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俊傲立于空中,腳下是和他一同懸浮著的棺槨。
他負手而立,雖然面容干枯,但仍舊看得到出來此時的他一臉不屑,大有睥睨天下的帝王之勢。
即便是偶爾會看向長安城內,也是俯視,如同看待螻蟻一般看著長安城中的修士們。
仿佛長安城里的這些人,不配入他的眼一般。只要這長安大陣一破,他便能夠如同捏死臭蟲一般把這些人全都捏死。
他似乎忘記了,偏偏就是這群他看不上的人,給他帶來了極大的麻煩。
就算是普通人被人用這個態度對待,也會心生不滿,更何況下方的這群人都算得上是天才,性子也十分剛烈,自然受不了這種眼神。
最為重要的是,長安城內的這群人可以說和帝俊都是不死不休的關系。
被陌生人藐視,心胸寬厚者大概都會一笑而過;可若是被不死不休的敵人所藐視,哪怕是菩薩來了,都會帶上三分火氣。
真正的囂張不是叫囂,而是對方就站在那兒故意無視你,卻能夠讓你心生畏懼!
“有沒有法子阻止天陣宗的人?”李道一的身后傳來了一道聲音,在一片求戰聲中,難得的出現了一道理智的聲音。
李道一轉過身循聲望去,印入眼簾的是一張陌生的面容。
“沒有,雖然可以把大陣打開一條口子讓人出去,有本事殺葛舟意的人出去,帝俊肯定會出手阻止;若是沒能力在逐日境從中取葛舟意人頭的兄弟出去,那也是白出去,何必浪費性命呢?”
李道一嘆了一口氣,幽幽地說道,甚至還揉了揉自己的額頭,有些頭疼。
“可若是有人能夠出城,并且不引起帝俊注意,能不能去試一試。萬一呢,萬一能夠僥幸在逐日境的保護下殺了葛舟意,那我們長安不就可以繼續守下來了嗎?”
李道一看著這陌生的臉,頓時一愣,隨后輕輕地點了點頭。
“話是這樣沒錯,可要在逐日境的保護下偷襲成功,斬殺葛舟意,這事兒難度何其之大,應該不用我多說了。而且,成功的概率也極小。”
這位陌生的修士沉默了一下,隨后聲音很輕,像是在呢喃自語。
“概率極小,難道就不試一試了嗎?已經死了那么多人了,我們現在求穩,算不算一種背叛?”
李道一聽著這話,心里一酸,眼眶里有淚水打轉。
他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可現在的問題是誰去?愿意去的人很多,可此時合適出去的人卻很少,至少他們這些經常拋頭露面的人不適合出去。
“哪怕有一線生機,也絕不輕易放棄!”李道一的聲音很輕,說出了這句之前徐長安常說的話。
“可…”他話鋒一轉,接著說道:“我們這些人做不了這事,我也不可能要求別人去做這種喪命的事兒。又要有實力,又要面生,還要不畏死,最后一條倒好,現在我人族就沒有慫人,可前兩條達到要求的人幾乎沒有。在這個時代,有這個能力的人大多都名噪一方,必然會引起帝俊的注意。”
李道一有些無奈,就目前在他的認知中,這事兒還真不好做。
“就目前的情況,我總不能勸人去送死吧?”李道一心里一酸,他真切地感受到了守護一座城,守護一個天下,守護一個族群的難處。
他說罷,就要轉身離開。
只不過他才走了兩步,方才的那道聲音再度響起。
“李先生,吾欲請戰!在下雖然才是巔峰扶月境,但擅長刺客之道,從劍獄中出來后也加入過刀把子。雖然,我知道我修為不夠,但雖千萬人,吾愿往矣!”
“還請李先生給我這個機會!”
李道一腳步一頓,轉頭看去,只見方才同自己交談的那人朝著自己行了一個拱手禮,深深地鞠了一躬。
“請李先生,給我們這個機會!”
又是很多道聲音異口同聲響起,李道一抬頭一看,只見一群人從百姓群里的老弱婦孺中站了出來。
他們并不是普通百姓,之前他們不愿意出城一戰,也懶得管他們,自愿守城的人值得尊重,同時李道一他們也不會逼人去送死。
“之前百姓們之中的青壯年死戰之時,沒人指責我們這些人躲在人群中。只不過,有孩子會問,為什么他們的父親上了戰場,我們看起來比他們父親精神好,卻不愿上戰場。”
方才對李道一請戰的人頓了頓,咽了咽口水,轉過身去目光穿過了請戰的人群,看向了那群震驚的婦孺。
“我們不是不愿上戰場,更不是怕,而是我們知道,還沒到我們出手的時候!”
