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黑兩色的光柱沖破天際,仿佛小時候父母講的神話中的天柱不周山一般。
這光柱直連天際,甚至遠在長安的齊鳳甲都瞧得見。
雖說是白天,可這光柱卻足夠奇怪,也足夠耀眼。
齊鳳甲瞇起了眼睛,臉上的褶子都組成了溝壑,甚至他還走出了長安,騰到高空之中,遠遠的看向了雪山的方向。
可遠在長安,他也只能望洋興嘆。
齊鳳甲輕嘆一聲,落到了地面之上,看了一眼這巍峨雄壯的長安城。
不知道啊,他與這長安城能不能頂得住;不知道啊,他與這長安城,能不能依舊雄視天下。
他搖了搖頭,便想轉身回到忠義侯府,雖然如今的忠義侯府人去樓空,但好歹那兒是他小師弟的地兒。或許有一天,小師弟還會回來,或許有一天,他們還能相聚。
可方一轉身,就看到了晉王。
晉王今日穿著青衫,這身裝扮,像極了小夫子。
只不過,他可沒有小夫子那般氣質,更沒有小夫子的清瘦。
穿上青衫,微服出城的晉王蹲在了城墻腳下,如同一個小老頭一般,雙手攏在了袖子里,陽光照在了他的身上,他瞇著眼看著齊鳳甲笑。
“你還有心思笑,這天啊,變色了!”
齊鳳甲指向了光柱出現的地方,遠遠的看去,那兒的天都變了顏色,變成了紅黑兩色。
“變色就該苦著臉么?”
晉王似乎絲毫不擔心,仿佛這天下與他沒關系一般。
“齊鳳甲。”晉王又喊了一聲。
齊鳳甲有些意外,看著晉王,也蹲了下來,蹲在了墻頭應了他一聲,兩人如同山野村夫一般。
“嗯。”
“這天塌了,大不了死戰。人生自古誰無死嘛,老子我最多拼了這條命,其它的也做不了啥。整日愁眉苦臉,更沒意義。還不如樂呵一點,該高興的時候高興一點,這樣拼命的時候才不會覺得虧。”
齊鳳甲聽到這話,眼皮一跳,心里莫名的有不好的預感,但他的臉上還是擠出了一絲笑容。
“那你可虧了,這么大年紀了,姑娘都沒睡過幾個,老婆也沒有,親兒子也沒有。”
此時那黑紅兩色的光芒越發的濃厚,仿佛要遮過來了一般。
諸多宗門紛紛看向了那個方向,不少隱居深山的老怪物也抬起了頭,滿面愁容。
甚至就連隨百姓,臉上都露出了難看的神色。
他們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卻知道絕對沒發生什么好事。
一般而言,只要是好事,都會有祥瑞之景出現。而祥瑞之景,一般都伴隨著好看的色彩。至于這黑紅二色,怎么看都不像是祥瑞。
至于才回到長安不久軒轅熾,更是愁容滿面。
他自然知道這黑紅兩色代表著什么,也知道這黑紅兩色的出現,意味著什么。
穿著龍袍的他,如同當年的父親一般,坐在了龍椅之上。
乾龍殿之上,還有一些劍痕,比起軒轅楚天交給他們的乾龍殿,如今的乾龍殿算得上千瘡百孔,一如此時的天下。
百姓一心,可卻有外敵入侵。
他嘆了一口氣,隨后站了起來,手里握著長槍,隨穿龍袍,可卻更像一位將軍。
而在大殿的下方,則是站著一位白袍將軍。
“千軍萬馬避白袍”的趙慶之;從樊於期手里奪走護龍衛控制權的趙慶之;軒轅仁德登基之后,怎么找都找不到的趙慶之。
當初這位趙慶之,可是威脅過軒轅楚天的人,就為了徐長安。而且,他的護龍衛,傳聞中與鐵浮屠不相上下。
這等重要的猛將,卻避開了軒轅仁德,而在軒轅熾才回到長安時,他便不知道從那個疙 瘩里鉆了出來。
“你就這么嫌棄我弟弟么?”這是軒轅熾問趙慶之的第一句話,話語中帶著無奈。
趙慶之也沒說話,只是笑了笑。
軒轅熾也沒有追問,一君一臣似乎有了默契,明明這才是他們第一次共事。
如今,事發突然,除了齊鳳甲之外,軒轅熾能夠依仗的人,便只剩下趙慶之了。
“你說,我們人族能頂多久。”
年輕的帝王嘆了一口氣,身姿隨雄,可話語中全是無奈。
趙慶之沒有正面回答他這個問題,向來對帝王家算不得尊崇的趙慶之淡淡的說道:“臣不知道能頂多久,但臣知道,倘若人族頂不住,臣那時候只會在兩個地方!”
軒轅熾瞟了一眼趙慶之,向來都只有臣子揣測君王的心思,可面對這一位臣子,卻是需要帝王來揣測他的心思。
“那時候的你將會在哪兒?”
趙慶之的臉變得認真了起來,他拱手彎腰,擲地有聲。
“倘若真的有那么一天,臣要么早就葬身于妖族的肚子中,要么臣的尸體早就在戰場上,被踏成了肉泥!除此二種情況之外,再無其它可能!”
軒轅熾聽到這話,頓時渾身一震,走上前來。
“那我也和你保證!天子守國門,寸土不讓!”
