開了大車,一輛比葉陽白柳這種怪獸越野車更大的后八輪集裝箱大卡車。

  動力十足,開起來十分帶勁。

  他想起了很多細節。

  從一只白得晃眼的小腳開始,然后是霸道的大白腿、可愛的小肚臍、性感的馬甲線、好玩又好吃的36D,最后是溫軟濕潤的小嘴。

  一股清香縈繞鼻間,仿佛回到了纏綿的那一刻。

  剛開始的時候,他們就像久別重逢的小情侶,你儂我儂,干柴烈火,一切都順理成章,宛如夢幻般美好。

  他們一起遨游天地,在大海翻滾嬉鬧,在云間浮浮沉沉,在星空逍遙自在。

  是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再往后,記憶變得一片空白。如同白雪覆蓋的世界,白茫茫一片,什么都沒有。

  “后來發生了什么?”

  他用力地抓了抓頭發,努力回想當時的情況。

  但不知道為什么,無論他怎么努力,就是想不起來。

  “別勉強自己…”

  頭頂傳來溫軟的聲音。

  葉陽白柳拿著一杯熱牛奶在他身邊坐下。她吹了吹牛奶上的熱氣,嘗試了一口,遞給陳興,“喝點兒熱牛奶,會對你有幫助的。”

  直到這時,陳興才感覺到嗓子干得快要冒煙了,接過牛奶灌了一大口下去。溫度剛好合適,不冷不熱,葉陽白柳果然是個細心的好女人。

  “你想不起來嗎?”葉陽白柳關心地問道。

  陳興搖了搖頭。記憶中存在著大片的空白,越往后就越模糊,只剩下一些支離破碎的畫面。

  “可能是過激反應引起的記憶丟失。”葉陽白柳說道。她之所以這么猜測,是因為陳興被送回來的時候受了非常嚴重的傷,她至少用了兩個大治療術才治愈對方。

  陳興聽說過這個病癥,就是當一個人遭到難以承受的心理創傷時,為了維持自我的存在,免于精神崩潰,大腦自主產生的自我保護機制。

  那段無法承受的記憶將會被大腦強行抹去,就像一些女性遭遇了強暴,事后失去了記憶。

  他被強暴了?

  想到這點,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是男人,不存在什么被強暴的問題,更何況對方是女的。

  不自覺地,他露出了緊張的神色。

  “想不起來就算了,別勉強自己…”葉陽白柳安慰道。

  “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受了什么樣的傷?”陳興抓著葉陽白柳的手問道。

  他必須找回這段記憶。在他昏迷的這段時間里,到底發生了什么?如不弄清楚,他將會寢食難安。

  “具體點兒,不要漏掉細節。”他強調道。身體的創傷,可能是唯一的線索。

  葉陽白柳整理了一下思路,說道,“你像是跟什么怪物搏斗過,肩膀粉碎性骨折,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掰扯…”

  “咔嚓!”

  陳興的腦海中響起清脆的裂響,那是骨頭被硬生生掰斷的聲音。

  “呃啊!”

  在這一瞬間,巨大的痛楚襲來,他瘋狂地抱住雙肩,發出痛苦的哀嚎。

  葉陽白柳連忙起身抱住他,“沒事了,沒事了,你已經安全了,這里沒有人能傷害到你。”

  38F的溫軟的懷抱讓陳興逐漸冷靜下來。

  “還,還有呢…”

  “你的大腿骨像是被什么東西碾壓,斷成了十幾節…”

  “呃啊!”

  劇痛再次傳來,陳興禁不住地發出嘶吼。雖然身體上的創傷已經痊愈,但這是精神層面的創傷,無法治愈。即便已經過去,回憶起來的時候依然會感到巨大的痛苦。

  葉陽白柳有些心疼地抱著他,“我可憐的小男人,你到底遭遇了什么?”

  記憶依然大片空白,但是多了一些支離破碎的片段。

  母豬肉?

  叫爸爸?

  多種跡象表明,他很可能是玩脫了,然后遭到了惱羞成怒的阿麗雅的報復…

  一些無法深入思考的片段給他帶來了巨大的寒意,仿佛潘多拉的魔盒,帶著恐懼與毀滅,讓他不敢深入探究。

  鮮血浸泡的王座上,他目光空洞地看著前方,四肢失去了知覺,仿佛墮入無邊的黑暗。

  我們來玩個游戲吧!

嗯,真乖  叫媽媽!

呵呵呵  真可愛!

  嫵媚的聲音在腦海中回響,透著一種無法形容的邪惡,讓人不寒而栗。

  女惡魔似乎在跟他玩過家家,似乎還玩得很盡興…

  角色扮演?

  家庭生活?

