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還是由愛音來說明，我的聲帶系統快到使用期限了，為了避免講解過程中損壞，我必須減少說話。”
說完，B1博士看向女性機械人偶，示意對方繼續。后者微微點頭，然后轉身面向陳興，雙手平放在小腹上，深深地鞠躬，行禮。
“大統領先生，我是X7型改造人愛音，下面由我來說明河雀研究所的技術和理念。”
在陳興點頭回應后，她繼續講解。
“多年以來，我們一直致力于靈能、肉體、機械三者的融合。”
一塊虛擬面板出現在愛音面前，她抬起光滑的金屬手指，輕輕一點，一個數米高的三維機械構造圖出現在大廳中間。
如同醫院里的人體解剖圖，是個機械人偶的內部構造圖，金屬骨架，關節球頭，各種大小不一的液壓泵和五顏六色的管線，電路板，晶體管等等。
陳興不是機械學者，大部分零件都看不懂。
不過他能看出，機械人偶的頭部有個類似標本器皿的盛放裝置，里面繪制的是一個人類的大腦，腦葉、腦干、垂體一應俱全，而連接器皿的，是一個葉片形狀的裝置，很像桑葉，脈絡清洗。
這一部分，明顯是受到各種緩沖裝置保護的部位。
“根據A博士的核心理念，肉體是承載精神的容器，靈能是構成精神的物質，而機械是協助精神實現目標的工具。”
“因此，我們認為精神是人類存在的唯一證明。”
“如何讓精神變得強大，并最終擺脫軀殼的囚籠，成為更高等級的生命，是河雀研究所的終極目標。”
“但這是一個非常遙遠的目標，或許會耗費數千年，甚至數百萬年，所以我們必須制定一個個階段性的目標，并逐一實現。。”
“而我們現階段的目標是，如何擺脫羸弱的碳素生命的限制。”
“所有人都知道，碳素生命的軀體由碳水化合物構成，其綜合強度遠不如其他物質，比如硅和鐵。”
“碳素生命必須結合其他元素才能變得更加強大。”
“隨著醫療科技和義體技術的發展，我們漸漸找到了方向。”
“經過多年研究，我們發現靈池主要存在于大腦和脊椎之中。”
“只要大腦和脊椎存活，靈池就能保持完整。”
“于是我們通過外科手術，取出志愿者的大腦和脊椎，放入機械身軀中，完成了第一階段的轉變。”
“我們的改造人擁有強大的軀體，并且能夠繼續鍛煉靈能，完成精神上的進化。”
“從最初的x1實驗機型到最先進的x7實驗機型，我們的改造技術已經趨于成熟，并對造價和穩定性綜合比最高的機型進行了量產化。”
在愛音的操作下，三維畫面變成了機械工廠和醫院的外科手術室，然后是排列成一個個方陣的改造人部隊。
陳興花費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從思想和視覺的雙重沖 擊下恢復過來。
“他們都是自愿的嗎？”陳興忍不住問道。
從一個活生生的人身上取出大腦和脊椎然后放入機械軀體中，這樣的畫面光是想象就駭人無比。
怪不得這群人被稱為科學狂人，煉金士，學術界的恥辱，公然搞人體實驗，實在違反人倫。
愛音明顯地停頓了幾秒，仿佛電腦突然卡機。
“大多數…”B1博士替愛音回答了問題。
“愛音原本是C3女博士的助手C3A，在一次實驗事故中失去了大部分的身體組織，無法進行再生修補，所以我們重塑了她。”
“那么其他人呢？”陳興追問道。他不相信這種事情會有多少志愿者，失去身體的同時也會失去大部分欲望，品嘗不到美食，見到漂亮女人也不會心動，那活著還有什么樂趣？
至少對他來說，他寧可去死。
“有的是為了追求更高的境界，有的是為了獲得力量，有的是為了家人和錢，有的只是想換一種生活方式，原因很多。”B1博士說道。
“追求這些的，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人，大部分人都只是為了活著。”陳興說道。以他的社會認知，大部分人都是為了衣食住行，只有其中很少的一部分人擁有遠大的理想，更少的一部分人會把理想放在生命之上，比如鐵諾、沈光明。
