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聽到這話,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有些事兒,聽起來玄之又玄,可它的的確確就發生了,就出現在了眼前,不由得他不信。
這王氏的祖訓和先祖那段玄之又玄的故事王安自然知曉,只不過他一直沒當回事兒,他一直堅信人定勝天,壓根不指望自己啥都不做就能夠飛黃騰達,即便他王氏之后出了一個不得了的人,也不是因為這讖言,而是因為他王氏后人的努力、聰明和好學,再加上運勢而已。
王安探出了腦袋去,雖然他家并算不得多好,但也分出來了好幾個房間,院子里也有樹木,而此時他的兒子守仁不知道從哪兒找了一本書,正在細細研究。自己的兒子雖然出身于叛軍之中,但卻未曾染上任何叛軍的陋習。
那王氏后人有出息的讖言,他倒是覺得有機會應在自己兒子的身上。
王安想到這兒,眉頭舒展了開來,朝著的父親說道:“既然如此,那趕緊把人家的東西給他,也算是了結了一段因果。”
王老頭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自己兒子,在他看來,自己兒子應該和大多數人一樣,對裂天深惡痛絕。但就現在王安對裂天的態度而言,沒有因為裂天救了他的妻兒而諂媚,也沒有因為裂天以往的兇名而畏懼,可以說是真正的做到了不卑不亢,將裂天看成了一個普通人。
王老頭自然不懂這些大道理,他只知道,他覺得自己兒子不一樣了,不是容貌上變化,而是給人的感覺。以前他兒子出門之前,就和村里種地的那男青年們沒什么區別,就喜歡將手攏在袖子里,蹲在田埂上,看著來往的女人,用手將甩出的鼻涕抹在了鞋底上。
但現在,自己兒子莫名的像那些先生,至于自己的孫子,更是讓他有種望而生畏的感覺。
“那…你不怕他嗎?他可是妖族的圣君,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哩!”王老頭從房間里拿出了一個盒子,盒子被一張紙給包了起來,一眼看過去,給人的第一印象便只有四個字,破舊不堪。
看到這個盒子王安有些驚訝,微微張開了雙唇,不知道該如何評論。
這個盒子他并不陌生,從小到大都被拿來墊床腳了,即便不墊床腳,也被他爹給丟在床底下了。他以前也曾問過他爹,為什么每次逃難都要帶著這東西,當時王老頭也沒解釋,便以一句這東西好用,就給搪塞了過去。
王安當時也沒多想,今日看到這盒子,想到自己老爹的所作所為,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好了,既然你不怕他,那你送給他去。”王老頭直接將盒子往桌子上一放,抱著手說道。
王安笑了笑,也沒推辭,就直接抱起了盒子,朝著方才雙方對峙的地兒而去。
隔得遠遠的,抱著盒子的王安就皺起了眉頭,血腥味直往鼻子里鉆,而且現在便已經有鮮血流到了他的腳邊。
當他看到此時的場景之時,差點吐了出來。
他想過場面會很血腥,但沒想到會這么血腥,遍地的鮮血的和人皮,除了裂天的人還有當初他們的二當家之外,其余人便只剩下了一張皮。
至于他,也只能踩在血泊中,完全沒有落腳的地兒。
而救出他妻兒的大武和小武,此時滿身的鮮血,特別是臉上,全是鮮血,風若從他們的方向吹過來,還會吹過來一陣陣惡臭。
他們的二當家,不敢動彈,身上也是沾滿了鮮血,看得出來,他應該摔在了血泊中。
臉色蒼白,上下牙關不停的打顫,哪里還有王安在營地里見過的那番智珠在握的樣子,就是一個被嚇破了膽的尋常人。
裂天的師傅也渾身顫抖,同樣滿身鮮血的他手里握著匕首,指向了劉雋。
但這匕首,卻怎么都刺不下去。
最終,李鐵匠卻長舒了一口氣,傳來了清脆的聲音,裂天和王安同時看向了聲響傳來之處,兩人同時搖了搖頭。
