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一低下了頭,如同一頭小獅子一般,微微上瞟看向徐長安的眼中充滿了愧疚和不安。
畢竟,天機閣屬于帝俊一事,實在是有些出乎徐長安的預料。
方才臉上沒有什么大表情的徐長安,此時都臉色驟變,整個人都站了起來,有些難以接受。
天機閣屬于帝俊,而這些事兒是帝俊親口同李道一說的,那豈不是說李道一是…徐長安想到這兒,心里一陣陣發寒。
李道一壓根不敢偷看了,他耷拉著腦袋,如同一個犯錯的小孩。
同時,說出這事兒之后,他也長松了一口氣,有些事兒,一直憋在心里,總歸是難受的。長痛不如短痛,這一路上,他的心里仿佛壓著一塊大石頭一般,讓他喘不過起來,甚至連看向徐長安的勇氣都沒有。每一次看向徐長安,都如同自己犯了什么大錯一般,害怕徐長安那雙真摯的眸子。
雖然他和徐長安同生共死,他幫了徐長安很多回,但這不是他挾恩而不慚愧的理由。而且,作為兄弟,他為徐長安付出了,徐長安也沒虧待過他。
不管是鐵劍山上的傳承,還是這玉府的打造,徐長安都沒虧待過他,甚至為了幫助他,還考慮過對湛胥妥協。就連徐長安的銀兩,都等于是李道一的了。徐長安每到一個地方,自己最多的花費不過就是青衫一件,濁酒兩壺而已,更多的花費都在李道一和那些朋友身上。
這些事兒,李道一都記在心里。其實他知道,只要他張口,說出正當的用途來,即便他想要徐長安手上那枚代表著他財富,并且在天下各大錢莊都能取銀兩的扳指,徐長安也會毫不猶豫的給他。
別說這財富了,就算是自己有危險,徐長安也會拼命來救。
正因為李道一知道這些,心里有數,這才會心生愧疚。
他現在就如同等待著審判的犯人一般,等待著最終判決的到來,不管徐長安怎么樣對他,他都得承受著。
“哦,然后呢?”一道醇厚平靜的聲音響起,帶著一點兒好奇,似乎是一位長輩聽到孩子將自己故事是的反應,充滿著慈愛。
李道一聽到這聲音,不可思議的抬起頭來,看向了徐長安。
只見徐長安胸口有起伏,顯然還是有些難以接受這件事兒;但他看向自己的眸子里,除了震驚之外,就只剩下信任和關切了。
李道一還來不及說話,原本因為過于震驚而站了起來的徐長安,此時拉著汪紫涵重新坐在了篝火旁,拍了拍李道一安慰道:“行了,別這樣,我相信你。要是你李道一我都信不過,那這天下間恐怕沒有什么我徐長安能相信的朋友了。傳承是帝俊的傳承,但你們天機閣的長輩,是我徐長安的長輩;你李道一,是我徐長安的兄弟,和其它人無關。”
李道一看著徐長安的臉,眼中有淚花,嘴唇動了動,但最后一句話沒說,咧嘴一笑,喝了一大口酒。
他很怕,怕徐長安會針對和孤立他們天機閣,會不認他這個兄弟l。但就現在徐長安的反應來看,他純屬多慮了。
汪紫涵看著徐長安,說這話的徐長安身上發著光,不愧是她看中的男人。
就連軒轅慧安,也頗為驚奇的看了徐長安一眼,徐長安的反應,出乎了她的預料。
難怪柳承郎對她說可以絕對相信徐長安,這樣的徐長安,的確值得信賴!