乾龍殿內,君臣共鳴死志,而在長安城腳,那大名鼎鼎的齊鳳甲和晉王卻如同兩個普通的色老頭一般。
方才齊鳳甲言晉王娶過老婆,恐怕連女子是啥滋味都不知道。晉王豈能受這等氣,立馬聲音拔高了幾個調。
“老子當年可是方圓百里的俊后生,上門求婚的姑娘都把我家門檻給踏斷了。再說,親生兒子一定比我義子強嗎?”講到姜明的時候,這位穿著青衫的晉王臉上露出了自豪之色。
“還有啊,就憑我現在的模樣和體力也不差,去勾欄妓院,至少都是五六個時辰起步!”似乎是被齊鳳甲戳到了痛處,晉王不依不撓。
“是五六個時辰,完事只需要眨眼之間!”齊鳳甲接了一句,晉王聽到這話立馬急了眼。
他才要指著齊鳳甲,就這事好好的說道說道。但沒注意到,一個軍士走了過來,厲聲喝道:“干嘛呢干嘛呢!城墻之下,大白天的想干啥,晚上你們偷偷摸摸的撒尿就算了,白天還這般大膽。”
這似乎是一個好奇心不怎么強且認真負責的士兵,天上的異象對他沒有絲毫的影響力,反而是蹲在墻角的兩個老頭引起了他的注意。
自己被軍士一吼,這兩位在圣朝舉足輕重的人物卻低下了頭,急忙站起身來,朝著城內走去。
只是在進城的一剎那,晉王聽到了兩句對話,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怎么了?”
“沒事,那個老頭吹牛能五六個時辰,都蹲著撒尿了還嘴硬!”
聽到這話的晉王緊緊的捏住了拳頭,死死的咬著牙關。而齊鳳甲則是努力的憋住了笑,臉上的褶子更深了。
“讓我知道他是誰的手下,定要讓他在床前看我怎么戰五六個時辰!”
晉王恨恨的說道。
齊鳳甲倒也沒有落井下石,只是大笑了兩聲,便踏著步子進入了長安城中。
雪山。
中皇不可置信的看著這一幕,這是他第一次覺得不可思議。
明明想打開封印的血妖都在這兒了,明明他們的鮮血都在這兒了,明明自己都將他們一網打盡了,可為什么自己偏偏失敗了。
中皇臉色煞白,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在心中蔓延。
他想起了當初那穿著黑袍的瘋子要走的時候,自己問他自己是否能夠守住血妖封印,當時那穿著黑袍的瘋子只是淡淡一笑,留下了一句話便走了。
“無用亦要為。”
這句話,中皇不難理解。
可他不相信命,即便是命中注定他也要搏一搏,所以他守在了這兒。他不信命,但也不會輕視命運。
正如當初那瘋子留下的那句話一般,即便無用,他便要試一試。
可到了今日,他才知道,天命難違!
此時他們頭頂上原本烏蒙蒙的天如今變成了紅黑二色,而藥園子的上方,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天空之上電閃雷鳴,似乎有一頭巨獸將會出現!
袁霸天和齊福天相視一眼,放聲大笑。
早在半個時辰前,他們三妖便把戰場給拉遠了。
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真的往藥園子里潑血,那兒畢竟有大陣守候,只有在子時的時候大陣才會打開。
若真的用那么笨的法子,恐怕這一輩子都別想打開封印。
所以,當袁霸天去收集血液的時候,齊福天便來到藥園子旁,就開始嘗試和體內的魔看看能不能與藥園子里血妖產生聯系。
結果自然不用多少,他們聯系上了被封印的血妖,也知道這藥園子的草藥為何那么茂盛。
要不是用血妖的血氣來滋養這些藥物,別說藥了,就雪山這環境,連雜草就生不出一株來。
而血妖也給他們出了一個主意,只要他們能夠讓渡過天劫的半步搖星境別搗亂,他們自己拼一拼,也能破開封印。
當中皇等人被纏住的時候,那藥園子中突然出現了一抹黑氣直接暫時擊破了原來護住藥草的陣法。
陣法暫時失去了作用,便讓這些草藥暴露在了眾妖的眼前。
之前為了有足夠的草藥吸收血妖們的血肉精氣,中皇便限制過雪山的群妖,沒次采摘多少,都是有說法。
若是采摘的多了,那豈不是讓血妖們有了喘息的機會?
可惜的是,小妖們并不知道這些。
當那些藥草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時候,他們再也忍不住了。
小妖們如同浪潮般朝著藥園子涌去,甚至原本觀望的開天境大妖們看到沒有任何的危險,也是沖了過去。
往往唾手可得的好處不會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而是魔鬼設下的陷阱。
妖族們貪婪的本性暴露了出來,他們拔出了藥草,陣法也不斷的被削弱。他們甚至開始相互廝殺,搶奪,鮮血流入了地下,可誰也沒有注意到,地上沒有鮮血。
當他們搶紅了眼,殺紅了眼時,黑紅二色的光柱破土而出,頓時在范圍內的妖族瞬間化為了血霧,最終被這光柱所吸收。
就這樣,封印開了!
中皇深吸了一口氣,他原本以為只要看好了這些血妖,便能夠阻止封印的破開,但怎么都沒有想到,打開封印的不是血妖自己,而是他們。
他們的貪婪,和血妖又有什么區別?
中皇看了一眼在地上慘笑的三妖一魔,他深吸了一口氣,語氣很是沉重。
“你們贏了!”
此時,一道黑色的巨大身影沖天而起!
可眾妖還沒看清這黑色身影是什么時,中皇目光如炬,一掌便朝著這黑色的身影拍去!
“你們封印開了又如何!本皇將你們全打回去!”
話音剛落,那準備騰飛的黑色身影便被中皇一巴掌拍在了地上,如同一條長蟲一般在地上扭動;他被封印了那么多年,即便以前有些血妖境界比中皇稍微強上一些,可如今虛弱的他們,又怎么和中皇比!
“你他娘的瘋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那黑色的身影的口中發出了兩道聲音,同時怒吼道!
中皇的本體將揭曉。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