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時分,天空中星河仿佛一條流淌的光帶,輕薄似沙,點綴著柔和的星光。
半個月后,時至六月上旬,天氣變得悶熱起來。美人鎮的酒吧里吹著大風扇,人聲嘈雜,烏煙瘴氣,叮當叮當的碰杯聲不絕于耳。
五十來方的酒吧大廳里坐滿了人,大多數都是穿著防水布軍服的傭兵,也有幾個衣著隨意的本地人。
酒吧的角落,一男一女兩個傭兵對坐著,小圓桌上擺著蔬菜沙拉和牛排,還有兩瓶七百五十毫升裝的黑麥啤酒。酒瓶上沾著水珠,顯然是凍過的。
女的穿著輕薄的迷彩短袖,衣角扎在胸部下面,胸前兩個大口袋脹鼓鼓的,不知是塞了東西還是胸部大。咖啡色的小腹露在外面,肚臍上穿著銀環,不時閃過一抹銀光。
男的高大健壯,三四十歲的樣子,臉型方正,胡子拉渣,同樣穿著迷彩服,不過是長袖,但是卷了起來。肌肉扎實的手臂上紋著一條纏繞著紅色心臟的黑蛇。黑蛇吐著血紅的蛇信,兇神惡煞。女的也有類似的紋身,不過位置是在脖子上。
他們是兩兄妹,男的叫波瓦特,女的叫波娜,都是黑蛇旅的人。
黑蛇旅是蘭花鎮附近最大的傭兵團,駐扎地在烤鴨鎮和美人鎮之間的一座矮山上。他們的頭領自稱“黑蛇醫生”,性格十分變態,擅長使用手術刀,喜歡生剖人體,精通各類折磨人,特別是折磨女人的技藝,所以大伙都很怕他。
波娜今年三十五歲,因為使用了進化藥劑,看起來只有二十五六歲的樣子,顯得十分年輕。由于年齡的緣故,她的身上透著一股成熟的韻味,眉宇間帶著淡淡的嫵媚,再加上臉型和五官都不錯,身材也高挑健美,算得上七十來分的美女。要不是骨架偏大,顯得有些粗糙,皮膚日曬雨淋,黑了點兒,能達到七十五分到八十分的標準。
兩人一言不發,低頭吃著自己的東西,不時拿起酒瓶灌一大口黑啤。
忽然頭頂一黑,然后是拉開凳子的聲音。波瓦特轉頭看去,是個穿著灰色旅行袍的人,蓋著頭套,看不清樣子。他目光一凝,正想開口詢問,對方卻先一步掀開了頭套的一角,待他看清楚后,重新蓋下。
波瓦特瞪大了眼睛,顯得十分意外,然后看向自己的妹妹。波娜剛才也看到了對方的容貌,臉色有些發白。一看到這個男人,她的胸部就隱隱作痛。仿佛那晚穿刺的不是她的身體,而是她的靈魂。
“放松點兒,老伙計。”頭套里的嘴角微微上揚,似乎在笑。
“你不是…”波瓦特剛開口,就被對方抬手阻止了。
“掃描我。”那人說道,帶著命令的口吻。
兩兄妹同時抬起黑表,掃描了對方一下。看向表面的瞬間,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靈力:60]…
“大人,鎮守大人。”波瓦特的聲音里透著幾分激動,微微顫抖。
波娜的眼中異彩連連,她忽然覺得,讓對方留下印記也不是什么壞事,甚至可以說是幸運。原因無他,對方可是鎮守大人。
“想跟我混嗎?”陳興問道。
他從黑死叢林回來后,先去了趟龍石鎮,買了批高級藥劑,躲在旅館里提升屬性。目前他的靈力達到筑塔三層的飽和階段,無法再提升,而三項基本屬性不適于一次性提高太多,需要穩固一段時間才能繼續用藥。
遵循小心駛得萬年船的原則,他選擇在美人鎮下手,找波瓦特和波娜兩兄妹做事。
