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叫什么名字?”
第二天啟程的時候,小徐跑過來幫陳興收拾帳篷,并認真地詢問陳興的名字。
陳興的資料是隱秘狀態的,通過黑表查不出來。
“陳二六,耳東陳的陳,一二三的二,五六七的六。”陳興報出了自己的名字。雖然這只是他當年隨便起的化名,但現在黑表上就是這個名字。不僅是他在明網系統上的唯一的標簽,也是所有資產的權屬人。
所以在自我介紹的時候,他只能用這個名字,不然又要麻煩去解釋。而且他最近用“26chen”的簽名用得很順手,寥寥幾筆,寫得龍飛鳳舞,有種大明星簽名的味道。
不過唯一有點兒不爽的就是,現在葉陽白柳不喜歡叫他陳興了,也不知道跟誰學的,成天二六二六地叫,很不尊重親夫。
“我徐子蔡,大哥叫我徐子就好了。”小徐也自報了姓名。大概是經歷了昨天的事情,想要記住陳興的名字,或許以后還能見面。
陳興對這個小伙子印象很好,也樂意交這個朋友。只是他們身份相差太遠,很難有什么交集。最好的結果就是收入陳興麾下,但該干活的時候還得干活。
有些人總是覺得,朋友之間應該不分彼此,不分金錢地位,不分身價能力,只要真心相待即可。
說句實在話,愛情可以不分這些,但是朋友不能不分。
朋友的基礎是建立在互相需求的關系上,要么志趣相投,能夠一同玩樂,要么能力相當,能夠互相幫助,要么彼此理解,能夠互相傾訴,要么配合默契,能夠并肩作戰。
雖然“朋友”二字不完全出于利益,但是與利益密不可分。
互相需要,就是最基本的原則。
如果兩人的地位已是天差地別,一方的人生不過是另一方的一句話,那么即便友誼存在,那也是當年留下的一點兒情分。
現實就是,巨龍與螻蟻之間,可能存在愛情,因為愛情是唯一一個可以跨越階級的存在,灰姑娘與王子,窮書生和公主,但友誼卻難以長久。
因為朋友之間是對等的,我需要你,你需要我。如果這個關系不成立,硬要用超乎現實的道德標準去定義,不外乎是占別人便宜罷了。
聰明的人,往往能找準自己在一段關系中定位,是朋友關系多些,還是從屬關系多些,還是合作關系多些。
只要定位準確,就不容易發生尷尬的事情,進而獲得良好的結果。
轉眼間到了第三天,暴走姐妹和陳興等人分開了。她們的巡狩區在另一個方向上。簡單的告別后,分道揚鑣。
再過了一天,抵達老徐的巡狩區,陳興也該獨自上路了。
不過在叔侄倆的盛情邀請下,陳興還是在營地停留了一天。
可就停留這么一天,卻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第二天早上,剛吃完早餐,就有兩個男人來到營地。
兩人是老徐的同伴。之前老徐回青國,他們留在了巡狩區。這是巡狩區的慣例,需要有人留守,否則就會被視為放棄領土。
短期內不會有人覺察,但時間長了肯定不行。
昨天回到營地時,兩人并不在,而且從營地的生活痕跡來看,兩人至少已經離開一周。
老徐以為兩人開小差,跑去冷泉港找流鶯了。
可兩人回來后,卻說自己一直待在狩獵區,沒有離開過。原因是半個月前,巡狩區里忽然多出了一棵奇怪的樹。
這樹高大異常,樹干要十多人合抱,樹冠覆蓋的范圍足足有大半個足球場。
而更奇怪的是,兩人出現時,陳興感到頭皮隱隱作痛。兩個準精英級的底層傭兵,竟然激發了他這個準領主的危險感知。
過往的經驗告訴他,危險感知不會撒謊,對方身上肯定有某些能對他造成威脅的因素。但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來,所以他決定先不打草驚蛇,靜觀其變。
“你們去看了就知道了。”
還沒交流幾句,兩人就提出要帶其他人去看那棵奇怪的樹。
老徐想也沒想就答應了,這里是他們的巡狩區,又是多年的老伙計,沒什么可以值得懷疑的。
陳興想找到原因,也跟著去了。他實在想不明白,兩個精英級都沒有的大齡傭兵,到底是怎么威脅到他這個準領主級的。
狩獵區不大,就幾個平方公里,眾人很快就在兩人的帶領下來,來到了那棵“奇怪”的樹面前。
在陳興看來,這棵樹并不奇怪。
樹干由密密麻麻的藤蔓構成,葉片細小,粗大的根莖露出地面,盤根節錯,蔓延數十米。
這是典型的絞殺植物,它們的種子落在其它樹木上,發芽寄生,根須朝下生長,逐漸將宿主包裹、絞殺,最后替代宿主成為新的主人。
從葉片的形狀和垂落的根須上看,很容易判斷出是細葉榕。只是相較于普通的細葉榕,它的樹皮呈現出尸體般的蒼白色,上面還有些青綠色的,仿佛尸斑的東西。
但這并不奇怪,這就是一棵常見的變異細葉榕。在輻射的影響下,樹皮呈現出病態的蒼白。
雖然樹干很粗,需要十多個人合抱,樹冠的直徑超過五十米,但這在變異植物中不算什么,陳興在黑死叢林都見到不少,放在格林大陸,更是稀松平常,比這個再大十倍都不稀奇。
如果硬要說有什么特別之處,就是它給人帶來一種黑暗壓抑的感覺,藤蔓間的縫隙黑暗幽深,似乎藏著什么可怕的存在,令人毛骨悚然。
但也可能是心理作用,因為有人說奇怪,就先入為主,也覺得奇怪了。
小徐和陳興走在最后,腳下忽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小徐低頭一看,一只紅頭蜈蚣正從樹根的縫隙中鉆出來,密密麻麻的節足蠕動著,盤著他的軍靴往上爬。
“哇!”
