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到走后一小時發起進攻,距離回來一小時之前離開?”
老騎士沉吟了下,旋即臉色一變:
“等等,你說你走訪完一趟,只花了四個小時不到時間?”
“是的。”李元臉色凝重:“這才是問題的關鍵所在…這就仿佛有一雙眼時時盯著我一樣,但在這點上,我可以打包票說沒有。”
“會不會只是湊巧?”西洛有些迷糊了。
“不排除這個可能,但是根據老村長所說,流寇的頭子好像很在意時間。”李元搖搖頭道。
“這…”西洛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了。
這個時候,洛克、鄭成和余青亦是跑至,見到他們神色凝重,詢問后,得到回復,一個個臉色大變,幾乎無法相信。
空氣中沉默了半晌,寂靜的可怕,就連西洛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如何做是好,看了看李元,又看了看老騎士一眼:
“那我們接下來怎么辦?還要繼續呆在這嗎?”
相比于那種見面就是風雨欲來般的對手,這種看不見摸不著,但又像是豺狼般,尾隨在你身后的對手,顯然更令人感到無奈和恐懼。
“流寇這一次已經截走三個人了…”余青支吾了聲:
“如果下一次呢?”
“他們會放火燒了村莊,截走大半個村莊的人。”洛莎回答道。
“你說什么?”西洛猛地抬起頭。
“這是我預知的結果。”洛莎的語氣平靜,古井無波。
西洛聞言,整個人傻在原地,臉色掙扎了許久,忽然感覺好不容易才提上來的那口氣瀉了般,整個人都是頹了下來:
“那,那我們走吧…呵呵,如果不打擾他們,那么流寇就不會在過來了吧?”
“果然,果然我還是個什么都做不成的廢物…”他雙手抱頭,使勁撓著,喉嚨中不禁哽咽:
“本來我還想為他們做什么的…本來我還想為他們做什么的…但又有什么辦法呢?”
“這件事情騎兵衛隊的人都已經插手了,連他們都完不成,就憑我,就憑我一個一事無成的廢材,又能做什么呢?”
他的肩膀一抖一抖:
“算了,不要打擾他們了,或許沒了我,他們還能過得更好…”
“少爺,這不是你的錯!”余青連忙上前安慰道:
“的確這次是因為對手太過于狡猾,你已經盡力了…”
“是的,這是沒辦法的事,所以我們就這么收手,不是可以嗎?”西洛抬起頭來,不知何時已經紅了眼眶。
“但是他們也渴望獲得拯救。”就在這時,李元卻是突然說道。
西洛愕然轉頭看向他。
“是老村長拜托我的。”他的神色藏在斗篷兜帽的陰影里,讓人看不真切:
“他說,只有除掉流寇,他們才能真正獲得平安。”
“可是…”西洛一陣遲疑。
“辦法總是有的。”李元雙目瞇起:“流寇還會在過來,我們只要抓到那個時機,就能將他們一網打盡!”
“可是我們要怎么抓住這個時間?”老騎士提出疑問:
“我們沒有流寇一絲線索,根本無法預測他們的動向。另外如果我們一直守在那里的話,流寇就可能進攻其他村莊…”
“除非我們能長時間的把人派駐在這里,否則沒辦法長時間的庇護這里的村民。”
“既然我們無法等到他們,把他們引出來如何?”
李元反問道:
“他們已經向我們發出挑釁,那么這一次,就由我們來挑釁他們!”
“唔?”老騎士的眉頭一挑,沉思片刻:
“怎么做?”
“直接對外宣稱,這里的村莊由我們來庇護。”李元講解自己的想法:
“然后西洛少爺繼續出去打怪,或是做其他什么的,總之不在村里就行…而我們做出出村的姿態,讓人都知道后,在悄悄折返回來。”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
“我有辦法做到讓所有人都沒有察覺到。”
“是一個辦法,但是風險很大。”老騎士微微頷首,然后轉頭看向西洛。
西洛神色猶豫片刻,問道:
“有把握嗎?”
“有沒有把握不好說,但可行性非常大。”李元應道。
“行,行!”西洛閉上眼睛,長吐出一口氣,仿佛做出偌大的決定一般:“那就這么干吧!”
說罷,他們繼續商討了會,敲定一個個細節,盡可能詳細地做出計劃后,西洛便深呼吸一口氣,調整好自己的狀態,帶著人往村莊里走去。
這個時候,他才看到村莊中究竟發生了什么。
村民們一個個像是失了神般,或是雙目無神地游蕩在殘破的小路上,或是跌坐在被火焚燒成灰燼的田里。
邊上的斷壁殘垣更是赤裸裸地展露著那場暴行,有不少房子現在連遮蓋的瓦片都已經沒有了。
看到他們走過,村民神色頹然,一聲不吭,好像連說話的力氣都失去了。
西洛的拳頭一點點握緊,走在這條老舊的鄉間小路上,卻感覺像是在走一條恥辱的道路,仿佛前面等待著他的,是冰冷的斷頭臺。
“還回來!給我還回來!”
