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袖清風,士子風流 何晨盯著看似如玉盤大小的太陽,嘴唇有些發干,臉色也有些發白。
面前的這位小先生,雖然有些羞澀,可聲明在外,實力自然不容小覷。
別說他傷未愈,就是完好的狀態下都不一定是這孔德維的對手。
最近孔德維和柴薪桐走的極其的近,除了兩人論道的精彩表現外,實力也肯定能得到彼此的認可。
柴薪桐都能擊敗擁有字的姜敬言了,同樣,孔德維自小仁德遠播,學究天人,實力不可能差很多,他不敢確定這孔德維有沒有煉出了字,可他確定,自己不是他的對手。
對于一件幾乎沒有可能做成的事有沒有必要進行下去,結果重要還是過程重要?他又陷入了在啟蒙時代私塾先生們常提的問題。
這個問題和他之后遇到爬山的問題有幾分相似。
小時候,他對于過程或者結果的思考已經變了。
先生問他這個問題的時候,他想了想說道:“爬山一事,因人而異。心懷天下者必要登頂;一日三餐,家長里短就能滿足的人也可趁興而去,若看到心滿意足的風光,那也足夠了。
他第一次覺得夕陽有些燙,照得他臉都有些發燙。
那個夕陽下,他第一次見到了小先生失望的眼神。
他是他的小先生,獨一無二的小先生,但也是別人的先生,從小到大都是如此。
若不是當初的那件事,想來他如今不能站在這里,而是在家頭懸梁,錐刺股仔細研讀《圣賢經略》,渴盼著在春試或者秋試中能夠榜上有名。
幽州毗鄰西邊的蠻夷之族,他們夫子廟的日子也難熬得很。
臨行之前,他放下了手中的筆,咬著牙去山上砍了幾截木頭,手上磨起了泡都絲毫不在乎,急忙跑去借了一些工具來,把那茅草屋改成了木屋,只不過他第一次做木工,著實有些丑。
大先生睡在病床上,氣若游絲,可還是倔強的說道。
大先生臉上浮現出了一絲虛弱的笑容。
大先生笑笑,把手握成了拳,朝著他的胸口敲了敲,隨后把那拳頭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之上。
何晨突然想起了當初先生問他的兩個問題,若有所思。
剛剛還在流淚的何晨嗚咽了兩聲,卻哭不出來了,他抹了抹眼淚,開始走街串巷。
后來啊,學兄們學了一些數術,幾兩肉或者白菜多少銀子算得出來,便也退了學。
還有一些學兄,不知道從哪學到了一句話。
只有何晨,一直跟著學習,連飽腹都難。
他走街串巷,找到了做買賣的同窗們,可卻難以開口。
何晨想了想,挺直了腰桿,從他們面前經過。
陽下,淚如雨下。
木牌很不整齊,如同孩子玩耍時鋸出來的一般,不過上面的字卻是好看得很,說是幽州最好看的字也不為過。
他拒不接受,老人買了他的一幅字。
不過他想了想,去市集上買了一套青衫,買了兩雙布鞋和一套尋常的文房四寶,放在了包裹里便上了路。
畢竟一個好好的勞力,天天拿著一本書不干活,還吃飯,除了大戶人家,誰頂得住啊?
他背著包裹,帶上了信物,別著那把戒尺,一路朝著長安進發。
每走一步,便離長安近了一分,便可以看看傳說中文人的“天堂”。
他一路艱辛,走到了這里,沒理由因為對手強大而放棄。
既然登山,那便要最高;既然學文,那便要寫出錦繡文章;既然能提筆,那便要和天下間說一說這故事。人生海海,若是經歷風浪便退縮,那他的書豈不是讀到了狗肚子里了。
何晨此時以虛弱的身子,面對強大的敵人,終于想通了!
看到他臉上一笑,回過神來,眾人這才長吁一口氣。
何晨率先動了,眾人剛剛的失望一掃而空,他們知道,這戰斗馬上就要開始!
何晨點了點頭道:“想通了。”
虛弱的何晨笑得很燦爛,如同天上的太陽一般。他露出了一口潔白的牙齒,看著手中拿著一支筆的孔德維,握著戒尺一拱手道:“請!”
