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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重鎮大寧

第七十四章重鎮大寧  大寧城垣并不是太高的。

  這也是新的戰爭經驗所至。

  在火炮攻城的時代,城墻并不是需要太高的。甚至越高的城墻并不能給人帶來安全感,甚至更容易攻破。但是并不高的城墻之上,大炮林立。

  這些大炮,或許已經不是大明最新的火炮,但是放在城墻之上,還是可以用的。

  大寧城鎮守兵馬有數萬之多,其中隸屬京營的有四萬,隸屬各地衛所的有三萬多,隸屬蒙古貴族歸大寧城管理的,有兩三萬之多,這個數量并不是太準確的。

  而漠南都指揮使,大寧總兵官正是楊珍。

  就是當初托了楊洪的面子才能參與日本之戰的楊洪的孫子楊珍。這些年過去了,楊珍已經成為一個四十多歲的宿將。也成為昌國公的繼承人之一。只是楊珍的父親,卻只能在樞密院中掛了一個閑職。

  楊珍也是正統勛貴們寄希望的后起之秀。

  希望將來能與張懋一爭短長的人選。

  不過楊珍比張懋的年歲要小上不少。楊珍更可能是接張懋的班。

  朱祁鎮遠遠看見大寧城之中的時候。楊珍已經帶這大寧城中的官員將領以至于蒙古貴族遠迎數十里,拜見朱祁鎮。

  楊珍一身甲,走路之間,鏗鏘有聲,聲音也是粗糙之中帶著一種磨砂之感,有一種讓人信任的感覺,他在朱祁鎮身前行禮,說道:“臣漠南都指揮使,大寧總兵官拜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祁鎮聽了楊珍的聲音,忽然有一種錯覺。他似乎感覺到了楊洪復生。

  這種莊重嚴肅,不言茍笑的風格,的確是楊洪的風格。

  只是斯人長決,江山依舊在,而人物常新。

  朱祁鎮將自己的錯覺給壓了下去,緩緩的說道:“起來吧。”

  楊珍說道:“謝陛下。”之后才緩緩的起身,說道:“陛下巡幸大寧,是臣等的榮光,也是大寧城的榮光,還請陛下允許臣為陛下引路。”

  朱祁鎮說道:“好,正要你這個東道主,來盡地主之誼。”

  楊珍聽了,立即說道:“陛下此言差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天下雖大,乃是陛下之土,大寧城也是如此,臣又怎么能被成為東道主?還請陛下收回此言,臣斷然不敢受。”

  朱祁鎮嘆息一聲,說道:“昌國公后繼有人,你的性子與當年昌國公一般無二。這句話算是朕失言,好了,你帶朕看看著大寧城吧。”

  楊珍說道:“是。”

  隨即楊珍在朱祁鎮身側,落后朱祁鎮半個馬位,而朱祁鎮另外一邊,就是丘浚。

  如果楊珍沒有昌國公世子的身份,那么他是漠南都指揮,大寧總兵官,也不可能在這個位置的。

  朱祁鎮進入大寧城之后,發現了大片大片的空地,心中這才感覺到了。

  這大寧城池的范圍有些太大了一些。雖然大寧城是漠南都司的駐地,但本質上漠南都司都不是一個太富裕的地方,大寧城也撐不起太大盤子。當時朱祁鎮并沒有細想,看了而今的局面,有些奇怪的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楊珍說道:“陛下,漠南地區一到冬季,很多時候就會有大雪普降,一眼望去,都是茫茫一片蒼白,號稱白災。與冬日不降雨雪的黑災并稱,一旦出現這樣的情況,就傷及百姓。更有暴風雪一出,人畜帳篷都被大雪掩埋,人就如此生生的百活埋了。”

  “故而大寧城建城之初,就想道了這個問題。”

  “在城中開辟了大片土地,每到冬天,就有大量的百姓來到大寧城中躲避大雪。”

  “而今這些人都已經離開了,才有這樣空蕩蕩的空地。”

  朱祁鎮聽了,問道:“我記得青貯法之后,就由放牧改為定居了。他們怎么還會遷徙?”

  楊珍說道:“青貯法,乃是良法,青貯法之后,百姓生畜冬季死亡不多,蒙古各部也不游牧了,而是各劃地界,大寧城附近,乃是漠南最好的草場。而在大寧之中躲避風雪的人,都是大寧附近的百姓,不會太遠的。”

  “在漠南其他各城之中,請打大體也是如此。”

