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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節 蛻變

  黎明時分,淡淡的晨曦喚醒了沉睡中的世界。

  輕薄的水霧籠罩著大地,草葉沾著露珠,悄然滑落,不時傳來一兩聲雀鳥的啼鳴,清脆悠揚。

  朦朧之中,兩條巨大的山脈橫跨天地,呈“八”字形走向,一條大河從中間穿過,湍流不息。

  這條河就是龍涎河,由巨龍群山中的萬千溪流匯聚而成,滋養著紅國數億子民。

  河流兩側的山脈,仿佛巨龍的獠牙,因此而得名“龍牙山脈”。

  此時,在龍牙山脈北部的一處石頭山,巨大的山體之下,開鑿著一條蜿蜒曲折的地底石洞。洞壁棱角分明,粗糙不堪,像是經歷了某種暴力挖掘,野蠻和隨意的產物。

  洞內一片通紅,灼熱無比,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硫磺的氣味,仿佛連通著地底的巖漿池,溫度極高。

  光源和熱力來自于石洞的最深處,一個爬滿血管的卵狀物。大約有兩米多高,十分巨大,像極了傳說中的龍蛋。

  蛋內有個光團,忽明忽暗,仿佛跳動的心臟,似有巖漿鐵水流于其中,一收一放之間,爬滿蛋殼的血管變得通紅剔透,熱力驚人。

  仔細聆聽,似乎能聽見脈搏的聲音,一下接一下的,回蕩在靜謐的石洞之中。

時間靜靜地流淌著,仿佛在剎那和永恒之間,從恒古到未來  忽然,蛋殼動了一下,然后“咔嚓”的一聲,裂開一道口子。

  不知過了多久,一只修長的手從裂縫中伸出來,指甲漆黑而尖銳,寒光爍爍。只見它抓住蛋殼的邊緣,用力一掰。

  “啪嚓”

  一塊碎片落下來,內里明暗交替,冒著徐徐白煙。緊接著,更多碎片掉落下來。

  當缺口開到一定程度時,蜷縮于蛋殼內的生物舒展身體,爬了起來。

  這是一個人形生物,有三米多高,線條優美,肌肉扎實,相對矛盾的兩者在它身上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既不失美麗,又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

  它的皮膚呈現出深紅色,皮下的血管忽明忽暗,仿佛流淌著巖漿鐵水。腦袋上長著兩根巨大的反曲角,隨著波浪形的褐發向兩側延伸。金色的豎瞳,如同放大了一號的貓眼,神秘而詭異。

  再往下,鼻子小巧,下巴精致,卻透出幾分清純來。

  鮮紅的小嘴微微張開,露出里面尖利的牙齒,混合著致命與誘惑。渾圓的屁股后面長著一條細長的尾巴,慵懶地甩動著。

  它的目光有些迷離,仿佛剛經歷了一場漫長的夢境,醉眼蒙朧,如夢初醒。

  “啊”

  它伸著懶腰,打了個大大的呵欠。挺起胸部時,曲線畢露,規模驚人無比。由于身高遠超人類,所以不能用常規的尺寸去形容,總之就是在商場里買不到合適的碼數。

  打完呵欠,它又蜷縮起身體,似乎還沒睡夠,要回去睡個回籠覺。

  過了一會兒,奇怪的事情開始發生了。

  它的身體在不斷收縮變小,頭上的大角逐漸縮小,尾巴變細變短,尖利的牙齒變得平整,膨脹的肌肉變得柔和,龐大的骨骼變得纖細,瞳孔中的金色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透亮的明紅。

  一轉眼,形似魅魔的怪物變成清純的二八少女,膚白如雪,身姿窈窕,充滿了誘人的活力。

  她再次伸了個懶腰,爬出蛋殼,光著腳丫,在碎石嶙峋的山洞中行走。

  沒過多久,她被一塊巨大的石頭擋住了。從四周的痕跡上看,是從外面拖進來堵洞口的。

  只見她檀口輕開,朝石頭吹了一口氣。

  “呼”

  氣流化作透明的藍焰,吹在石面上,由一個點開始融化,迅速擴散,最后變成了一灘巖漿。

  晨曦照了進來,雀鳥的啼鳴清脆悅耳。

  她走出石洞,閉著眼睛,如獲新生般吸了口氣。

  再次睜開之時,她望向了蔚藍的天空。紅瞳如血,目光似劍,仿佛要刺破這蒼穹,在天上開一道大口子。

  “世界,我來了”

  她輕聲念著,聲音空靈縹緲,卻蘊含著難以形容的威勢。

  與此同時,在世界的另一個角落,幽暗深邃的地下甬道中,一個孤獨的聲音正回蕩著。

  小皮球,架腳踢,馬蘭開花二十一,

  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三五六,三五七,三八三九四十一,

  充滿童稚的聲音,如空谷幽蘭,又如鬼魅低語,說不出的驚悚駭人,卻又清澈悅耳。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一雙瑩綠的眼睛跳動著,仿佛燃燒的碧火。

  八五六,八五七,八八八九九十一,

九五六,九五七,九八九九一百一  小皮球,架腳踢,馬蘭開花二十一,

  聲音周而復始,不斷重復著,單調而孤寂。

  日出日落,斗轉星移,一天過去了,幾天過去了,十幾天過去,又到了黎明破曉的前夕,聲音依然回蕩在漆黑深邃甬道中,仿佛永世的輪回。

  遙遠的南面,一個昏暗的地下室中,陳舊的辦公桌上橫置著一把長槍。

  槍身透著冰冷的光澤,一只白皙的手輕輕撫過。指尖所到之處,光華流淌,如夢似幻。

  良久過后,站于桌前的白袍女人伸手一抹,長槍憑空消失。

  她最后再看了一眼擺設簡單的房間,目光從書柜到鐵架床,再到桌椅,拿起地上的手提箱,腳步輕移,到了門口,輕輕關上房門。

  十多個小時后,夕陽斜下。數千公里外的荒原里,一個車隊正緩緩前行。

  最后一輛卡車的車篷上,一名年輕人仰躺著,嘴里嚼著枯草桿,望著橙紅的夕陽,似乎陷入了沉思。

  人們總說,一個男人是看著另一個男人的背影長大的。

  在那橙紅的光芒中,他仿佛看到了一個肩抗天地的背影。

  他原本可以向那個背影請求,帶上他,這樣他就能遠離危險,過上安逸的生活。

  可他沒有。

  因為他知道,那個人之所以出手,是因為看得起他,不帶他走,也是因為看得起他。

  他想成為那樣的人。

留存本心,縱橫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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