“想!”波娜不假思索地回答,顯得十分興奮。
波瓦特年長些,相對穩重一點兒,沉思了一會兒,朝陳興問道,“黑蛇那邊…”
他們畢竟是黑蛇旅的人,如果退休回家還好說,加入別的勢力,而且就在黑蛇旅駐地的附近,肯定會引起黑蛇的記恨。
“如果有需要,我可以揍他一頓。”陳興輕松地說道。
“我們可以替你干活,但是…”波瓦特面露難色,“黑蛇對我們兄妹還可以,我們總不能說走就走。”
雖然陳興有鎮守級的實力,但是黑蛇也不是省油的燈。黑蛇旅盤踞這里十多年,包攬蘭花、烤鴨、美人三鎮的運尸隊業務,實力還是很扎實的。
退一步說,陳興有鎮守級實力,但黑蛇也是準鎮守級的,不見得黑蛇就不能再往上一步,所以加入的事情,還得從長計議。那黑蛇折磨人的手段,想想就不寒而栗。
黑蛇不喜歡殺人,但比殺人更可怕,仿佛靈魂都被剝離了。當然,眼前的陳興同樣可怕,只是沒有黑蛇那么變態而已。
“可以,不過…”陳興故意拉長聲音,看了兩人一眼,“我怎么信任你們?”
波瓦特低頭沉思了一會兒,又和自己妹妹對視幾眼,然后面朝陳興,臉色凝重地說道,“我妹跟著你,我去干活。”
“很好。”陳興滿意地點了下頭。波瓦特的潛臺詞就是讓波娜做他的人質,萬一他變節,他妹妹也別想活了。陳興來找他們,也是看中這點,他們兄妹情深,好控制。波瓦特也非常識趣,自己提了出來。隨后陳興掀開袖子,用黑表各給兩人過了五百金幣。
“大人,這是…”波瓦特面露疑惑,鎮守大人的錢可不好拿。
“算是見面禮。”陳興做了個“放松”的手勢,“我只需要你做一件事情,去蘭花鎮的水站,把小楊給我叫過來。”
從那天的表現上看,司機小楊對他還是很忠誠的,在那種情況下,還冒著危險提醒他。
“小楊,全名是什么?”波瓦特謹慎地問道,楊只是姓氏,不是名字。東方姓氏很簡單,姓楊的人不少。
“楊志荀。”陳興說出了司機小楊的全名。
“好,我現在就去。”波瓦特起身說道。
“不著急,先找個合適的理由,明天再去。”陳興說道。
“行,聽老大的。”波瓦特重新坐了下去。
“點東西吃吧,我還沒吃晚餐呢。”陳興微微一笑,說道。
“大人,您要吃什么,我去點菜。”波娜服務到位地說道,陳興帶著頭套,明顯是不想露出真容,也就不方便叫服務生過來點菜了。不得不說,這兩兄妹察言觀色的本領還是不錯的。
不一會兒,波娜按照陳興的要求點了東西,三人緘默無聲地吃完了晚餐。
對于手下,話不能太多,否則就會失去領導者的威嚴。吃完東西,三人上了二樓的房間,商量明天的事情。
第二天,陳興和波娜留在旅館里,波瓦特去了蘭花鎮水站。至于理由,就說波瓦特想輛二手機車,擔心美人鎮的修理工互相串通,于是找別鎮的熟人過去看看。
兩人只見過一次面,不算熟悉,理由也有點兒牽強,但小楊也不傻,知道波瓦特和他認識,應該能嗅到不同尋常的味道。
波瓦特也十分謹慎,直到小楊見到陳興的時候,才知道是誰讓自己過來的。
“老大,你怎么回來了!”
小楊面露驚喜,然后又說,“上次真是嚇壞我了,我差點兒以為你跑不掉了。”
“跑啥?”陳興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我只是不想誤傷自己人。”然后一甩手,“你自己用黑表看看,你老大是什么實力?”