小徐嚇得大叫,跳起半丈高。
陳興兩指間電光一閃,啪嚓的一聲,電弧彈射而出,將紅頭蜈蚣擊飛。黑油油的蟲軀碎成數段,冒著青煙在地上彈跳掙扎,不一會兒就沒了動靜。
“嘶嘶嘶…”
像是觸動了什么開關,成百上千的蜈蚣從縫隙中鉆出來,數量極多,就像滿地蠕動的黑色電纜,看得人頭皮發麻。
小徐還來不及吃驚陳興為什么忽然就能用技能了,急忙向后跳開。
“殺蟲劑!”
老徐一邊退后一邊朝伙伴大喊。后者立即沖上前,將噴射器對準蔓延過來的蜈蚣群。
綠色的氣霧噴射而出,刺鼻無比。蜈蚣碰上氣體,立即后退,鉆進數根縫隙。部分沾到氣霧的,立即痛苦地翻卷身體,尾部抽打掙扎,最后蜷縮成一團,徹底失去了動靜。
噴了一會兒殺蟲氣霧,蜈蚣群死的死逃的逃,很快就沒了蹤影。
“你們感覺到沒有?”一個人忽然問道。他正是留守營地的兩個人之一。
問題有些沒頭沒腦,但眾人都面露警惕,四處張望。
陳興眉頭微皺,他感覺對方是在故弄玄虛,制造緊張氣氛。
卻在這時,一種奇怪的感覺蔓延心頭,仿佛有無數雙眼睛在背后觀察著他,可回過頭去,卻什么都沒有。
四處靜謐幽深,不時傳來一兩聲鳥叫。
陳興頭皮隱隱作痛,感覺很不舒服。看來這棵樹確實有些問題。
老徐環視了一圈,沒發現什么異常,隨后走到藤蔓構成的樹干前,拔出戰斗匕首,在藤蔓上劃拉,似乎想找出異常的原因。
鋒利的刀刃劃開樹皮,頓時流出紅色的液體,如同鮮血一般。老徐用手指沾了一點,放在鼻子前嗅了嗅,眉頭緊鎖。
“怎么了?”小徐緊張地問道。
“人血的味道。”老徐說道。
“什么,我來看看!”另一個傭兵上前聞嗅,臉色驟變。
“你們見過這種樹嗎?”陳興問道。
眾人都是搖頭。
“這棵樹有點兒奇怪,還是砍了吧。”有人提議道。
“這么大,怎么砍?”“用斧頭啊!”“斧頭也沒多大。”“砍開一點,然后用手雷炸。”眾人七嘴八舌地討論著,很快就定下了方案。老徐拿出開山斧,雙手握著,狠狠地砍下去。
“篤!”“篤!”“篤!”
一連幾斧頭下去,木屑橫飛.粗大的藤蔓斷開,露出碗口大的橫切面。然后好像在水庫上開了個口子,嘩啦的一聲,一股血泉噴出來。
眾人色變,下意識地后退。
如果這些是樹木的血液,那么這血量有些恐怖,里面得有個血池才行。
空氣中彌漫起一股濃稠的血腥味,那種味道就像走進屠宰場,入眼之處都是尸體和血液。小徐沒上過戰場,不適應這種味道,當場干嘔起來。
血泉噴了十多分鐘,依然沒有減弱的樣子。血液灌入樹根的縫隙,然后從低洼的地方溢出。
“老徐,怎么辦?”一個傭兵臉色發白地問道。
老徐猶豫了片刻,把心一橫,反正已經砍開了,一不做二不休,炸!
他摸出一顆爆手雷,拉開引信,煙霧立即冒了出來。
“小心!”老徐一邊將手雷塞進創口,一邊大喊,然后撲倒在地上。
陳興身形一晃,抓著小徐的衣領退開數米。
火光閃現,轟的一聲巨響,樹干被炸開巨大的口子。
霎時間,血水如同山洪爆發般涌出來,濃稠血液的迅速覆蓋地面,血腥味濃到讓人作嘔。
眾人哪里看過這般景象,頓時驚得口瞪目呆。
“嗚哇哇!”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噴涌的血水中爬出一具活尸,掙扎著,發出痛苦的嚎叫,拼命地往外爬。
老徐距離最近,慌忙拔出手槍,對著血人連續開槍。
子彈打在活尸腦袋上,直接開了瓢,流出白色漿液。
老徐剛松一口氣,數十只手臂同時沖了出來,拼命抓撓著,似乎有更多的活尸要爬出來。
“先撤退!”
陳興感覺事有蹺蹊,立即招呼眾人退后。
即使是變異植物,里面也不可能藏著這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涌出來的血水仿佛無窮無盡,就像連接著地下血河,不斷涌出來。再這樣發展下去,附近很快就會成為一片汪洋。
一片血色的汪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