殘破的墻垣邊上,忽然跑出一個婦人,哭喊著跑來,舉起拳頭就想朝西洛身上打去: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都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
余青、鄭成見狀,急忙擋在西洛身前,噌的一聲,拔出劍。
一直護衛在老村長邊上的大漢正巧在邊上,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婦人,忙道:“嫂子!嫂子!你別沖動!”
“放開我!放開我!都是這個人!要不是他過來,要不是他過來我們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都是他的錯…”
村民聽到她的哭喊,好像回過神來,一雙雙死寂的目光落在西洛身上,像是鈍刀在他身上一點點切割著。
明明知道會遇到這樣的情況,當真正面對的時候,還是不一樣的感覺啊…西洛心中泛苦,自嘲笑了聲。
但是,這也是我僅能做到的事了…他深吸一口氣,緩緩抬起頭,臉上露出不自然桀驁的表情,神情淡漠的看了那個哭得稀里嘩啦的女人一眼。
淚水夾雜著灰塵,糊了整張臉。
好丑啊…一股揪心的感覺自心中涌起,好像此刻他能切身體會到女人失去孩子的悲苦。
可惜…
這個時候,我不能心軟…不能心軟…
西洛死死咬著牙,用力之大以至于臉色有些猙獰,忽然猛地一把推向婦人,力量之大,連邊上的大漢都是反應不及,被推到在地,抬頭怔怔看者他。
“閉嘴!”西洛大口大口喘著氣:
“給我閉嘴!該死的臭女人!你想干什么?襲擊我嗎?襲擊我這卡文迪許家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嗎?!”
“你知道這是什么后果嗎?你是想自尋死路嗎?!”
婦人被吼得愣了下,‘嗯哼’一聲哭了出來,掩面而泣,哽咽說道:
“這樣的日子,活著和死了有什么區別?”
西洛的嘴唇下意識地抽動了下,但他很快就抿緊了嘴唇,手中拳頭握緊,環顧了下四周,看著這一雙雙茫然無措的眼神,歇斯里地的吼道:
“什么是因為我們,是因為卡文迪許的錯嗎…你們這群蠢貨,摧毀你們家園的人是那群流寇!是該死的流寇啊!我們是來幫助你們的啊!蠢貨!你們憑什么讓我們滾回去?!”
底下一片鴉雀無聲。
西洛停頓了許久,又是大聲宣揚:
“這是那群混蛋對我的挑釁,對卡文迪許的挑釁!”
“我今天就告訴你們,從今天起,我西洛!賭上卡文迪許的榮耀,都要逮出那群蠢貨,打斷骨頭他們的骨頭,掛在我們卡文迪許家的恥辱柱上!讓所有人觀看,得罪我究竟會是怎樣的一個下場!”
吼罷,西洛大口大口穿著粗氣,憤然轉身,穿過鄉間小道,留下一群不明所以的村民在原地。
不遠處,正問詢趕來的老村長聽到西洛的宣言后,不禁手腳冰涼,喃喃自語道: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沖動又怎么能解決問題…”
眼見的西洛氣沖沖地走到村莊中心辦公大樓中,他快步跟上,趁著李元稍稍落后的時機,急忙趕上前,輕輕拉了拉李元的袖子。
李元轉過頭,目光冰冷地看著這個身形傴僂,好像一下子蒼老了十歲的老人。
“騎士大人…”
老村長正欲開口,只是李元此時卻是一抖袖子,掙脫他的手:
“這是西洛少爺的意思。”
說罷,便朝著三樓樓梯上走去。
老村長看著他的背影,渾身失去了力氣般,軟綿綿地癱坐在地。
與此同時,距離村莊約莫二十公里外的一處山洞中,一堆人聚集在此處,洞中燒著篝火,噼里啪啦作響。
人群中,一個身材精瘦的男人緊閉著眼,然而他的視覺,此時卻是藉著某種秘術,飄蕩在二十公里外的村莊中,寄宿在某個人身上,以現場觀眾的角度,觀看了整個過程。
當他緩緩睜開眼時,人群中另外一個穿著黑色斗篷,下巴弧度較憑,宛若巖石般的人發出雄渾的嗓音:
“怎么樣?”
“哼哼哼哼!真是個蠢貨。”精瘦男子肩膀一抖一抖,忍不住笑出聲:
“那個白癡大少爺,說要賭上卡文迪許的榮耀,讓我們掛在恥辱柱上,不得好死…哈哈哈哈,簡直笑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