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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節 掙扎

  黎明時分,太陽從樹冠中緩緩升起。金色的光芒穿過茂密的枝葉,如碎金一般,耀眼奪目。

  林間水霧縈繞,露珠盈盈閃閃,仿佛整個世界都在蘇醒過來。

  依稀的晨光下,一座小山正在緩緩挪移。山上雜草叢生、青苔遍布,露出的石塊漆黑如墨,上面布滿了一圈圈的紋理,仿佛動物的犄角。

  定眼看去,竟然是一只巨大的鱷甲龜,體長數百米,龜背如山。挪移之時,四周土石崩塌,樹木傾倒。

  昨天中午,正在沉睡的它被一股奇異的能量喚醒。冥冥之中,它感覺到,只要得到這股能量,它就能再次進化。無奈它才剛蘇醒,身體機能還沒有全面復蘇,四肢僵硬,行動遲緩。它只好不斷發出吼叫,警告那些意圖接近的小家伙,那是它的獵物。

  它是這片森林中最古老,也是最強大的存在之一,即便剛蘇醒,敢于對抗的生物也寥寥無幾。它對那股能量十分渴望,卻一直追不上,愈發地憤怒起來。

  前方出現了一條小河,它伸長頭顱,探入河水之中。

  “呼嚕嚕…”

  下一個瞬間,河水倒流,奔涌著,被它吸入了鼻腔之中。緊接著,它仰起頭,張開鱷魚般的大嘴,鼓蕩胸腔,瘋狂地吸納著空氣。

  霎時間,林間草葉橫飛,泥土翻滾,竟然像黑洞一般,將四周吸成了真空。最后,它用力一頓地,猛地一甩頭。

  “洶!”

  一道巨大的水柱從它口中噴出,直沖前方。摧枯拉朽般,將樹海分成了兩半。

  與此同時,數公里外的陳興聽到一陣奇異的尖嘯,如同劃破空氣的炮彈。雖然不在危險感知的范圍內,但他當了十多年的傭兵,經驗極為豐富,第一時間內就臥倒在地。

  觸碰泥土的瞬間,一股雄渾之力從上方掠過。開山劈石,氣勢凌天,陳興只覺得自己快要被吸到了半空,雙手死死地抓著樹根,雙腳也死死地勾住,這才沒被掀飛出去。

  數秒之后,巨力消散。抬眼望去,前方出現了一條巨大的通道,仿佛鬼斧神工般憑空開辟出來的。

  陳興看得頭皮發麻,剛才再遲一點兒,他就會被撕成碎片。

  他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向前跑。身后的大怪物,實在太可怕了。這幾個小時來,他跑一段休息一段,既不敢離得太遠,也不敢靠得太近。跑快了會失去狐假虎威的效果,跑慢了會被對方追上,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跑出一段距離后,他靠在一棵大樹的下面,閉目養神。他不敢完全睡去,害怕醒不過來,但身體又累到極點,仿佛隨時都會暈過去。

  半睡半醒之間,頭皮忽然一陣刺痛,他掙扎著爬起來,然后就感覺到小腿一痛。

  他下意識地抖了下腳,向后退開。低頭看去,一只黑蝎子正朝他張牙舞爪,螫針上的血跡觸目驚心。

  陳興拔槍就射,“嘭”的一聲,將黑蝎子打得稀爛。小腿處傳來麻木的感覺,他立即拔出刀子,割開褲管。只見傷口處腫了起來,烏黑一片。

  他的心一下跌到了谷地,冰涼冰涼的。

  這是要死啊…

  他禁不住地想到,原本已經疲憊不堪了,后面的怪物還有大威能的手段,現在又中毒了,真是把他往死路上逼啊。

  他用力地抓了抓頭發,最后一咬牙,手起刀落,刀尖刺進了小腿,一股黑血噴了出來。他扔下刀子,雙手不斷擠壓傷口,把毒血擠出來,直到血色變得鮮紅,然后撕下褲管,綁起了腿。

  處理完傷口,他掙扎著爬起來,從腰包里取出僅有的兩支毒素中和劑,接連扎在大腿上,為自己做了靜脈注射。

  黑蝎子的毒性極大,即便做了這些處理,還是只能拖延一段時間,必須回到蘭花鎮醫院,才能徹底清除。

  他能感覺到,心臟蹦得緊緊的,就像一塊石頭。黑蝎子的毒素是血液毒,會使人類的血壓急速飆升,然后再急速下滑,最后失去行動能力。

  他掃了眼黑表,終于長出一口氣,沒有達到10的臨界點,就意味著他還有行動能力。接著,他找了根粗樹枝,簡單地削了幾下,當做拐杖,一瘸一拐地朝前方走去。

  由于行動速度大幅度下降,他不敢再作停留,緊咬牙跟,埋頭趕路。每隔一段時間,身后的大怪物就會發射一次水炮。那排山倒海的威能,仿佛能摧毀一切。

  他只感覺命懸一線,稍微松懈,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就這樣,他連續走了一天一夜,眼皮腫脹不堪,眼底烏青發黑,身體更是搖搖欲墜,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

  他的雙腿仿佛被灌了鉛,機械式地前進著。他的腦中一片空白,有點兒摸不清方向,憑著直覺走。身后的叢林倒退著,他只想著活著回去,不斷地鼓勵著自己,腦中不斷浮現出過往的傭兵生涯。無論是冰寒徹骨的雪山,還是悶熱潮濕的沼澤泥地,他都掙扎過、戰勝過。

  這一次,他也一定能走出去!

  十多個小時后,他拖著最后一口氣,終于來到了藏車的地方。

  “萬歲!”

  他扯著嘶啞而干枯的嗓門,沖進了灌木叢。掀開上面的偽裝,爬到了駕駛位上。車里還有不少物資,他找到了應急醫療箱,先給自己打了兩針解毒劑,然后將葡萄糖袋子掛在車架上,給自己打上了吊針。

  接著油門一踩,發動機咆哮著,車輪急速轉動,車身拉扯著大片枝葉沖了出去。

  “吼!”“吼!”“吼!”

  后方的獸吼不斷響起,一聲接著一聲,充滿了憤怒和不甘。

  “哈哈哈!”陳興大笑著,狀若癲狂,眼淚都笑出來了。

  這兩天來,他一直行走于生死的邊緣,吊著一口氣,稍微有點兒放棄的想法,就會摔入萬丈深淵。他所承受的痛苦,根本無法用語言去形容。

  片刻之后,車輛沖出森林,在碎石嶙峋的山道上轟鳴前行。

  開著開著,陳興的眼皮越來越重,最后腦袋一歪,睡著了。

  沙地車越走越慢,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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