“我們這群人,都是刺客,請李先生成全!”李道一深吸了一口氣,只能微微點了點頭,既然他們愿意,那不妨一試!
他們這群人,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葛舟意破了長安大陣,什么事兒都不做吧?
李道一讓他們稍等一會,便去找齊鳳甲商量此事。
雖然帝俊懸于空中,可這一幕他并未注意到。
最終,長安大陣在齊見雪和軒轅平安的控制下,出現了一條縫,同時長安那緊閉的城門緩緩打開。
可奇怪的是,這打開了一條縫的大門并沒有人影出現,只有一陣來自于長安的風吹了出去,隨后這大門便又緊閉起來。
這種程度的小動靜,自然無法引起帝俊的注意。
甚至,當下方出現戰斗之后,帝俊都懶得看一眼。
對于他來說,這壓根不值得他關注。
而且,在逐日境的保護下,葛舟意破陣并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一刻鐘之后,他派去的一位逐日境人頭落下,同時空中有血雨落下。
此時,帝俊低頭一看,臉上出現了一抹笑容,點了點頭輕聲呢喃道:“這群小刺客,還有點意思。”
雖然他手下的逐日境被斬落了一位,但此時在看不到人影的戰場上,人族的刺客也損失了大半。
這次的交鋒,其實他也算不得太虧。只要不影響到正在破陣的葛舟意,他都能接受。
又過了一刻鐘,血雨依舊落下,他又折損了一位逐日境。
不過這事兒對于帝俊來說觸動同樣不大,他只是微微點了點頭,隨后繼續輕聲說道:“還行。”
也不知道,他這兩個字是夸獎自己手下的,還是夸獎人族此時出來孤注一擲的那群刺客的。
雖然此時在長安城外看不到人影,但所有人的心在這一刻都揪了起來,他們知道,成敗在此一舉!
隨著時間的推移,一道人影出現在了葛舟意的身旁。
葛舟意的修為算不得太高,看著這突然出現的人影他只是一愣,并沒有任何的驚慌,隨后他咬了咬牙,繼續布置著陣法,用一個個小陣法來攻破長安大陣的陣腳,饒過攻破陣眼這一關。
畢竟,長安大陣的陣眼是在皇宮之下,想要用攻破陣眼來破陣的法子基本沒用。
能夠去到皇宮之下,那必然是破了大陣。
帝俊看著葛舟意,臉上露出了滿意的微笑,輕輕地點了點頭。
至少,就目前葛舟意的表現來看,他值得信任,也絕對信得過。在生命遭受威脅的時候,他選擇相信了自己的人,依舊破著大陣。
匕首出現在了葛舟意的脖頸處,在長安城頭的人心都懸了起來。
要是葛舟意人頭落下,那他們就算成功了!
而李道一則是面色有些復雜,對于他來說,葛舟意畢竟還算得上是朋友。但在人族大義面前,他只能選擇人族大義!
“殺了他!”李道一甚至緊張得捏起了拳頭。
“鐺”地一聲響起,那匕首落在了地上,一位逐日境直接用了無距,來到了刺客的身后,扭下了他的腦袋。
長安城頭上的人臉上都露出了失望之色,他們方才距離成功,就只有一步之遙!
帝俊的臉上則是繼續浮現出了冷笑,甚至抱起了雙臂,一副看戲的模樣。
同時,在妖族大營不遠處,也有兩個人在看戲,這二人正是湛胥和金甲客!
“你覺得,他們能守住長安嗎?”湛胥突然問道。
“不知道。”金甲客搖了搖頭,隨后補充了一句:“不管怎么樣,我和你想要扳倒帝俊,就必須聯合人族,替徐長安爭取時間。只有徐長安和帝俊打得兩敗俱傷,我們才有機會。所以,倘若他們守不住長安,我們得用自己的方法來阻止帝俊得到天道之力!”
“嗯!”湛胥嘆了一口氣,堅定地點了點頭。
就在兩人交談間,長安城外的局勢又出現了變化。
當有了第一個刺客近身之后,便有越來越多的刺客來到了葛舟意的身旁。
可這些刺客修為太低了,反應和速度也不如逐日境,他們一個個的都被扭下了脖子。
“你們人族,也有些無趣啊,刺客這個思路不錯,但所有的方法沒有實力作為基礎,那都是繡花枕頭。”
帝俊話音剛落,便見得轉瞬之間自己的四位逐日境被人割下了腦袋!
此時,他的目光看向了不停穿梭空間的一襲白衣。
“不是,他怎么出城去了!”齊鳳甲也看到了這一幕,立馬問道。
他們方才壓根沒有發現,卿九作為一名刺客,沒和任何人打招呼,一襲白衣的他也跟著出了城!
而此時的卿九,無限接近于葛舟意!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