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最后的掙扎 一次兩次三次。
劉聚已經不知道打了多少次了。
無非看見,原本平坦的道路被一具具尸體鋪滿,隨即雙方在尸體之上繼續戰斗。甚至將這些尸體踩的面目全非。
戰場收斂尸體,是幾乎所有戰場之上不成文的規定。
都會留一些時間,讓雙方收尸。
當然了,這也可以防止瘟疫。
但是而今,這個規定早已被打破了。
劉聚派人去問過了,讓他們暫停一陣子,好收斂彼此的尸體,但是阮熾如何肯讓?
因為在攻克諒山城之后,明軍已經大舉追擊而來了。
之所以阮熾還有進攻的時間,那是因為后面有不知道多少安南士卒正在抵擋明軍的追擊。、
此刻每一分鐘都是極其寶貴的。
阮熾只能冷血的下達這樣的命令。
不管前面是尸山血海,也只能將手中的兵力一點點的砸進去。
這一戰讓劉聚打得相當的窩火,畢竟將騎兵當步卒來用,甚至還不如步卒的,畢竟騎兵雖然有一些火器,但是遠遠比不上安南軍隊的火器。
所以在交戰的時候,反而被安南火器所壓制。
自己成為了挨打一方。在傷亡比例之上,反而是安南軍隊占優。
不過,這個情況很快就有了轉機。
因為王越到了。
王越從東邊殺入安南腹地,本來就是沖著安南糧道去的,故而與這里相距不遠。等得到消息之后,幾乎立即狂奔而來。
王越的人數也不多,但是兩萬步卒,再加上剩下的兩萬騎兵,騎兵有了步卒厚實的步陣,就有了自由活動的空間。
甚至敢打一個短促的進攻了。
如此一來,一加一并不是等于二,而是大于二。
阮熾已經明顯感受到了軍中士氣的低落了。他心中已經有幾分確定了,那就是這個短期之內,攻不下來的。
屋漏偏逢連夜雨。
就在阮熾憂心的時候,卻聽見身后。有人來報,此人不敢言語,只是將一封染血的書信送上。
阮熾一看之下,忍不住一口逆血涌上來,被他生生的壓了下去。
卻是郭登已經攻破了安南后軍,此刻正在馬不停蹄的向此而來。
已經沒有時間了。
阮熾立即下令,讓幾支敢戰之軍分散突圍。
阮熾所乃是一道狹長的,依靠官道開辟出來的谷地,兩側山林密布,但并非完全無路可走。
只是大軍行進卻是不能的。
而今阮熾已經知道,大軍不可能撤回去了。
只是讓幾支精銳先行突圍,而阮熾帶著大隊向東側山脈之中而去。
這些山勢并不是太陡峭的,但是好歹占著居高臨下的便宜,再加上各種輜重雖然丟失了不少,但是山上山高林密。
足夠牽制明軍一陣子了。
如此也算是給安南做出最后的貢獻。
只是很快,他的心思又冷了一些,卻是從西面突圍的安南軍不過片刻都敗退回來了,卻是被毛銳硬生生的擊潰了。
毛銳一在困頓于高平城下。毛勝已經不在,毛家的家門能不能撐起來,就要看毛銳了。
毛銳一直憋著一股力氣,想要建功立業,讓別人知道,毛家不僅僅有毛勝,還有毛銳。
只是高平這邊比諒山還難以這啃下來。
毛銳可沒有郭登那么好的養氣水準,他整個人都好像被憋瘋了,好容易讓他看出破綻,整個戰場形勢大變。
于是毛銳一出手,就覆滅了撤退的高平守軍,雖然大隊向東南而來,就是為了參與這一次殲滅戰。
就在毛銳來了不久,郭登也到了。
明軍主力一到,阮熾立即依山而守。
郭登親手為阮熾寫了一封勸降書,歷數而今戰況,讓他明白,這一戰他必敗無疑,只有他投降,朝廷也愿意奉爵,令榮華富貴不亞于他如今。
郭登書信一連寫了數封,全部射進安南軍中。
一時間,安南軍中被這一封書信搞得有些混亂。
阮熾見軍中軍心浮動。