  他不敢再想下去,光是一點兒零星的片段就讓他失去了面對過去的勇氣。

  那種痛苦,絕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楚的,簡直是罄竹難書。

  他所遭遇的痛苦和屈辱,僅僅是冰山一角。再想下去,他很可能失去做人的勇氣。

  如同快進的錄像機,他掠過了女炎魔的部分,直接去到了最后。

  他似乎看見,在那個靜謐幽深的大廳里,他像個被玩壞的玩具娃娃一樣,被遺棄在王座上。

  依稀的燭火中,兩條修長的大腿朝他走來。

  一雙高跟鞋交替前行,清脆的腳步聲回蕩于穹頂。

  蕾西!

  下一個畫面,她站在王座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中盡是冷漠和鄙夷,就像在看一條死狗。

  沒錯,她就像在看一條死狗,甚至連幸災樂禍都懶得去做,目光里只有冰冷和不屑。

  “你想起來了嗎?”耳邊傳來葉陽白柳關心的聲音。

  陳興點了點頭。雖然中間有很大一段空白,至少有二三十個小時的樣子,但整個事情的經過他是清楚的。

  “那你老實告訴我,你跟武器店老板娘去做什么了?”葉陽白柳單手叉腰,審問道。

  “我們經歷了一場殘酷的戰斗…”陳興說道。他不可能說實話實說,因為實話實說的結果就是另外一場災難。

  真相,必須深埋在土里,永遠不能揭開。

  “我估計也是…”葉陽白柳自言自語地說道,“要不然你也不會受這么重的傷。”

  “不過…”她面露疑惑,“王宮里到底有什么東西這么危險?如果有的話,我們必須提醒清燕,讓她避開危險。”

  陳興背脊一涼,是啊,守衛森嚴的王宮里怎么可能有危險!

  眼看就要露出破綻,陳興飛速思考,如何圓謊。

  “是暗流生物吧?你和武器店老板娘溝通時空暗流,然后被古神追蹤到了?”葉陽白柳猜測道。

  陳興簡直想抱住對方,狠狠親上一口,“是的,就是這個樣子!”

  真是個好女人啊!居然自己就腦補出來了,不用他去想借口了,真是太貼心了!

  “雖然武器店老板娘是挺厲害的,但你們也要注意安全,溝通時空暗流是非常危險的。”葉陽白柳勸說道。

  “嗯嗯…”陳興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給你弄點兒吃的。”葉陽白柳起身說道。

  “等等!”

  陳興一把抓住葉陽白柳的手腕,后者疑惑地看著他。

  “我現在不餓…”他做出一副可憐的樣子,“就是感覺有點兒冷。”

  葉陽白柳從他的眼神里讀懂了他的意思,當即白了他一眼,“這才剛睡醒,就想干壞事了?”

  “我受到了嚴重的精神創傷,需要一個好女人的安慰。”陳興認真地說道。

  之前發生的事情實在太過于痛苦和屈辱,玻璃心碎了一地,他急需重新找回自信。

  女人的溫柔是男人最好的療傷藥。他需要在葉陽白柳的身上找回面對生活的勇氣。

  “真是個壞家伙!”葉陽白柳咬著嘴唇,嗔罵道。不過她并沒有拒絕陳興,而是繞過病床,將窗簾拉上,然后解開了衣領的扣子…

  “我感覺我快要死了。”陳興可憐巴巴地說道,“我感到很沮喪,很絕望。”

  這是他的真心話,就算是一點點支離破碎的記憶片段,都能讓他產生生不如死的感覺。

  他感覺他的尊嚴被踩在了地上,被無情踐踏,踩得稀爛。

  “可憐的小男人,你到底遭遇了什么?”葉陽白柳坐上床,把他抱在懷里。

  “我遇到了一個非常可怕的怪物,非常可怕…”陳興重復道,腦海中不斷回響起女炎魔邪惡的笑聲。

  “有多可怕?”葉陽白柳在他耳邊問道,“比暴食君主還可怕嗎?”

  “暴食君主和它相比,就是個渣。”陳興說道,“比暴食君主可怕一百倍,不,一千倍,一萬倍…”

  “那確實挺嚇人的。”葉陽白柳憐愛地說道,“你一定吃了很多苦頭,我可憐的小男人。”

  “所以你要對我溫柔一點兒。”陳興要求道。現在的他,感覺自己脆弱得就像只螞蟻,輕輕掐一下就死了。

  “你要盡你最大的努力,對我溫柔。”他強調道。

  “好好好,我會像對待小寶寶一樣對你…”

  “什么,小寶寶?”像是觸及到某種傷患,陳興渾身冰冷,激動地叫道,“不是小寶寶,這里沒有小寶寶!”

  “嗯嗯嗯,那就不是小寶寶,是離家出走的小少年,又壞又任性,好不好?”葉陽白柳商量道。

  “這里沒有少年!”陳興叫道,“我的字典里沒有小這個形容詞!”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怎么樣啊?”葉陽白柳眉頭輕蹙,有些不高興了。

  “總之不能小。”陳興說道。

  “那就把你當成快要死的老教授,這總可以了吧?”葉陽白柳沒好氣地說道。

  “這個可以!”陳興雙眼放光,“就這個了!”

