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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三節 重逢

  萬里無垠的海面上空,一群浮空艇慢悠悠地飛過。螺旋槳懶洋洋地打著轉,無精打采。

  船艙里坐滿了人,此刻卻靜悄悄的,都在發呆,沒有人說話。下方不時傳來浪花的聲音,愈發地顯得寂靜。

  最大的一艘浮空艇上,項彩蝶靠在角落里,望著沙發上出神的男人。

  她沒有去打擾。自從回來后,對方就一直處于這種狀態。而整個團隊,也被一種悲傷的情緒籠罩。

  她能看得出來,這群人失去了一位對他們來說非常重要的人。

  她自幼追隨花北斗南征北戰,見慣了戰場上的生死離別。正因為她是過來人,所以她明白,這時候最好的安慰就是不去打擾,讓他們慢慢消化這份悲傷。

  陳興望著窗外的藍天白云,發了許久的呆,猛地抓起茶幾上的酒瓶,灌了一大口酒,然后靠在沙發上,重重地吐出一口氣。

  心中嘆息。

  好人不長命,禍害留千年。

  這個世界少了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多了一個食人舔血的野心家。

  指天發誓的豪言壯語猶在耳邊,可冷靜下來,剩下的只有迷茫——他一個邊緣鎮的小鎮長拿什么去對抗黑暗中強大的存在。

  有道是,理想很美好,現實很骨感。豪言壯語容易說,可要做到,卻是另外一回事兒。

  思緒之間,他從衣領中掏出做成吊墜的黑陶碎片。淡淡的紫光流淌在烏金色的陶片上,散發著神秘古老的氣息。

  經過長達數月的接觸,他的靈能已經能和黑陶碎片融合交流,雖然共鳴的強度比起當初的哥布林頭骨還是有很大差距,但已經基本滿足探索時空暗流的需求了。

  不可能每一個暗流遺物都做到百分之百的共鳴,高度親和的畢竟是少數,有個七八成就夠了。

  想要變強的從未如此強烈,他仿佛回到了初出茅廬的時候,想要在大城市里擁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地面,溝通時空暗流,尋找那個古老神秘的大甕。