“行了,別多想,傳承這個事兒,你又控制不了。就像以前的老道理一樣,殺人的刀本沒有罪,更沒有害人之心,有害人之心的,從來都是人。這傳承也一樣,雖然天機閣的傳承屬于帝俊,但你們是人族的,是為了自由而去抗爭的,同時也是我徐長安的長輩和兄弟。”
徐長安拿過了李道一手里的酒葫蘆,灌了一口,接著說道:“行了,你也別多想,繼續說說,你是怎么見到帝俊的,還有天機閣知道此事了么?帝俊,有沒有和你說什么?還有,你之前不允許其它人去圍堵裂天,是不是也是和這事兒有關。”這個問題徐長安倒是不好奇,但現在其它人好奇了,若是有個結論,給大伙一個交待,那也不錯;當然,若是李道一不想說,徐長安也不會逼他。
徐長安一連串的問題,問得李道一有些不知所措。
“不急不急,你慢慢說。”
李道一嘆了一口氣,想了想說道:“行了,我先從為什么在大陣破開之時,我阻止他們去找裂天的蹤跡開始說起。”
“這第一個原因,便是他們堵到裂天又能如何,別說是他們了,就算是你堵到裂天,你有把握斬殺他么?”李道一反問道。
徐長安搖了搖頭,雙手一攤道:“除非是逐日境出手,不然沒人能夠阻攔他。”
“但三位逐日境前輩,需要去穩住大陣。若是一群人去阻攔裂天,你說會發生什么?而且,帝俊既然讓裂天去幫你,和你配合去斬殺湛胥,自然便算到了這一步。我甚至懷疑,這大陣他動過手腳,要不然不需要逐日境去作為陣眼守著。”
“也許吧,不去圍堵裂天是對的。但我更疑惑的是,你怎么知道裂天不會傷害我師兄還有林珊,就這么放心的派他們去。”徐長安問道,對于李道一不派人去圍堵,他是支持的,可李道一卻又讓林珊和師兄去了,讓他有些疑惑。
“這事兒,也和帝俊有關系。其實,你師兄才是天魔一脈真正的傳人,天道所定下的傳人。而裂天的入魔,則是在帝俊的算計之中。據帝俊所言,原本他沒打算讓裂天入魔的,可當你得到了混沌之力時,他沒辦法,只能尋找天下間可以和大成混沌之力抗衡的力量。找來找去就盯上了真魔之力。所以,他用了一點手段,讓他的兒子奪得了這真魔之力。”
“不過,應該也是裂天自己爭氣,領悟了真魔之意。裂天不會殺小夫子,就是這個原因,若是他殺了小夫子,恐怕會引起天道反噬,直接讓他的真魔之力潰散。至于林珊,她身邊跟著趙子琪尸身所做成的傀儡,裂天也不會對她動手。所以,若是要去找裂天,或者阻攔裂天,這二人最合適不過了。”
小夫子是天定的真魔傳人這消息,徐長安倒是沒有太意外,所謂真魔,不是濫殺無辜,而是以真善為根基,以雷霆手段為表現,追求自我和自由意志之人。
而一般入魔之人,便都是受盡了欺負和苦難之人,或者欲望較為強烈,求而不得之人。
就這樣的標準來看,小夫子的確適合,而且真魔需要心存一些善,但不是徐長安這種過分的善良,再加上這一條,也是比較適合小夫子。
若是不適合,小夫子也不會被魔道前輩收為傳人了。
徐長安點了點頭道:“確實,裂天的心性有了極大的變化,他們去追殺裂天也好,追查裂天也罷,都沒什么危險。”
“對了,帝俊為什么要告訴你這些事。他沒理由把這些事兒全都告訴你的,他是不是和你做了什么交易?”