“滾吧,我這輩子都不想見到你。”不管怎么說,這劉雋是他看著長大的,而且還是李彎彎的未婚夫,說是他的半個兒子也不為過。
李鐵匠很想直接殺了劉雋,但他下不去手,只能轉過身閉上了眼,輕聲呢喃道:“彎彎,對不起,爹是廢物,爹是廢物…”
劉雋松了一口氣,抬頭眼巴巴的看向了裂天,裂天手一揮,他便連滾帶爬的跑了,只恨自己沒有多生幾條腿。至于要求,現在更不敢多提了。
看著逃跑的劉雋,王安覺得有些可惜,這家伙可不是什么好人,不喜歡別人的特權,但卻喜歡自己有特權,在反叛軍大營當中,可是欺負了不少人。
“王兄弟,不知道有何事?”裂天自然看到了王安手里的箱子,急忙問道。
王安回過神來,急忙雙手把箱子遞了過去,急忙說道:“當年我王氏的先祖得到高人指點,其實當年那個傳言還有另外一半,那便是那位神秘的金袍人不僅給了先祖可以救命的丹藥,更給了先祖一個盒子,讓我王氏后人,交給天帝之子。”
“金袍人?”裂天有些意外的問道,這王氏得到得到讖言他也聽說過,可從來沒人提過這一茬。
裂天接過了這盒子,不用多想,若是王氏沒有撒謊的話,這東西應該是他爹安排的。
他父親和那位黑袍算命先生的對弈,就現在看起來,還是他父親棋高一著。對于徐長安的讖言,那黑袍算命先生輸了,而對于自己未來的規劃,一切都還在有條不紊的推進著。
“多謝!”裂天點了點頭。
王安也沒有多留,便要離去,只不過他才走了兩步,身后便傳來了裂天的聲音。
“王兄弟,我想知道,為什么你會幫我?而且,我殺了這么多人,你不怕我嗎?我是你們口中的妖族!”
王安停下了腳步,沒有轉身,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我只知道,我是因為人族而與父親分離多年,甚至我母親去世都沒能回來見一面。反而是妖族,救了我和我的妻兒。不管別人怎么看您,但我覺得,您不會無故對人率先出手。”
這一番話,說得裂天有些慚愧,他低下了頭,想到了青蓮劍宗和靈隱寺,甚至是天廬書院等宗門,只能輕聲說道:“那是現在的我,沒遇到那兩個人之前的我啊!說到底,也是人族改變了我。”
王安臉上出現了一抹笑容,他突然覺得,這傳聞中的裂天一點也不可怕。
“您是怎樣的人,不是看您的血脈,而是看您想成為怎樣的人。”
“受教了。”裂天回道,隨后攙扶著李鐵匠,朝著大武和小武一揮手,便也離開了此地。
裂天離開了吳家村,沒有別離,只是留下了滿地的鮮血。
至于劉雋和趙居崇會不會來報復,他完全沒考慮這個問題,也不用考慮。
他肯定不會那么容易就饒了劉雋的,只要劉雋一死,趙居崇和軒轅仁德自然不會勞心費力的來幫劉雋報仇。
此時他和李鐵匠坐在了一座破廟里,燃起了篝火,篝火上烤著裂天才處理好的野兔。
李鐵匠低著頭,翻轉著兔子,不時的有香味冒出來,還有滋滋的冒油聲。
裂天也沒管李鐵匠,只是用自己的鮮血打開了那個箱子,箱子中有一封信還有一個瓷瓶,還有一塊令牌。
裂天展開了信,看到信的那一剎那,頓時瞇起了眼,心中泛起了驚天巨浪。
果真如同他所料,自己的父親算到了所有的事兒,甚至包括徐長安的混沌之力,包括他遇到了趙子琪和章若琪。
這一切,都是為了讓裂天掌控真魔之力。這世上,唯有少數的幾種力量能夠與混沌之力相抗衡,這真魔之力便是其中之一。
而想要得到真魔之力,并且完美的利用它,就必須明白,真魔之力的力量來源是愛和善良,而不是恨和嗜殺。
至于為什么交給王氏,便是帝俊算出來王氏有機會出現了一位圣人,所以才把這東西給王氏,希望王氏也能夠幫裂天領悟真魔之力。
但關于李鐵匠的事兒,父親卻只字未提。
或許,是父親小看了自己,其實當他知道趙子琪死亡真相的時候,便已經領悟到了真魔之力。
再加上遇到的李鐵匠父女,讓他的行為和性格都發生了變化。
小黑在信中也有提及,只不過帝俊也沒有怎么說,只是告訴裂天,讓小黑成為他的伙伴,只是為了得到小黑的一種力量,只要獲得了這種力量,哪怕是混沌之力大成,姬軒轅在世,也可以取而勝之!