  接著,他又取出了夏德·辛克萊給他的破舊懷表。銅制的表面坑坑洼洼,斑駁古舊,充滿了古老歲月的痕跡。

  打開表面的蓋子,表面的玻璃已經碎裂,露出里面的機械彈簧和齒輪。

  仔細觀察,三根彎曲的指針扭在一起,時針、分針、秒針,同時指向凌晨三點。

  或許這是損壞時的巧合,也可能是刻意指向這個時間點。

  經過一段時間的摸索,他發現這個懷表和一般的暗流遺物不同。與其說是暗流遺物,不如說是一個充能裝置,類似于一個靈能護盾激發器,或是靈能電池等等。

  如果他嘗試對懷表輸入靈能,他的靈能就會被吸收和轉化,成為懷表自己的能量。

  一般暗流遺物內部都會有殘存的靈能,與這些靈能產生共鳴,就能順著這些靈能的流動進入時空暗流。

  但是這個懷表不存在這個概念,但是它會“改造”輸入的靈能星沙,形成一種全新的、未知的能量體。

  在灌滿靈能后,它似乎被激活了,釋放出一股神秘的能量,牽引使用者的感知。

  由于陳興沒有吸收黑陶大甕,所以沒有嘗試接受懷表的牽引。雖然懷表存在許多難以理解的詭異之處,但陳興相信夏德·辛克萊不會騙他,這個懷表就是進入沉船墓場的關鍵。

  數天后,浮空艇飛過大海,在申請得到格拉塔木部落聯合王國的領空暫時通行權后,經由大方洲飛往中部荒野,再回到龍涎河聯合王國。

  經過白象城時陳興停留了幾個小時。他到白塔學院拜訪佛永琪大學者,想通過對方面見世界守護者拉姆斯登,交予鐵諾的遺物。

  可佛永琪卻告訴陳興,拉姆斯登經常外出辦事兒,神龍見首不見尾,連他這個值日大學者一年都見不上幾面。如果想要見到守護者,就必須留在白塔學院等待時機。

  話里話外的意思就是,陳興地位太低,又或者說對世界的重要性太低,守護者是世界的守護者,日理萬機,不可能專門為他一個人安排見面,只能跟在佛永琪身邊,等待偶遇的機會。

  陳興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不可能留在白塔學院。他本想委托佛永琪轉送,但又感覺不夠莊重。畢竟是鐵諾臨終交代的事情,假手他人不合適。

  陳興思前想后,事情還是先放一放,回頭再找機會送過來。他必須見到拉姆斯登本人,親手送上,這樣才能對得起鐵諾的一片心意。

  一個人的天賦技能,是可以通過研究和改進,使之成為別人可以學習和使用的技能。所有的通用技能都是這么來的,包括陳興所學的蓄能射擊、電荷沖擊、靈能壓縮等等。

  很多大家族的家傳技能都是其先祖通過研究自身的天賦技能,傳授給子孫后代,比如灰角城煬家的“火龍波”,烏鴉市穆爾家的“冰盾術”等等。

  一般情況下,為了維持家族優勢,家傳技能是不會外傳的。鐵諾擁有身軀巨大化和銅墻鐵壁兩大天賦技能,卻交予拉姆斯登,貢獻給全人類。

  這樣的大情大義,配得上拉姆斯登親自接見。

  幾天過去了,萬里之行終于畫上了句號。

  回到北橋鎮,望著熟悉的景色,竟然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一個人,就是一個世界。

  去的時候,是擁有鐵諾的世界,回來的時候,卻是失去鐵諾的世界。

  陳興還沒有想好下一步怎么走,也沒想好怎么安頓雷光團,就讓部隊留在北橋鎮,原地修整。

  北橋鎮以前是北橋團的大本營,現在核心層跟著花北斗轉移到烏鴉市,鋼鐵姐妹團則跟著葉陽白柳駐扎在巨蜥城的大圣堂。北橋鎮只剩下常規部隊,很多軍營都空了,正好可以給大師團和雷光團用。

  在浮空艇上的時候,項彩蝶就和陳興說了一件事情。她說她們準備解散北橋團的常規部隊,如果陳興有興趣,可以接手這支部隊。

  在建立大圣堂后,北橋團已經由傭兵團轉向宗教組織,主要收入來源也從傭兵團作戰收入轉變為烏鴉墟的商業收入。

  原本北橋團的核心就是鋼鐵姐妹會在紅土大陸的北橋分會,只是龍涎河的各個公國的國教都是三大宗教,她們沒有生存空間,只能以傭兵團的形式存在,一邊靠打仗謀生,一邊零散地進行傳教。

  現在情況已經不同,鋼鐵姐妹會在北方聯盟擁有了正式的地位,可以光明正大的傳教和發展。可擁有了政治地位,成為了正規軍,就不能隨便開戰了。

  這種情況下,原本的常規部隊就變成了雞肋般的存在。耗費巨大,又沒什么用,只能扔在北橋鎮吃糧餉。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接手的條件呢?”陳興問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這些話肯定是花北斗授意的,北橋鎮的常規部隊有兩千多號人,比大師團加上雷光團的人數還要多一倍,并且裝備也是最好的。不說浮空艇,女武神機甲就有五十多架。即便關系再好,也不可能免費送他吧?