看到“荒野守護者”的時候,小楊整個人都傻掉了。隔了好一會,不敢相信地問道,“老大,這真的是你嗎?”
陳興被問得楞了一下,真想一巴掌抽死對方,“還能是誰!”
小楊傻笑了一會兒,然后露出痛苦的表情,“老大,你終于回來,那個亞倫真不是人,和吳承謙狼狽為奸,一個月收兩次稅,工資還要收回一半,把大伙都快逼死了。”
說話的時候,小楊的眼中透出了淚光,“他們還強迫李柔幾個女隊員陪他們睡覺,不聽話就關起來,用鞭子抽,灌辣椒水,蘿卜勸了幾句,就被打得兩個月下不來床…”
“我回來了。”陳興拍了拍小楊的肩膀,目光堅定地說道。
“老大,你雖然變強了,但還是不能回去。”小楊擦了擦眼睛,認真地說道。
“為什么?”陳興眉頭微皺,問道。
“亞倫跟我們說,如果你敢回來,煬家就會派人殺你。你就是再厲害,也厲害不過煬家啊。”小楊握著拳頭,悲憤地說道。
聽到小楊的話,波瓦特和波娜對視了一眼,都有些慶幸,沒有答應加入陳興。
鎮守級確實強大,但門閥世家從不缺鎮守級,就是最弱的家族也有幾個強者撐門面。陳興孤身一人,再厲害也厲害不過他們。
“煬家?”陳興冷哼一聲,目光宛如刀鋒,逐字逐句地說道,“如果他們敢來,我就讓他們有來無回!”
他擲地有聲,充滿了無比堅定的自信。一時間,三人都被他強大的氣場鎮住了。
接下來,陳興向小楊了解了具體的情況。他很快就發現,亞倫唯一的憑仗就是那個疑似三重奏或者二重奏的能力,還有這一年多來壓榨手下買的藥劑。
吳承謙身邊也沒有利害的人,并且吳承謙只是副鎮長,鎮長的位置還空缺著。又和城守軍的大隊長盧錦河不對付,還和第一小隊的吳浩、四小隊隊長莫安山、第五小隊隊長瘦狗阿三有矛盾,他侄子吳浩和第二小隊隊長孫勇又被陳興在巨蜥城碼頭的倉庫里殺了,純粹的光桿司令,根本沒幾個人聽他的。
這么看來,只是一只紙皮老虎而已,根本沒什么可怕的。唯一棘手的,只是灰角城的煬家。但不管他能不能對抗煬家,干掉亞倫是輕而易舉的。
這樣想著,陳興大手一揮:
“走,現在就回去,干他丫的!”
“好!”小楊一掃陰霾,雙眼放光地叫道。
“那我們…”波瓦特看了看自己的妹妹,又看看陳興,面露猶豫。
“你們啊…”陳興拉長聲音,面無表情地說道,“自己看著辦。”
機會他給了,抓不抓得住就看他們自己了。想同富貴,就要共生死,連這點兒覺悟都沒有,還干什么大事?
波瓦特臉色變幻了幾次,最后一咬牙,“干他的!”
“嗯!”波娜用力地點頭。
兩個小時后,波瓦特開著荒野霸王,小楊開著吉普車,陳興坐在副駕駛,波娜在后面幫他按肩膀,后面拖著滾滾煙塵,沖到了水站門口。
陳興從車上跳下來,兩個衛兵緊張地握著槍,本想端起槍指著陳興,卻又看見小楊、波瓦特、波娜三人,人數上劣勢,又知道對方實力強悍,最終沒敢端槍。
“我不想殺你們,叫亞倫出來…”陳興瞇起眼睛,聲音低沉有力,“告訴他,他爺爺回來了!”
兩個衛兵慌忙跑進去,其中一個還絆到東西,摔得灰頭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