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清晨時分,天邊出現了第一抹白光。
晨曦透過云層,灑落在空曠的荒原里。地面上,蒙著一層薄薄的水霧。每當有微涼的晨風吹過,就如同輕柔的海浪般,伴隨著枯草團的滾動四處飄蕩。
清冷孤寂,萬籟無聲。
“突突突…”
不知過了多久,迷霧中忽然傳來斷斷續續的排氣聲,打破了曠野的寂靜。隨后,霧氣翻涌,一輛長城大鐵騎沖了出來。
車上有兩個人,一男一女。
“別,別亂動,哈哈哈!好癢,別,別這樣,要摔了…”駕駛員是個高挑豐滿的女人,皮膚白凈,相貌端莊,此刻的臉卻漲得通紅,表情窘迫無比。而她身后的乘客,正雙手盤著她的腰,很不老實地上下摸索。
“別晃啊,認真點兒!”身后傳來一個嚴肅的聲音,可她的手卻抖得更厲害了。機車就好像喝醉了一般,歪歪扭扭地走著。
“我是在教你開車,別想歪了。”眼看機車快要失控了,陳興緩緩地松開手,不緊不慢地說道,“目視前方,全神貫注,油門別擰太緊,注意踩離合…”
沒有了他的騷擾,機車自然平穩下來。葉陽白柳回過頭,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咬牙道,“壞東西!”
“干什么干什么,是你讓我教你開車的,反倒對我有意見了。”陳興皺著眉頭說道,語氣十分不爽。
“下次還敢亂動,摔死了可別怪我。”葉陽白柳威脅道。
“哈哈…”看著她咬牙切齒的樣子,陳興終于裝不下去了,咧嘴壞笑,說道,“十公里的車速,不會有事的。”
“你怎么這么無恥啊。”葉陽白柳氣得胸口起伏不止,不自覺地手一緊,加大了油門。
只聽見“嗡”的一聲,機車驟然加速。陳興反應不及,差點被摔下車。
“好好好,我無恥,我無恥行了吧。”為了避免當事人過于激動,導致車毀人亡,陳興連忙安慰道。
“看你以后還敢不敢!”葉陽白柳眉毛一豎,佯怒道。
機車逐漸恢復了平穩。沒過多久,前方出現了一隊頭尾相連的大卡車。
離得遠遠的,葉陽白柳就停了下來。基本上,是沒有女人不討厭尸臭味的,她也不例外。
“不需要我跟著去嗎?”臨走前,葉陽白柳再次問道。
“我自己去就行了。”陳興背起行囊,說道。猶豫了幾秒,又叮囑了一句,“我怕亞倫管不過來,你平時留在鎮上,隔天就去巡視一下。”
“嗯,好。”葉陽白柳點頭應道。
“那我走了。”陳興壓了壓大檐軍帽,轉身走向車隊。
“路上小心點兒。”葉陽白柳揮著手喊道,似乎又覺得有些不妥,紅了下臉,補充道,“別在外面隨隨便便就死掉了,你的命…”
“知道了,要留給你殺。”陳興幫她補完了后半句。
“知道就好。”葉陽白柳咬了咬嘴唇,臉上帶著薄薄的怒意,眼中卻笑意然然。
目送著葉陽白柳離開后,陳興上爬了其中一輛卡車的副駕駛位,和司機打過招呼后,拉下帽子,打起了盹。
片刻之后,卡車依次啟動,緩緩朝南開去…
中午時分,車隊來到蘭花鎮、烤鴨鎮、美人鎮三鎮的交界處,俗稱“上吊骷髏”的岔路口,停下來吃午餐。
期間,商隊隊長過來找陳興,問他要不要和隨行的護衛一起,乘坐吉普車。
陳興雖然只是個小隊長,但也算是蘭花鎮的官員。卡車的尸臭太重,商隊隊長生怕怠慢了,以后回蘭花鎮被他為難。
但陳興卻說不麻煩。盡管他不喜歡尸臭,但更不愿意和那些不熟悉的傭兵呆在一起。他三世為人,又做了十多年的傭兵,最明白一個道理——永遠不要和陌生的傭兵走得太近。
傭兵就是鬣狗,見錢眼開,見利忘義。傭兵之間,不知根不知底反而相安無事,但若是熟悉了,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背后捅上一刀,趁機發財。
他身上的東西價值超過一千五百最好,最好還是和別人保持距離,免得不小心露了眼,招人窺覬。
“嘿,大兄弟,年紀輕輕就做了軍官,不錯嘛!”
然而,他不想和別人接近,不代表別人不想。一轉眼,隨行的一名中年傭兵就過來攀談了。
對方穿著短袖的野戰服和七分褲,戴著黑色的蛤蟆鏡和硬殼的探險帽,嘴里咬著半支雪茄。肌肉扎實的手臂上,紋著一條纏繞著紅色心臟的黑蛇。蛇信如血,朝外吐著,看起來十分兇惡。
早在出發前,他就聽商隊隊長說了,這次負責護衛的是“黑蛇旅”的人。
黑蛇旅是蘭花鎮附近最大的傭兵團,駐扎地在烤鴨鎮和美人鎮之間的一座矮山上,業務范圍主要是臨近的三個鎮。護送運尸隊的生意,大半都被他們承包了。
上一世,陳興在蘭花鎮停留的時間不長,但也聽說過黑蛇旅。生意方面,名聲倒還不錯。但據說,他們的頭領黑蛇性格有些變態,說話陰桀桀的,擅長使用的武器是手術刀,非常喜歡生剖人體,自稱“黑蛇醫生”。
有人說,黑蛇懲罰一個背叛他的女手下,前前后后用了七天時間。最終,那女人沒有死,甚至看不出受過什么傷,皮膚依然光滑,相貌依然姣美,但卻變得像個木偶一樣,神情呆滯,瞳孔沒有了焦距。一搖鈴鐺,就像上了發條似的,趴在地上來回爬動。最后被送去馬戲團做表演,下場十分悲慘。
所以三鎮的居民,都很畏懼他們。
不過他們自詡是“正規傭兵團”,絕大多數時候都是謙和有禮的,不然也不能在周邊的鎮上把生意做得風生水起。
但凡黑蛇旅的人,都會在手臂上紋“蛇心”標志,很好認。雖然陳興不想和他們過多接觸,但也不想得罪他們。既然對方主動過來打招呼,而且面帶笑容,他也不好不理會。
“都是運氣。”陳興謙虛地說道,“承蒙鎮長大人看得起,幫忙跑跑腿。”
“哪里哪里,我看你是年少有為,鎮長大人又慧眼識英雄。”傭兵大漢說道,聲音和笑容都十分爽朗。
“兄弟客氣了。”陳興笑著說道。他現在是紅龍公國的正規軍,地位天然地高于對方,用不著放低姿態。否則,對方會認為他是菜鳥,好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