  “花婆說…”項彩蝶有些猶猶豫豫,似乎不好意思跟陳興提錢,畢竟兩人的關系擺在這里,談錢傷感情。

  “你只管說,你是你,花北斗是花北斗。”陳興說道。

  “花婆說,說…”項彩蝶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說出口來,“用你在烏鴉市的股份來換就行了。”

  “這挺好啊!”陳興在烏鴉墟的股份根本沒有多少,和北橋團常規部隊的總值來說,根本不算什么。

  “只是人員和輕武器…”項彩蝶有些不好意思地補充道。

  果然是老油條,怎么可能做虧本生意。不僅不虧本,還能一舉三得。解散傭兵團需要一筆遣散費,就跟公司散伙,解雇員工一樣,轉給陳興就直接省了這筆費用。

  用一群已經失去利用價值的累贅換成真金白銀,怎么看都是一件有賺無虧的買賣。

  但話又說回來,北橋團的士兵的素質比較高,屬于正規軍管理,和大師團這種野路子出身的完全不是一個級別。這些人跟隨花北斗南征北戰,作戰經驗豐富,絕不是一般傭兵能比的。只要稍作武裝,就能投入大規模戰爭。

  但陳興還沒想好下一步的計劃,一下子擴充這么多人,有點兒吃不消。他答應回去考慮一下,過段時間再給答復。項彩蝶這邊自然是沒問題的,十幾二十年都過來了,不差這幾個月。她對這支部隊還是有些感情的,不想就此解散。

  暫時安頓下來后,陳興跑到北橋團的地下訓練場,關上門,嘗試通過黑陶碎片溝通時空暗流。

  見月蒼蓮和項彩蝶站在門外,為陳興護法。溝通時空暗流是極其危險的,身邊必須有人照看,萬一出點兒什么事兒還能幫一把。

  當然,這樣的幫助很有限,僅限于小問題,大問題一般沒人能解決。

  陳興關了燈,讓自己處于黑暗之中,然后取出黑陶碎片,握著手心里,閉上雙眼,將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碎片上。

  四周一片寂靜,沒有一丁點兒聲音。這里是十多米深的地下,外界的聲音傳不進來,非常適合作為溝通的地點。

  漆黑如同濃墨一般,只有指縫間溢出的淡淡紫光。

  靈能視覺中,無數細如發絲的靈能絲線鉆入指縫,與紫色的光華融為一體。

  放空思緒,跟隨引導,漸漸地,陳興感到身體正在緩緩下沉。

  意識穿透了腳下的鋼筋混凝土,往跟深處的黑暗墮去。

  這樣的狀況不知持續了多久,忽然身體一輕,仿佛失去了重量,輕飄飄的,如同一根漂浮的羽毛,飄蕩在無盡虛空之中。

  眼前忽然閃過一抹金芒,速度極快,醋溜的一下,繞著身體飛了一圈,投入無盡的黑暗中。

  光點的軌跡優美靈動,如同水中游弋,云間嬉戲。

  金鱗錦鯉!

  陳興立即追了上去。這條錦鯉是黑陶碎片中殘存的靈能的幻象。在無盡漂泊的歲月中,黑陶大甕吸收了時空暗流中的靈能粒子,逐漸形成了獨立的靈體,這個靈體被稱之為“器靈”。

  黑陶碎片中含有器靈的一部分,與本體之間存在著無形的聯系。只要追隨器靈,就能找到黑陶大甕的本體。

  時間靜悄悄地流逝,陳興追著錦鯉,一晃眼就過去了數個小時。相比上一次的暗流之旅,這一次的感官更加清晰。他看到了無數漂泊在黑暗中的殘骸。

  折斷的樹木、開裂的石頭、殘缺的建筑、只剩半截的雕像、馬車的轱轆、銹跡斑斑的斷劍、動物的枯骨、人類的尸骸…

  仿佛身處巨大的垃圾海洋,在文明的殘骸中游弋、探索。無法辨識的方位,漫無目的漂流,唯一的指引就是前方的一抹金芒,讓靈魂不至于迷失在無窮無盡的黑暗之中。

  一個線條流暢、科技感十足的物體飄過。陳興忍不住好奇,伸手抓住。

  是個頭盔,里面有著塊狀的,如同晶體的模塊。

  又有一個物體飄過,抓在手里,是個古舊的硬幣,上面印著一個蜥蜴腦袋的人型生物。

  正當他沉浸在新奇之中,忽然頭皮刺痛,一股巨大的危機感襲來。

  深邃無邊的黑暗中,一只猙獰的眼睛睜開,猩紅的光芒穿過無數空間,在陳興身上一掃而過。

  暴虐的氣息如同洪水般席卷而來,整個世界變得一片血紅。

  緊隨而來的是深若淵海的恐懼,陳興全身如墮冰窟,血液仿佛在瞬間凍結。

  蠻荒恐怖氣息,卻夾雜著一絲熟悉的感覺。陳興瞳孔猛然一縮!