當然最后帝俊還給裂天指明了后路,只有八個字。
“先斬相柳,再破長安!”
裂天深吸了一口氣,即便父親不這么說,如今徐長安圍困樊城,他也打算去聯合徐長安,先斬了相柳一族,然后再和徐長安決一死戰!
隨即,他把目光移向了那瓶丹藥之上。
這個丹藥,能夠幫助他煉得神魂,進入扶月境。而最后那個令牌,便是能讓他以超越搖星境的修為,自由的出入封印!
看來,這一切都在父親的掌控之中。
“你要走了么?”
原本正低著頭烤兔肉的李鐵匠突然問道。
裂天點了點頭,接過了李鐵匠遞過來的兔肉,把兔子腿撕了一塊下來,又遞給了李鐵匠,這才說道:“嗯,總有些事兒,得去做。”
短短兩三個月內,李鐵匠的頭發已經白了大半,他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該問些什么。
自己的徒弟,是個大人物,的確也是人族的敵人。
但他,卻沒有任何的理由去責問他。裂天對他,說是仁至義盡也不為過。
“鐵柱。”李鐵匠低聲喊道,在他的心中,裂天始終就是那個鐵柱,那個老實巴交的學徒。
“師傅,以后我不能再陪伴你左右了,有些事兒我必須去做,您也不必勸我。今日之后,認識我這件事,你自己知道就好了。認識我裂天,可不是什么好事。”裂天說到最后一句話的時候,帶著一絲自嘲,他走到了破廟門口,抬了頭來輕聲說道。
在這一瞬間,他想到了很多人,若是沒有遇到他,恐怕這些人會有一個不錯的結局的吧?
裂天深吸了一口氣,突然一道黑影躥了出來,正是舔著爪子的小黑。
它的身上,還帶著一股子血腥味。
“你…解決他了?”
“嗯。”裂天毫不掩飾的回答道:“總沒理由留著他,讓他日后找你和找吳家村的人報復吧?”
就在方才,小黑找到了正在罵裂天和李鐵匠,還有王安的劉雋。面對三番五次耍了它的人,小黑自然不會留手,更加不會聽劉雋的廢話,直接變大,一巴掌拍死了他。
“今后…”李鐵匠才說出了兩個字,裂天便直接說道:“今后就不要再相逢了,相互知道一起走過這段路之后就行了。既然已經相識,又何必再度相逢。”
李鐵匠知道,裂天是為他好。若是讓別人知道自己和裂天的關系,恐怕自己會成為眾矢之的。
“那一路順風。”
“萬事順意。”
等李鐵匠再抬起頭來之時,裂天已經不見了蹤影,只有一縷風在搖曳,似乎在訴說著什么。
裂天轉過頭,看了一眼那破廟,最終只能長嘆一聲,朝著樊城而去。
這一次,他打算聯合徐長安,給相柳一族,重重一擊!
至于大武和小武,讓他們提前去樊城,幫自己給徐長安報信去了。
這一次,稍微有點可惜的就是軒轅仁德和趙居崇沒有露頭。
不過,這熒惑之力,就暫且寄留在他們那兒吧!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