徐長安雙眸瞇了起來,他不怕李道一對自己不利,他怕的是,李道一被帝俊所脅迫。
果真,聽到徐長安這話的李道一眼神閃躲,低下了頭。
只不過,看得徐長安的眸子,他只能一咬牙說道:“這事兒,我…你相信我,我知道我的敵人是誰,更知道自己是個人族。”
李道一說完這話,長嘆一聲,就不敢看徐長安的雙眸了。
“行,但你記住,不管有什么事,別一個人扛,咱們是兄弟,我會陪你一起。”徐長安倒也沒在意,拿起了酒葫蘆,朝著李道一晃了晃,笑著灌了一口酒,又把酒葫蘆遞給了李道一。
二人敞開心扉聊了很久,男人之間,配著酒總有很多事兒能聊,立馬便有笑聲傳了出來。
而汪紫涵無奈的搖了搖頭,拿一喝酒就躺在地上的兩人沒辦法,她又轉頭看向了阿圓,阿圓此時也喝得躺在了地上,拍著自己那圓滾滾的肚子。
汪紫涵沒好氣的給了這兩人一個白眼,便伸出手對著軒轅慧安說道:“慧安姐姐,別理他們了,我們回帳篷。”
“對對,早些回去休息。”徐長安攙扶著李道一坐了起來,繼續扒拉著那快要熄滅的篝火。
軒轅慧安站了起來,眼睛一轉,突然說道:“對了,今天我聽到的事兒都會保密的。”
軒轅慧安說這話的時候,一雙眸子緊緊的盯著李道一,在場的幾人都知道,軒轅慧安所說的保密,是指天機閣的事兒。
畢竟,這天機閣盛名在外,平日里弄點小動作惡作劇也就算了,沒人會在意。可若是這天機閣與帝俊的關系被傳出去,恐怕會成為眾矢之的,百年聲譽,毀于一旦。
李道一低下了頭,沒有說話,也沒有道謝。
汪紫涵見狀,拉著軒轅慧安就要離去,可他們才轉身,李道一卻突然說道:“沒必要刻意隱瞞!”
三人同時一愣,就連徐長安都有些不理解李道一了。
“我師父說的對,這事兒與其遮遮掩掩,等被人發現后千夫所指;不如現在知道,就直接說出來。我天機閣向來坦坦蕩蕩,對得起人族,也對得起自己的內心。”
聽到這話,徐長安頗為驚奇的看了一眼李道一,李道一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這個事兒,就和官場打擊貪官一樣。若是繼續包庇貪官,反而會失信于民,發現問題,立馬處理,反而能夠取信于民。我天機閣的傳承雖然是來自于帝俊,可自襯問心無愧,不用遮遮掩掩的。”
“好,我支持你!”徐長安提起了酒葫蘆,朝著李道一敬了一杯。
以前的李道一,總給人一種玩世不恭的感覺。但現在的李道一,卻有了擔當和決斷力。
說實話,這個決斷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得出來的!
說罷,徐長安和李道一喝得爛醉,只不過徐長安在迷迷糊糊之時,似乎聽到了李道一的聲音,“徐長安啊,我和天機閣都是帝俊的棋子,怎么破開這棋局,只能靠你了!”
聽到這話的徐長安被一陣冷風一吹,立馬清醒了幾分。可正當他想朝李道一問話之時,李道一卻躺在了地上,打起了呼嚕。他也只能苦笑一聲,搖了搖頭,一個人喝著酒,看著這繁星如期,穹頂如同棋盤的夜空。
第二天,一則消息宛如一石激起千層浪般,重重的砸在了江湖中,甚至不少人立馬對天機閣宣戰了。
整個天機閣的地位,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而徐長安一行人,則是先去了知行書院。
如今相柳一族被平定,金烏一族龜縮不出,天下算是迎來了短暫的太平。
既然太平了,就沒必要繼續讓師兄忍受分離之苦。知行書院位于北方,也耽擱不了他們太久的時間,所以徐長安便自作主張,繞道知行書院,將嫂子還有齊見雪接回長安,讓師兄感受天倫之樂。況且,他也想去看一看小沅。
而就在同一天,知行書院中的一位女先生背起了行囊和長劍,朝著山下走去。
她不知道的是,今日她與她那心心念念的徐大哥錯過了。當她踏在山腳上的土地之時,抬頭正好看到了一行人從她頭頂的上空御劍而過。
或許,即便她知道徐長安今日要來,她也會選擇離開。
她是小沅,是知行書院的女先生,同時也是天廬書院的女先生。
她要去重建天廬書院,她要去找裂天報仇。
與此同時,小夫子、林珊還有李知一也匯合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目的,找到裂天!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沒有斷更,只不過渠道抓取比較慢,所以渠道會慢一點,縱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