  暴食君主!

  金鱗錦鯉似乎受到驚嚇,在殘骸間逃竄,眨眼間就失去了蹤影。

  陳興頓時一驚,回頭看去,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見。

  別說回去了,就連路都沒有。

  他不由得緊張起來。他只顧著變強,卻沒意識到身上有深淵烙印,一旦進入時空暗流會被暴食君主追殺。

  怎么辦?

  他有點兒手足無措。他只是個新手,只是第二次接觸時空暗流,碰上這種危機,根本不知道怎么處理。

  他絞盡腦汁地思考,可想了半天,沒有一丁點兒頭緒。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威壓越來越大,有如實質。他能感覺到,暴食君主正在逼近。

前無退路,后有追兵  他愈發地焦急起來,身體顫抖,額頭冒出冷汗。

  “吼!”

  沉悶的咆哮在腦海中炸開,劇痛侵襲而來,精神恍惚,視線模糊,重影疊疊,感覺身體搖搖欲墜,仿佛隨時都會暈厥過去。

  不,我不能暈過去!

  暈過去,就會永遠沉淪在暗流之中,身體還活著,精神卻死亡了。

  他緊咬牙根,可意識卻一點點地消散,無力阻止。

  就在他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忽然聽到一聲清脆的鳳鳴。

  猶如寶劍噌然出鞘,斬斷禁錮,沉淪的意識迅速蘇醒。

  一點青芒由遠至近,撲乎著靈動的翅膀,圍著他飛了一圈,然后飛向黑暗之中。

  青鸞引路!

  他迅速跟上,在殘骸間飛速穿梭,身后傳來不甘的咆哮,憤怒到極點,卻無能為力。

  片刻之后,陳興猛地睜開眼睛,臉上、身上全是汗水。他知道,他在鬼門關走了一遭,若不是青鸞相救,他已經和當年的趙若汐一樣,成為植物人了。

  甚至不是迷失,而是被暴食君主吞噬。

  “呼…”

  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氣,看了眼手中的黑陶碎片,重新放回衣服內。只要烙印一天存在,他就無法溝通時空暗流。境界已經被鎖死,此刻的他就像一只被關在籠子里的鳥兒,怎么飛也飛不出牢籠。

  巨大的絕望感籠罩心頭,令人窒息。

  離開訓練場,他換了一身舊衣服,打算到巨蜥城透透氣。

  為了掩人耳目,他換上一件老舊的傭兵服,戴上大墨鏡。畢竟城里有兩個想要他命的人,雖然對方不太可能跑到大街上,但小心點兒沒錯。

  午夜時分,他走在巨蜥城的河邊邊上,思前想后,卻想不到任何辦法。

  他只是個小人物,一沒能力二沒背景,什么都要靠自己。眼下這種狀況,簡直是上天無路下地無門。

  難道就只能這樣了嗎?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絕望,還是絕望,除了絕望只有絕望…

  不知不覺中,天已亮。

  他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商店才剛剛開門。

  咖啡店的服務生將椅子搬出來,開始一天的營業。

  花店的老板將花架子抬出來,將一個個精致的花籃擺出來。

  全是潔白的蘭花,帶著淡淡的清香。

  他在靠近花店的位置坐下來,點了杯濃咖啡。沒有加糖,沒有加奶,希望苦澀的咖啡和蘭花的芬芳能給他帶來一絲清明和靈感。

  可是,他一坐就是一個上午,卻依然沒有任何頭緒。

  除非有奇跡出現,否則以他的情況,就只能躲回蘭花鎮,茍延殘喘,直到秦武找上門來。

  如此憋屈地活著,真還不如死了。

  “看來只剩下一個辦法了。”陳興自言自語地說道。

  還有一個辦法,就是加入王國大軍,建功立業。獲得身份地位后,利用王國的力量對抗暴食君主!

