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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節 初戀

  晨光透過窗戶,照在房間的花布沙發上。陳興打了個呵欠,緩緩坐起來。望著窗外的裝飾各異的小樓,發了會兒呆,掀開衣袖,看了看手腕上的紅表。

  時間緊迫,他必須盡快處理完事情,然后到巨蜥城找商隊過境。只有到了千帆港,他才能真正松口氣。他拍了拍臉,背上包裹,提上行李,從樓梯下到一樓的門廳。

  前臺處沒有人,陳興正想朝樓上喊一聲“結賬”,身后忽然飄過一陣香風。

  “嗨”

  他轉過頭,陽光從門口處透進來,有些耀眼。女孩就站在晨光中,朝他微微一笑。明眸鋯齒,眉目生輝。

  她雙手提著書包,穿著藍灰色的衣裙,領子上系著紅帶子,文靜而乖巧。剎那間,陳興的心怦然一動,想起了許多年前,瑯瑯讀書聲中,那位同桌的女孩。

  若是單論相貌,她比不上陳興身邊任何一個女人。阿麗雅的妖嬈多姿,蘇娜的清純可愛,葉陽白柳的傾城絕色。在她們面前,她只能淪為陪襯的綠葉,默默無聞。

  可她卻有一種獨特的氣質,深深地吸引著陳興。那是一種熟悉的、酸楚的、朦朦朧朧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或許,這就是人們所說的初戀。

  如果說,他的前兩世有過那么一次戀愛,那就是眼前的這位,與他高中同桌有幾分相似的女孩兒。

  高中的時候,陳興還沒有開竅,只知道努力讀書,將來考個還行的大學,再找份還行的工作。寒門難出貴子,他從來不奢望太多,腳踏實地做人,實實在在地做事。

  可當他回眸往事,總覺得失去了什么…

  然后他就遇見了她。那時候他還是個小傭兵,跟著雷光團東奔西跑。他們的邂逅,并不那么的美麗。在一個驛鎮的小酒吧里,身心疲憊的炮灰遇上了心地善良的流鶯。在吟游詩人的故事中,他們都是被忽略的。

  但她真的,給了他一段難忘的時光。或許是那灰暗的日子里,唯一的光。她會像個大姐姐那樣心痛他,又會像個小妹妹那樣纏著他。女人能給的,她都給了。唯一給不了的,只有未來。可他們誰都給不了對方未來,炮灰和流鶯的結局,注定只有分離。

  正如她當年所說的,他們或許會相遇,但永遠都是兩條平行線。

  注視陽光中的女孩,陳興正想開口,頭頂卻響起了河東獅吼。

  “還不快去上學,想遲到嗎!”蘇沐珠插著腰走下來,嘴里罵罵咧咧的,“真是個賠錢貨,沒一天讓人省心的!”

  蘇雪菲朝陳興點了下頭,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目送蘇雪菲離開,陳興從錢袋里取出九個金幣,拍在前臺上,說道,“這是一個月的房錢。”

  “好好好…”蘇沐珠立即堆滿了笑容,熱情地說著,將金幣掃進衣袋里。

  陳興轉過身,走向大門,身后傳來蘇沐珠的叫聲,“晚上回來吃飯嗎,老娘親自給你下廚。”

  “沒空。”陳興丟下一句,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二十分鐘后,陳興搭乘出租車,來到最近的一個銀行。

  一名年輕的估價師接待了他。看過收藏品后,給出了7310金幣的報價。陳興表示了同意。來這之前,他就做過反復思考。為了節省時間,以及避免過多容易暴露身份的手續,他決定虧些錢,直接賣給銀行。

  “先生,請出示您的身份。”年輕估價師禮貌地說道。

  陳興面露疑惑,搖晃了一下紅表。

  “很抱歉,先生,我們無法和非公民交易。”年輕估價師說道。

  “為什么?”陳興皺起眉頭問道。

  “我們無法得知,您的所擁有的售賣品來源是否合法。”年輕估價師頷首說道,“所以很抱歉,我們無法進行交易。”

  “那么,你有什么建議嗎?”陳興問道。世界銀行的規則是無法改變的,只能另尋途徑了。他心里不由得感嘆,主流世界對流民的歧視真是無處不在。沒有黑表,連正常的交易都做不到。

  “您可以去后巷碰碰運氣,我聽說那里有個不錯的第三方拍賣行。”年輕估價師說道。

  “謝謝。”陳興帶上東西,離開了銀行。

  在街上攔下懸浮出租車,坐上去,向司機指明地點。半小時后,陳興來到一條陰暗的小巷。巷子里人來人往,摩肩擦踵,十分擁擠。

  經過一番打聽,陳興來到了一個掛著黑布簾的小門,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干什么的?”