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而且的情況誰都能看得出來,安南敗局已定。這個時候再忠心于安南了。
人總是要為自己著想的。
特別是安南軍中有很多世家子弟。對他們來說,家族傳承要比國家傳承重要多了。如果明軍給出一個說得過的條件,他們說不定就會投降了。
夫妻尚是同林鳥,更何況君臣。
阮熾也不多說,只是將大明在朝鮮所做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一遍。聽得安南貴族們腦后發涼。
簡直就好像是深冬臘月一頭冰水當頭灌了下來。
冰冷刺骨。
說起來朝鮮國內的兩班貴族,與安南朝廷之中相比,都是差不多的,這些安南貴族很容易聯想到他們自己的身上。
徐有貞在朝鮮的事情上,其實做得很不地道,不知道多少人被殺,多少被流放,更讓他們難以忍受的,也就是他們即便投降了,也很難保持而今的富貴。、
這樣的話,他們還投降做什么?
“難道北寇就不怕朝鮮人造反?”阮熾冷笑一聲說道:“自然不怕,你們怕占城造反嗎?實力相差太大了。”
“而今我們唯有讓明人知道,我安南兒郎不怕死,除非安南人死光,想要安南亡國,卻是不可能的。”
“即便是打上三十年,五十年,總有一日,大越的旗幟,會再次飄揚在諒山之上。”
“這里就是我的死地,爾等愿意與我同死者留下,想離開的,也要將兵馬留下來,自己穿山走林。”
“有人要走嗎?”、
阮熾所言的自然是軍中將領,至于下面的士卒,他們根本不在這個套餐服務之中。
最后,安南軍中只有十幾個將領想要走,隨即被阮熾借了上項上人頭。
如此一來,全軍震懾。
阮熾隨即射箭還書,上面只有四個血字:“唯有死戰。”
郭登看過之后,輕輕一笑,卻沒有進攻,而是傳令下去,在山下立營,幾個營地從各個方面逼近阮熾所躲避的山峰。
包圍之勢再明顯不過了。
卻沒有下令進攻。
無他,明軍已經見識過安南軍隊防守的本事,只要輜重不絕,安南軍隊守起城來未必比大明差。
但是而今安南軍中,最大的問題,就是輜重與火藥。
雖然阮熾從諒山撤退的時候帶了不少。半路上還有一些輜重被他們帶走了,但是總體上來說,阮熾軍中所能帶的輜重最多能供應安南軍中一個月上下。
既然如此,又何必讓士卒上陣去搏一場富貴。
畢竟只需等上一兩月,就能看其自斃了。
如此一來,郭登宏偉計劃也算是完成了。
郭登心中有一絲絲自傲,心中暗道:“這估計是我一輩子最大的功業了。”
郭登很清楚,再有這種能指揮幾十萬的大戰,估計也不會留給他了。下一輩將領而今也成長起來了。
很多將領雖然有些稚嫩,但是卻也足夠獨擋一面了。
郭登滅了安南之后,估計就要在樞密院之中任職了,脫離一線軍隊的指揮權。
正因為如此,郭登才將幾乎所有的心思放在困死阮熾之上了,要為自己軍事生涯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這一戰雖然還沒有結束,但是諒山大捷卻可以確定了。
郭登派人向北京報捷不提,卻說升龍可比北京距離戰場近多了。所以升龍要比北京早了好多日就得到了這個消息。
但是這個消息,對升龍城中,近乎晴天霹靂。
一瞬間升龍城上上下下,就從白藤江大捷余韻之中清醒過來,似乎這一次白藤江再次保護了大越,卻依然不能擋的住安南滅國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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