說白了，大部分人都是只是普通人，在本能的驅使下活著，比如陳興自己。
他所做的一切，不都是為了吃好喝好，還有漂亮女人可以滾床單嗎？
人都是自私的動物，這句話對絕大多數的人來說都是真理。
B1博士似乎有些不理解他的話，皺著眉頭，陷入苦思。
“大統領先生是在擔心改造人軍團的控制問題嗎？”愛音忽然問道。
陳興怔了一下，隨即豎起大拇指，“你很聰明。”
就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問這些問題的核心原因。其實他就是下意識地覺得，這樣不合理。而這種不合理，來源于他對人性的理解，對軍隊體系的理解。
統帥必須清楚下面的士兵為何而戰，而這些改造人失去了人類的基本欲望，那么他們為什么而戰斗？
這個命題直接決定了改造人軍團有沒有實際戰斗力。
愛音轉身點了幾下控制板面，陳興面前升起一個小圓柱，上面放著一個小型注射藥劑。
“合成多巴胺。”
“這是驅使改造人士兵作戰的源動力。”
“戰斗，就能獲得快樂。”
“我大概明白了。”陳興點頭道。確實，用快樂促進行動，是人類內分泌系統的一貫做法。
注視著機械人偶湛藍的雙眼，他又問道，“那么請你告訴我，愛音小姐，你的人生目標是什么？”
“探索虛空的奧秘，抵達進化的終點，破繭化蝶，蛻殼重生。”愛音不假思索地回 答，或許這是她早已想明白的答案。
“這也是我的追求。”B1博士舉起雙手，抬起頭，閉著眼睛說道，“也是河雀研究所全體研究人員的追求。”
他神色虔誠，目光純凈，仿佛一位仰望星空的少年，簡單而執著。
或許，這就是信念的力量，跨越了物種本能的桎梏。
“不過有一點我還是不明白。”陳興問道，“想要變強，使用進化藥劑不行嗎？”
“成本問題。”愛音回答道。
“改造的費用也不少吧？”陳興繼續問道。又是神經外科手術又是機械軀體的，費用一看就知道不可能太低。
“如果只是精英級的戰力，確實使用低級進化藥劑更劃算。但我們的改造人戰士，最低也有準鎮守級戰力。”愛音解釋道，“對大多數天賦不高的人來說，接受改造是最快的途徑。”
“大精英級基礎，使用英雄藥劑，成功概率低于百分之十五。”
“我們的手術成功率是百分之九十八，而且準精英級就行。”
聽到這里，陳興有些興奮起來，“這樣的改造人戰士，能給我配置多少？”
“我們目前有八千名改造人戰士，除去城市防衛，我們可以為大統領提供五千個戰斗單位。”
“我們最高每月可以進行三百臺改造手術，但需要材料，人類的完整大腦和脊椎，還有各種零配件。”
河雀公國沒有自己的工廠，全部依靠收購和定制的半成品，然后自己組裝。
乍一聽好像沒多少人，但是按照愛音的說法，最低戰力準鎮守，這可就非常厲害了。
一個準鎮守干掉幾支常規小隊都是正常的。當然，這樣的情況不能放在戰場上換算，就像一個特種兵在深山老林里可能干掉三四十個普通士兵，但在戰場上，很可能被不知從哪里飛來的流彈干掉。
“很好。”陳興滿意地點了下頭，然后問道，“最快什么時候能把部隊給到我？”
“從您走下浮空艇的那一刻開始，您已經獲得了改造人軍團的控制權。”B1博士微微頷首，“愛音將是您的聯絡官，負責一切相關的溝通和執行。”
“我還有未完成的實驗，先失陪了。”
說完B1博士就調轉輪椅，搭乘電梯離開了。
陳興目送著博士離開，心想這河雀公國真是把“簡單高效”的理念貫徹到極致，真是連一句廢話都沒有。
“愛音。”陳興試著叫道。
“等候您的指令，大統領先生。”愛音躬身行禮，動作規范標準，雙手平放在小腹上，完整的九十度躬身，一絲不茍。
“聯系白夜風華，安排好白夜第一第二集團軍的入境手續。”
“收到指令！”
“召集改造人軍團，隨時準備開往天琴公國邊境。”
“收到指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