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倍賦稅…提前征收三年?”阿曼達的胖臉猛地抽搐了一下。
他多么想讓面前的男爵大人收回那句話,可是…沉默很長時間,他大概在內心計算了一下,說道:“大人,三倍賦稅,一次征收三年,算下來大概能有三十萬金幣…大人,這三十萬金幣夠嗎?”
“夠了,”海吉維男爵沉聲說道。“如果中間沒有人截留的話,就夠了。”
“男爵大人,您這樣做了…”
“我應該來承受一些罵名的。”海吉維男爵打斷他說道:“這十余年來,我好大喜功的,不斷地搞一些莫名其妙的建設,倒是家族中的金庫越來越空虛。這一切,本就不符合一個貴族應有的作派。”
“大人,您將兩個小型城市擴展成了兩個中型城市,還免除了和平小鎮三年的賦稅,這本來就是一件偉大的事情。對于咱們家族來說,您絕對算是最偉大的幾個族長之一!”
“呵呵…在現實面前還是顯得不堪一擊。最后呢,不還得去剝削領地中的平民百姓。我與其他貴族的本質沒有什么區別的。未被授予貴族頭銜之前的所有報復都變成了空想,真正的成為一名世襲男爵之后,這個頭銜會慢慢腐蝕人的靈魂。現在,我也明白王宮為什么會每年都會剝削整片大陸了,因為權力越大,人類就會變得越貪婪。”
“不!您與他們有著本質區別,您建設出了兩個中型城市,這個功勞永遠不可以抹滅。從沒有一個男爵會擁有兩座中型城市的領地,即使是伯爵,也不過如此了吧。”
“然后呢,如果我不能滿足王室的胃口,不能滿足北方兵痞的條件,他們可以想出來無數理由剝奪我的世襲爵位。嗯,或許他們根本都懶得想理由,一個小小的男爵又哪里值得他們耗費那么多的思緒去想理由呢?”海吉維男爵自嘲般的說道,“一切的根源都是人性的貪婪罷了。我們亞克爾家族已經存留在這片大陸上兩倍年之久了,不能到我這一代斷掉。我已經決定撕開虛偽的面具,準備好迎接到家的謾罵了。”
三倍賦稅幾乎已經是平明家庭的極限了,而且還要一次性地交納三年的!這可能會直接逼死很多人!
阿曼達心里有著預計,他知道和平小鎮中可以一次交足這么多賦稅的平民百姓絕對連一半都到不了!他也知道,海吉維男爵這條征稅指令主要是針對那兩個中型城市。畢竟,十個和平小鎮也比不上一個中型城市。
他現在只祈求下發通告之后,不會引起和平小鎮大規模的暴亂。
阿曼達這時候又想起來那條征兵的軍令,對方既然給自己派發軍令了,級別一定極高,自己也只有遵從的份。但是享受了這么多年的和平,誰又想去參軍打仗呢。“男爵大人,”阿曼達問道。“無盡長城以北,真的有獸人嗎?”
平躺在床上,海吉維男爵的臉上露出了的回憶的神色,他先是眨了兩下眼睛,才遲疑地說道:“事實上,我負責后勤工作,沒有走出過無盡長城,所以我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獸人。我知道的是,每天上級都會有命令發出,都會有大量的騎兵和士兵涌進無盡森林。而他們確實是帶著傷回來的。由于上級下了封口令,所以所有人都不得將無盡森林的事情說出去,不然軍法處置。有時候,早上會有幾百人出去,到了晚上,直至幾天之后,他們也沒有回來…”
阿曼達渾身冰冷,“竟然,真的有獸人!”他直接下了定義。
海吉維男爵則是陷入了沉思。
這時,外面傳來了一陣敲門聲。正在窗邊吹著秋風的貴族夫人立即前去開門。
一名王國衛兵向她施撫胸禮,然后來到了海吉維男爵的床前。“大人,”他行了撫胸禮,然后說,“王庭派人來了。”
“王庭派人來干什么?”海吉維男爵問,“來的是什么人。”
“是一名禮儀官。一位叫做努基斯的禮儀官。現在他正在會客廳內。”
在王國衛兵的攙扶下,海吉維男爵來到了會客廳。
“禮儀官大人,真是有失遠迎。”海吉維對著坐在沙發上的禮儀官施了一個撫胸禮。禮儀官帶著一個金色的帽子,全身白色服裝,臉上似乎是擦了女人的脂粉一樣,也是白的超乎常理。他很胖,那頂尖尖的高帽子完全不能蓋住他的腦袋,只能卡住一個邊角,在旁人看起來,這樣實在是滑稽至極。但是沒有人敢笑,因為禮儀官超然于爵位之外,更是凌駕于爵位之上!