  似乎,也只有這條路了。

  “蘇小姐,今天又來買花啊,歡迎歡迎。”

  “嗯,晚餐有重要的客人,我想買些蘭花回去,擺在餐桌上。”

  “哎呀,蘇小姐您可真識貨,我們家的蘭花可是全巨蜥城最好的。”

  女人的聲音溫軟柔和,矜持而不失禮貌,聽在耳朵里,十分熟悉。

  陳興下意識地回過頭,午后的陽光中,一道倩影映入了眼中。

  她穿著白色的吊帶裙,露出一對藕肩,白瓷般的皮膚仿佛在發光。

  明眸皓齒,清新可人,就像一個剛從校園里走出來的女學生。

  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為了確定自己沒看錯,下意識地摘下了墨鏡。

  剎那間,他仿佛回到了那個夏日的午后。

  女孩坐在鋼琴旁,剪影纖長優美,神色虔誠認真,優美的樂章從精靈般的指尖跳出。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高中的時候,他曾經偷偷地喜歡過一個女生,可是因為家庭和成績的差距,讓他只敢遠遠地看著,把這份愛戀埋葬在逝去的青春里。

  后來,他遇到了一個女生。盡管她們出身不同,卻有著相同的氣質,讓他魂牽夢繞,第一次有了回歸平靜生活的念頭。

  一份薪水不高但足夠生活的工作,一個地方不大卻安穩的小窩,一個腦子不算太靈光,卻溫婉可人的妻子。

  可是命運讓他們擦肩而過,成為了彼此的過客。

  回眸之間,對方也認出他來,睜大了眼睛。

  “傭兵先生!”美麗的眼睛里光波蕩漾,盈盈閃閃。

  陳興下意識地站起來,注意力被眼前的女孩吸引,就連打翻了咖啡和椅子都沒覺察到。

  兩人彼此對望著。時光荏苒,如白駒過縫。縱然過去數年,藏在記憶深處的愛戀卻在目光觸碰的瞬間被喚醒。

  “蘇…”

  陳興來沒來得及叫出對方的名字,一道身影忽然闖入視線。

  來得十分突然,就像正在欣賞一幅美麗的風景油畫,忽然飛來一把刀子,插在油畫中間。

  一條修長有力的手臂摟住了纖腰。

  剎那間,陳興的世界仿佛破碎的玻璃窗。乓啷的一聲,碎成一地的玻璃渣。

  男人長得極帥,眼睛深邃明亮,面部輪廓分明,身材也是完美,頎長勻稱,超過一米八五的個頭。面容溫和儒雅,卻有種拒人千里的冰冷。第一眼就有種人中龍鳳的感覺,仿佛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缺點,讓人禁不住自慚形穢。

  “雪菲,花買好沒有?我們該回去了。”男人的聲音沉穩柔和,充滿寵溺的味道。

  “還沒有呢。”蘇雪菲看向身邊的男人,臉上帶著幸福的笑容,“嘉圖,我遇到了一位朋友。”

  “是這位先生嗎?”男人看向陳興。

  “嗯!”蘇雪菲點了下頭,朝陳興介紹道,“陳興先生,這位是我男朋友,李嘉圖。”

  陳興感覺脖子有點兒生銹,艱難地點了下頭。

  他心中酸澀無比,昔日的初戀,今天卻靠在別人的懷里。那種心酸和無力,以及無法形容的尷尬,讓他恨不得馬上轉身離開。

  可不知道為什么,他的雙腳像是灌了鉛,一步也挪不動。

  “嘉圖,這位是陳興先生,他是一位很好的人。”

  李嘉圖,龍背上的鷹鸮!