  朱祁鎮這才點點頭。

  而這一片空地,還有一個用途就是屯駐大軍。

  朝廷如果北征的話,大寧城之中空地,足夠駐扎十幾萬大軍。

  走過這些空地之外,又是一道城墻,這是大寧的內城,這里面才是真正的大寧城。日常有人生活的大寧城。

  只是此刻大寧城中的百姓,也不能進行正常的生活了。

  他們的正常生活被朱祁鎮的到來給打亂了。

  卻見車架從大寧城中主干道上經過,兩側都是百姓,不論蒙漢,都拜倒在地,望風焚香,以至于朱祁鎮聞著這種大片大片的劣質香燭的味道,有些嗆鼻。

  聲勢如此之大,讓朱祁鎮不由的有些不好意思。

  說實話,這是朱祁鎮出巡以來,第一個大城市。

  遵化并非不大,但是遵化城朱祁鎮沒有過,他僅僅是在遵化鐵廠參觀了一下而已。

  朱祁鎮對身邊的人說道:“傳令下去,免除大寧城今年賦稅,一切賦稅由少府出。”

  楊珍立即說道:“臣待大寧蒙漢百姓謝過陛下。”

  朱祁鎮看著大寧長街兩側,都是兩層三層的木制建筑,上面還有各種的招牌,不論是皮草行,藥材行,布匹,糧食等等商鋪。甚至還有大明銀行的面鋪,說道:“你不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都是朕的子民,朕自然要體諒一二。”

  其實這也是題中應有之意。

  朱祁鎮在出巡之前就有準備了。

  畢竟他不能向滿清皇帝學習,出巡的費用要地方報效。而是要向漢唐皇帝學習,漢武帝出巡所過的府縣,一般都是減免一年或者數年的賦稅。遵化地方財政很強勢,是北方少有的富縣。根本不用減免。遵化地方承受得起。而大寧就不一樣了。

  不僅僅大寧,乃至整個漠南蒙古,都是一個窮地方。減免賦稅這一件事情,懷恩那邊都準備了,不過朱祁鎮這個時候就說出來而已。

  而且朱祁鎮這一次出巡,為了讓文官妥協,也做出了一點的妥協,一般減免賦稅,都是從戶部帳上給一筆勾銷便是了,而朱祁鎮卻戶部將這些減免賦稅的府縣所減免的賦稅一并報給內庫,又內庫出錢。

  反正內庫有的是錢。

  朱祁鎮進駐大寧都指揮府。作為朱祁鎮的臨時行轅。

  畢竟大明太祖皇帝定下的規矩,皇帝皇子出巡,只能住在官府或者宗室府邸,不能住民居。

  而漠南都司規格最高府邸,就是大寧總兵府。

  朱祁鎮住進大寧總兵府之后,也不消停。

  如果朱祁鎮到了其他地方,或許不會有這么麻煩,但是這里畢竟不是其他地方。而是漠南。

  漠南漠北的蒙古貴族作為一個非常特殊的群體,不能不讓人另眼相看。

  朱祁鎮上一次出巡漠南,就是為了安撫蒙古貴族,而今朱祁鎮到了這個義務,還是要有的。

  以孛兒只斤家族為主的幾十個蒙古家族的貴族,紛紛的來拜見。

  朱祁鎮一一接見了,不過以旅途勞累為名,僅僅是見了一面而已,并沒有說些什么。

  等朱祁鎮將這些蒙古貴族打發之后,就拿來蒙古貴族的資料細細揣摩。有一搭沒一搭的問道:“懷恩,你覺得這些蒙古貴族該怎么處置?”

  朱祁鎮一邊問,一邊將心思聚集孛兒只斤家族的資料之上。

  只能說孛兒只斤家族的人丁不旺。

  不知道是不是鐵木真當年殺戮過重,報應在他的子孫頭上了。

  孛兒只斤家族被瓦刺殺的幾乎一根獨苗都沒有了。在投降大明之后,好容易保全了一絲絲血脈。毛里孩在漠北又搞出了一些事情,成就了伊王知兵的名聲。也給孛兒只斤家族帶來慘重的損失。

  這個過程之中,伊王與蒙古貴族們漸行漸遠,但是事情都有兩面性的,伊王與蒙古貴族之間的裂痕,所造成的損失,決計不僅僅是伊王單方面的損失,同樣也是蒙古貴族的損失,而損失最大的就是孛兒只斤家族。

  毛里孩之事,讓孛兒只斤家族在大明朝廷之中被打入另冊。而孛兒只斤家族的光環也在蒙古貴族圈子里面一點點的褪色。

  毛里孩一脈自然不能保住自己的地位。而孛兒只斤家族被瓦刺弄得人丁稀少,本來最多的一脈,毛里孩一脈也被連根拔起了,剩下甚至找不到一個血統純正的孛兒只斤家族的傳人。

  于是孛兒只斤家族在大明的地位,更類似于吉祥物一般。各種權利與影響力漸漸的消散了。

  懷恩在一邊伺候朱祁鎮看文件,聽了朱祁鎮的問話,輕輕一笑道:“陛下,這種國家大事哪里有奴婢說話的份上。不過,以奴婢看來,這些蒙古貴族都挺老實的。”

  朱祁鎮想了想,說道:“他們老實嗎?未必。不過的確不能大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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