事實上,禮儀官沒有任何實權,但是他們有檢舉權,專門負責檢舉貴族。這樣的權力直接讓他們成為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他們就是國王的眼睛,國王的耳朵,負責視察各地貴族。
有時候,就連王國首相大人也要接受禮儀官的巡查!所以,他一個小小的男爵,必須把姿態放得極低。即使現在對方連正眼都沒有看他一眼,他也要笑臉相迎。
不得不說,海吉維男爵此時的臉色有些蒼白,但相比于擦了某種脂粉的禮儀官,還是差上那么一點。
就那么晾了海吉維男爵十幾秒鐘的時間,禮儀官喝了一口桌子上的茶,才站起來對著海吉維男爵回了一個撫胸禮。
阿曼達和海吉維男爵的直系護衛在一旁看得直瞪眼,這個禮儀官就是這樣裝燈的家伙?“你們都出去吧。”海吉維哪里感受不到下屬的情緒呢,直接對他們命令道。
會客廳內只剩下海吉維和禮儀官倆個人了。
“請坐吧,海吉維男爵大人。”
在海吉維男爵聽來,禮儀官的聲音有點尖銳。他連忙說道:“禮儀官大人,你千里迢迢從王宮而來,現在一定有些疲憊,我讓人先帶你去休息吧。”
“不,”禮儀官直接拒絕,他的那張胖臉面無表情,張著的嘴露出了參差不齊的細牙,就像是沒有發育的嬰兒一般的稀碎牙齒。“海吉維男爵大人,你應該知道我來的目的。路上耽擱了一會兒,不然我應該能在兩天前趕到這里。”
幸好你耽擱了一會,不然兩天前你就得去冰窖里找我了。“那真是不幸,”海吉維男爵說道,“還請禮儀官大人能夠明示,最近我的事情太多了。”
“金幣。”依舊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模樣,他細碎的牙齒顫動著,吐露出來兩句話:“想必大人已經收到了來自王宮的渡鴉,那是我啟程之前發出來的,大人,我已經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準備了,不知道你準備成什么樣子了。王宮方面很是著急呢。”
“禮儀官大人,還請再給我兩天時間,兩天之后,我一定能讓大人滿載而歸。”
“嘿嘿…”禮儀官咯咯笑了,他是屬于典型的面笑皮不笑,“我比較喜歡‘滿載而歸’這個詞,但是為什么還要讓我等上兩天呢?在這樣一個偏僻的小鎮,我可呆不上兩天,你們北方的干燥空氣簡直要把我的皮膚撕裂了!嗯,這樣吧,我也是需要休息一天的,今天就算了,所以明天,你有一整天的時間準備,后天早上我要看到我想要的東西!”他說完就要起身。
“大人!”海吉維男爵叫住了他,意味深長地問道:“王宮為什么分兩次傳來渡鴉?我有些不解。請問這兩只渡鴉所攜的信件都是由大人您操筆完成嗎?”
“自然…”說完,禮儀官肥胖的身體不自覺地怔了一下,趕緊含糊不清地說道:“一只和兩只有什么區別?你老老實實按照信件上的數目繳好金幣就可以了,其他的不要多想!”
“禮儀官大人,這里的區別很大,”海吉維男爵不依不饒地說道,“現在馬賊橫行,萬一有馬賊模仿大人的筆跡怎么辦?所以我一定要核對清楚。”
“你在威脅我?”禮儀官的聲音立馬尖銳了十倍不止。
“禮儀官大人,馬賊確實存在,他們敢于在白天搶錢,十分猖狂,這是善意的提醒。”海吉維男爵看著面前的白面胖子有著發作的趨勢,隨即接著說道:“既然王宮用了兩只渡鴉分別傳信,那么我覺得咱們也分兩次運送金幣為好。”
“兩次運送?”禮儀官的嘴角露出了笑意,“這樣,倒不失是一個辦法。”
事實上,兩個人的對話蘊藏著無數的信息。
在這一個星期之內,海吉維男爵收到了兩只前來索要金幣的渡鴉,一次是在他剛回來的兩天之后,另一次是在正在舉行拍賣會的時候。
這樣的時間點很是蹊蹺!不說王宮兩次釋放渡鴉出來的舉動很是奇怪。
單單從那書信上的字跡來看,海吉維男爵可以判定那是一個人所書!而面前這位禮儀官大人也自己承認了,那兩封信都是他寫的。既然這位禮儀官早在一個星期之前就從王宮啟程朝著這里趕路了,那么是不是可以推斷,那第二封信是這位禮儀官大人在路上寄出來的呢?
這就很耐人尋味了,一種情況是禮儀官在路上也能接收到國王的指令釋放出渡鴉。而第二種情況,就是他自己在擅做主張!
海吉維男爵更愿意相信是第二種情況!不難理解,擁有禮儀官這樣的身份,足可以做到欺下瞞上。半路卡要你一些金幣算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剛剛一番言語試探之后,他已經幾乎可以斷定了,這個白臉胖子就是在玩弄權術!
如果海吉維男爵有著足夠金幣的話,哪里會愿意得罪這樣的小人呢,一定的好處費是應該交上去的。
但是現在海吉維男爵現在連自己家都接不開鍋了,多搜刮一枚金幣就意味著他的領地多一戶人家接不開鍋。想到這里,他哪里還愿意讓這禮儀官獅子大開口。他最后說出那句“分兩次運送”也是給雙方留有了一分余地。那意思是我已經知道你的小九九了,你就少貪點,大家這樣都行個方便。
“嗯,王宮這次賑災已經完成了一半了,可能不需要那么多的金幣了,這樣!我就擅作主張,減免海吉維男爵二十萬金幣的額度!”為了消除謊言被揭穿的尷尬,禮儀官嘴上開始說個不停,“畢竟,你們北方人還是很貧窮的,來到這里之后,我覺得你們更需要被賑災。想起前兩個月,我來到和平小鎮的時候,就真的遭遇了一次毛賊,他們更是窮到連我的帽子都搶走了!你猜怎么樣,他們竟然戴著我的帽子,直接來到了鎮長家裝起禮儀官給小孩上禮儀課來了,真是差點氣死我。我還記得第一次來到鎮長城堡的時候,那群小孩唱著什么大黑腳之歌的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