  紅土大陸四大軍事天才之首,陳興怎么可能沒聽說過。

  “你,你好…”

  一夜的愁思,加上眼前的驟變,陳興的腦子有點兒轉不過來,迷迷糊糊,下意識地朝對方伸出手。這是出于禮貌的下意識動作,并沒有思考太多。

  “嗯。”李嘉圖打量了陳興一眼,大概是他的傭兵服太舊,李嘉圖只是點了下頭,并沒有伸出手來。

  陳興的手僵在半空,收回來不是,不收回來又不是。

  一個是大名鼎鼎的風云人物,一個是名不見傳的小傭兵,地位差距不是一星半點兒,對方怎么會跟他握手。

  看到陳興尷尬的樣子,蘇雪菲心中微微一痛,神使鬼差地推開李嘉圖,上前雙手握住陳興的手,“傭兵先生,近來過的還好嗎?”

  李嘉圖似乎有些意外,但臉上沒有其他表情。

  “還,還行吧。”陳興回答道。

  正在這時,幾個年輕男女從后面上來。

  “咦,前面那位不是李大人嗎?”“沒想到李大人這么有閑心,還出來陪女朋友逛街。”

  這些人都是俊男美女,衣著不凡,貴氣逼人,一看就知道是巨蜥城的權貴之子。

  臉色晦暗,穿著老舊傭兵服的陳興和他們一比,簡直就像街邊的一條土狗。

  “能在這里遇到嘉圖兄,真是我們的榮幸。”“后天家父舉辦酒會,李大人可要賞臉來啊。”“去去去,我們李大人要陪女朋友,哪有時間參加什么就會啊?”

  “哈哈哈,嘉圖兄,你可是我們北方聯盟的利劍,可不能沉迷聲色犬馬,玩物喪志啊…”“瞧你說的,我們李大人身體可好了,再來七八個女朋友都沒問題。”

  這群人自顧自地和李嘉圖聊天,陳興在他們眼中,就像一個透明人。

  不僅是陳興,蘇雪菲在他們眼中也是一樣,如同空氣泡影,而且話里話外,都有揶揄的意思。

  “好了好了,你們別笑話我了。”李嘉圖拱手抱拳,一副討饒的模樣。

  “這哪敢啊,笑話李大人,給我們一百個膽子都不敢呢。”“大家就是開個玩笑,李大人別介懷。”

  “我們心里對嘉圖兄可是敬重無比的。若是論這巨蜥城的青年才俊,嘉圖兄絕對是我們之中的翹楚。無論排兵布陣,還是筆墨詩詞,無一不是我輩楷模…”

  眾人圍著李嘉圖吹捧,兩個被忽略的人相視而笑。

  許久過后,在年輕權貴們的擁簇下,李嘉圖帶著蘇雪菲離開了。

  蘇雪菲沒有說話,只是數次回頭看陳興,眼中藏著一絲難言的不舍,卻不敢多看,讓旁人覺察。

  目送著人群離開,陳興失魂落魄地坐了下來。身上的力量仿佛被抽干,眼中沒有一絲神采。

  以他的身份地位,加入王國大軍,就是帶著大伙去做炮灰。

  祖輩的江山是鐵打的,想要在權貴遍地的巨蜥城擁有一席之地,千難萬難。

  許久過后,陳興捶了下桌面,重重地吐出一口氣。

  “好吧…”

  “看來只有這條路可以走了…”

  他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眼中透出堅定決然。

  他準備以他的生命為籌碼,去賭一個機會。

  一個可以改變命運的機會!

  與其卑微地活著,不如轟轟烈烈來一場。

  不成功,則成仁!

  他步履平穩,從商業大街到市中心,再穿過閱兵廣場,一步步走到了紅色城堡前。

  “王城重地,禁止通行!”

  城堡門前,護城橋上,衛兵交叉長矛,阻止陳興前行。

  “我是陳興,求見惡魔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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