  一名壯漢迎了上來,雙手抱胸,露出扎實的肌肉,粗聲粗氣地問道。

  “賣貨。”陳興拍了下背包。

  “從那里下去,負四層。”壯漢指著角落里的老舊貨梯,說道。

  陳興走過去按下按鈕,電梯門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緩緩開啟。電梯里四處掉漆,銹跡斑斑。在這現代化的城市里,十分違和。

  “哐哐…鐺…”

  一陣金屬撞擊聲后,電梯下到了負四層。門一開,喧鬧的聲音立即涌了進來。

  外面人又多擠,圍在拳擊擂臺改成的拍賣臺,激動地叫喊著。一時之間,陳興分辨不出這里到底是拍賣場,還是地下搏擊場。

  拍賣的場面十分爽快,用的全是現金,看好了就用力砸上去。出了電梯,陳興沿著墻壁繞行,來到拍賣場的收貨處。一個年逾九十的老估價師接待了他,頭發斑白,拄著拐杖,顫顫巍巍,讓人不禁懷疑其判斷力。

  “年輕人,把東西都放在桌上。”老估價師用拐杖敲了敲木制的桌面,說道。

  片刻之后,老估價師給出了7260金的報價,比世界銀行那里略低一點兒。

  “行吧。”陳興嘆息道。低就低些,起碼還能交易。

  “年輕人,您是要現金還是過賬?”老估價師問道。

  “現金。”陳興說道。

  “這樣啊…”老估價師摸著胡子,沉吟道,“要現金的話…”他的眼鏡片閃爍了一下,“要收百分之五的手續費。”

  “什么!”陳興徹底怒了。這里砍一刀那里砍一刀,簡直是當他豬來宰。

  “年輕人,不要激動,這是行規,沒有辦法的…”老估價師微笑著,勸說道。

  “什么狗屁行規!”陳興破口大罵。

  “滴滴…”話音剛落,紅表就發出提示音。低頭看去,屏幕上滾動著兩行紅字。

  [檢測到您語言攻擊的對象是一位九十六歲高齡的老人,處罰加重,臨時社會信用度3,請使用文明用語,尊老愛幼]

  “窩…”陳興罵到一半,硬生生地把第二個字咽了回去。他終于明白了,地下拍賣場為什么請這么個老古董來辦事,簡直太毒了。

  “行,我認栽…”陳興點著頭說道,接著目光一凝,咬牙說道,“七千金幣,少一個镚我都不賣!”

  “好說,好說…”老估價師眉開眼笑地說道。

  二十分鐘后,陳興背著一大袋金幣出了地下拍賣場。加上之前的,一共有八千多金幣的現金。接著,他到附近的餐館點了桌美食,開了一瓶xo,好好犒勞了自己一番,也算是給自己順順氣。不能使用黑表,實在太惡心了。他以前知道流民困難,卻不知道這么困難,事事都矮人一截,處處都要受制約,簡直是要命!

  晚上八點,他如約來到大榕樹酒店。

  卡西、阿喬木、丹尼已經將貨全部賣出,總共三千七百多金幣,每人能分到九百多。陳興原想著有一萬多金幣的,沒想到才九千多,這也是處處被盤剝的結果。

  “老大,我,我給你一千金幣怎么樣?”卡西做出一副討好的模樣。

  “你什么意思?”陳興問道。

  “那個,那個…”卡西有些結巴地說道,“蟋,蟋蟀,武裝蟋蟀…”

  陳興皺了皺眉頭,原來對方是在打這個主意。那武裝蟋蟀二手都要兩千金幣,卡西一千就想買,簡直是異想天開。陳興正要拒絕,可轉念一想,車輛始終是身外物,而且不同于槍械和飾品,武裝蟋蟀裝有車載電腦,很容易被有心人認出來。

  據他所知,黒鷲團還有兩百多人,而且是在烏鴉市一帶活動,說不定哪天就碰上了。

  “老大,黑人小伙和跑車是一對的,你就讓給我吧,我會好好對待她的,就像對待我的老媽媽一樣…”卡西乞求著,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陳興本想再加兩百的,但兩人畢竟并肩作戰過,話到嘴邊,有點兒說不出口,最后把車鑰匙拋過去,只收了卡西一千金幣。這樣一來,他就有一萬多金幣了。

  “那么,我們這就散伙了?”陳興用疑問的口氣說道。經過這些天的相處,他們有了初步的友誼。盡管淡如清水,但友誼就是友誼,哪怕只有一點點。

  “我和丹尼想跟著老馱馬,他為人不錯,也挺穩重的。”阿喬木說道。

  “嗯。”丹尼點頭表示附和。

  “我要在這里玩一陣子,就住這家酒店,有事可以來找我,沒事也可以來找我。”卡西說道,然后興沖沖地出了門,“我要去飆車了!”

  “祝你們一路順風。”陳興朝阿喬木伸出手,兩人握了握,接著又和丹尼握了握手,然后告辭了。

  離開大榕樹酒店的陳興,直接跑到城中心的大藥房,一口氣買下六千多金幣的藥劑,裝在密封箱里,回到了暖心樓。

  注射藥劑的時候需要一個安全的環境。蘇沐珠雖然有些勢利,說話難聽,但內心其實是個善良的女人。在她這里休養,安全系數還是很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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