“什么?”何晨覺得是不是太陽太大,出現了幻覺。
“我說你、贏、了!”孔德維面色有些通紅,臉上還有些緊張,但這句話他還是鼓起了勇氣說了出來,不過中氣似乎有些不足,但聲音足夠大。
何晨愣在了原地,有些失神,還有些激動。
孔德維的心砰砰直跳,但他還是鼓起了勇氣。
“你應該在猶豫要不要認輸,畢竟你受了重傷,沒了勝利的可能,認輸也在情理之中,而我打敗你也在情理之中。”
“可我又想了想,把我換在你的位置上。受傷的我對陣毫發無損的你!我在想,有沒有奇跡出現,我敢肯定,不會有奇跡出現。所以,我這么想的時候,居然出現了恐懼的情緒,如果是我,不一定有勇氣迎戰。”
“你雖然有些猶豫,可最終還是做出了抉擇。從這里來說,我輸了。”
孔德維突然吼道:“你還認為真正的強大是武力么?是這里!”他的聲音突然變大,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何晨閉上了嘴,看著炸了毛如同一只憤怒的小獅子一般的孔德維,只能以堅定的眼神看著他。
最終,吳道鼓起了勇氣,朝著圣皇問道:“陛下,這…?”
“宣布吧!”
小太監李忠賢尖細的聲音響徹全場。
一場莫名其妙的比賽,一個出乎意料的結果。
他要讓何晨喘不過氣來,他倒要看看這柴薪桐會如何面對受了重傷的何晨。
沒人管這個穿得破破爛爛,齜嘴便露出一口大黃牙的老人,雖然他們從他的身旁經過總是捂著鼻子。
徐長安一臉壞笑的看著淺笑的兩人,主動站起身來幫柴薪桐斟茶。
“難怪讓我壓何晨,是不是你們兩要護送他奪魁。”
今日他們可是輸了不少的銀兩。
孔德維和柴薪桐都有些無語的看著他。
正說著,陳天華又闖了起來,小聲的在徐長安耳邊說了幾句。
孔德維聽罷,站了起來,三人走了出去。
在隔壁房間的徐長安等人被嚇了一跳,立馬跑了出來。
“怎么回事?”徐長安急忙問道,孔德維也是滿臉的疑惑。
“那你的樊家大姑娘那邊?”
“沒事的。”
“將軍,難道不妥?”
“這…”何潛實在想不通,放在眼前的勝利,居然會有人拱手相讓。
樊於期有些氣不過,眼睛瞇了起來,立馬說道:“看來我們可以和大皇子談談…”
翌日,下午。
似乎這一切都相同,不過唯一不一樣的是,柴薪桐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了一捆竹條。
柴薪桐撓了撓腦袋道:“孔德維不愿占你便宜,難道我就要占你便宜么!”
柴薪桐放下了背上的竹條道:“那我也不會那么容易放過你,我最喜歡編竹簍啊,背簍啊之類的,要不我們來編竹簍?挎在腰上的那種。”
“可我也不會。”沒想到何晨的下一句話險些讓徐長安摔倒。
何晨既然走到了這一步,昨日又被孔德維明示了一下,自然不會輕易放棄了,只能咬咬牙說道:“好!”
何晨深吸了一口氣,也坐了下來,他不愿看柴薪桐,低著頭回想著在幽州見過的那些篾匠的手法,也開始行動了起來。
柴薪桐終究還是學習過,所以要快上一些,手中很快出現了一個背簍,還未背簍拴上了背帶。
“別忙活了,編好了。”
柴薪桐朝他喝了一句道:“轉過身來!”
柴薪桐幫他把背簍背上,在他身后用只有何晨能聽到的聲音輕輕的說道:“你知道么,你背的是什么?”
“以后你的背上是所有文人的氣運,有些東西雖然重,可仍要背起來。”何晨聽到這話,咬了咬嘴唇,身子微微一抖,面色復雜。
“可你在他先編好啊!”晉王得到了圣皇的許可,立馬問道。
這個理由一出,滿堂皆寂。
連圣皇都只能嘆一口氣。
“何晨奪魁!”
一劍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