  “好好好,教授大人,只要您高興就好…”

  “老師,您的腰還疼不疼,要不要學生給您揉揉”

  “老師,學生給你準備了水蜜桃,要不要吃吃?”

  “你這個是木瓜,不是水蜜桃。”教授大人說道。

  “學生才疏學淺,分不清什么是木瓜,什么是水蜜桃,但老師說是木瓜,那就是木瓜。”

  “學生愚鈍,還望老師多指導”

  “老師您慢點兒,您傷才剛好,不能做劇烈運動…”

  “哎呀,老師您別急呀,啊,學生,學生整個人都是你的,啊,啊…”

  “啊啊…”

  漸漸地,說話聲被綿長的喘息所取代。

  第二天,陳興從大圣堂里出來,精神狀態恢復了不少。好女人的慰藉就是不一樣,如同充電加油,讓人煥發新生。

  不過他感覺回血只回了一半,另外一半還要找人處理,于是他找到了長公主殿下。

  “找我有什么事?”侍衛處的門前,蕾西雙手抱胸,冷冷地問道。

  “聽說是你把我送去大圣堂的?”陳興問道。

  “所以你是來感謝我的嗎?”蕾西問道,目光里透著幾分不屑。當然,在陳興面前,她不敢表現得太明顯。

  “聽說你是把我扔在那里的。”陳興淡淡地說道,“就像扔一塊破布。”

  蕾西臉色一變,警惕到,“你什么意思!”

  “我有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跟你玩玩。”陳興目光愈發地冰冷,“去你的長公主塔,還是找個酒店?”他看了眼侍衛處的大門,“只要有地方,在這里也行。”

  減壓的方式通常有兩種——慰藉和宣泄。

  慰藉就像治療內傷的藥,由內自外,滋養五臟六腑。

  宣泄則是止痛藥,見效快,藥性猛,雖然不像內傷藥那樣能根治,但立竿見影,馬上就能止住傷痛。

  此刻的陳興就像挨了上司的罵就去罵下屬的中層干部一樣,在阿麗雅那里丟失的尊嚴就在蕾西身上找回來。

  因為他不可能去找阿麗雅報復,那絕對是另外一場悲劇。他要么自己消化,要么向下宣泄。

  雖然看起來有些不公平,但這就是人生。

  除非能爬到世界的最頂峰,否則誰也無法避免成為被宣泄的對象。

  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現實就是這么殘酷,人生就是這么無奈。

  但如果把遇到的事情當做是一種世界的常態,也就沒那么難以接受了。

  “你說過,你不會碰我的!”蕾西失色叫道。隨即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太大,環視左右了一圈,發現沒有其他人后松了口氣。

  “那是之前。”陳興惡狠狠地說道,“你的態度讓我很生氣。”

  “那時候真該把你殺了!”蕾西咬牙切齒地說道。

  “下次記得別手軟。”陳興建議道。

  “你,你真是我見過的,最卑鄙的小人!”蕾西氣得渾身發抖,那對飽滿的36E劇烈起伏。

  陳興露齒一笑,“我會當做是對我的稱贊。”

  “帶路吧。”陳興做了個請的手勢,“我還沒見過長公主塔是什么樣子的。”

  蕾西咬碎銀牙,厲聲道,“我決不會讓你玷污我的居所!”

  “去酒店嗎?可以啊…”陳興露出殘酷的笑容,“我敢保證,明天傾城公主和神秘男人開房的照片會成為各大報紙的頭版頭條。”

  “當然,只要你愿意,在侍衛處也可以。”陳興說道。但其實他不會選擇在這里,因為葉陽清燕在,不小心碰見就麻煩了。他只是用來羞辱對方的,因為要面子的蕾西絕不可能讓自己在手下面前出丑,所以這個選項對她來說形同虛設。

  果然,在蕾西怨恨地看了陳興一眼后,走向了自己的長公主塔。

  第二天,陳興從長公主塔里出來,神清氣爽,有種滿血復活的感覺,仿佛整個世界都是光明的。

  昨晚他嘗試了長公主塔的豪華浴池,睡了長公主的橡木大床,最重要的是,他還睡了長公主本人。

  真是一次愉快的體驗。

  葉陽白柳和蕾西都是比他高的女性,雖然比不上開卡車,但也是大號越野車,很有征服感。

  他要用征服者的記憶覆蓋那些被征服的記憶。

  臨走前,他像吩咐葉陽白柳那樣吩咐了蕾西同樣的事情。

  “我在城里的這段時間,只要你們進入或離開千燭大廳,都要發信息給我。”

  他之所以這么要求,原因很簡單,他要確保葉陽白柳和蕾西都在的情況下才會去千燭大廳,否則他說什么都不會去了。

  他再也不愿意跟阿麗雅單獨相處,那簡直比要了他的命還更讓他感到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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