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蛾眉緊蹙,拳頭緊緊的捏在了一起,若是靠得近些,還能聽得到指關節響的聲音。
若非面前的老人是開天境,要不然她早就動手了,殺了前來尋找他們一家三口之人,隨后遠走天涯。
特別是那聲音尖細的小太監,在他看來,自己似乎只不過是去舞一次劍而已,順帶去刺殺那忠義侯。還說什么只需要自己完成這任務之后,便摳著屁眼發誓一輩子不會來打擾他們一家人。
可看著李忠賢那一副小人嘴臉,公孫舞娘便知道這小子靠不住。
刺客的天命,的確是殺人。但殺人從來不能順帶,每一次都是刀劍尖兒上的舞蹈,來不得半點馬虎。
若不是有老人在,公孫舞娘定要問這小太監為什么他自己不順便去殺個人。
更何況,一言九鼎的是君王,而不是君王身邊的太監。此時這小太監給她的保證,和放屁沒什么兩樣。
老人瞥了一眼在不遠處的李忠賢,也是眉頭微微皺起,但李忠賢看到老人立馬換上了笑臉,老人便也不好太過于不給面子,也是立馬還了他一個微笑。
老人長嘆一口氣,語氣也變得溫柔了些許。
“行啦,舞娘。有些事情也不是我能掌控,上面人的棋局,老頭子我也不懂,老頭子我也只是一個棋子而已。老頭子我也不能向你保證什么,但至少能保證一條。”
老人伸出了一根手指頭,也轉了轉身子,恰好擋住了李忠賢的目光。
老人壓低了聲音,喘著粗氣,正要俯身,此時一個小孩提著鐮刀跑了出來。
“壞爺爺!”
小孩稚嫩的聲音響起,緊緊的握著鐮刀,護在了母親身前,想一只護住小雞的老母雞一般。
小孩捏著鐮刀的手有些顫抖,看似拿著鐮刀,怒氣沖沖,巴不得一鐮刀就砍了“欺負”他娘親的兩人。可實際上,色厲內荏。
公孫舞娘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心中多了一絲甜蜜和慰藉。
孩子長大了,已經知道保護媽媽了。
她微微一笑,正想夸孩子幾句,可立馬想到了什么,朝著老人身后看去。只見男人不知道怎么就一棒子打暈了小太監,開始綁人了。
知道被兩人發現了,男人那丑臉上露出了尷尬且憨厚的笑。
男人撓了撓腦袋,老人搖了搖頭,也不管男人,才轉過身,想和公孫舞娘繼續談判。可就在這時,男人的憨厚的笑容變了,變成了一抹狠厲,抄起了剛才打暈李忠賢的扁擔便朝著老人沖來。
公孫舞娘才想阻止,可已經來不及了,老人看都沒看,手往后一擺,拿著扁擔的男人便倒在了地上。
老人看了一眼孩子,公孫舞娘立馬緊張了起來,反過來把孩子護在了身后。
老人瞟了一眼公孫舞娘,公孫舞娘當初便是殺手,自然看得出來此時的老人沒有半點兒殺機,便轉過身對著自己孩子說道:“寶兒,回家去等我,這爺爺是好人。”
聽到這話,孩子方點了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最后還在眼神一變的公孫舞娘的注視下,這孩 子才回到了那本就不大的茅草屋里。
老人經過這一小小的變故,不僅不怒,反而露出了笑容。
“你這丈夫和孩子不錯,向來讓人心悅誠服用的都是真心,而不是地位。”老人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似乎是意有所指。
公孫舞娘眼睛一亮,抬起頭來看了一眼老人。
老人倒也不避諱,直接擺了擺手說道:“當初答應建立這供奉閣,有三個原因。第一雖然說出來有點假,但就是事實,是為了守護百姓;這第二,是因為徐寧卿劍主;這第三,便是軒轅楚天是個至情至性之人。如今啊,這第三個原因不復存在了。人人都以為軒轅楚天靠的是徐寧卿,其實世人哪里會知曉,軒轅楚天靠的是自己的真性情。”
公孫舞娘的目光放在了自己暈倒的丈夫身上,淡淡的問道:“那如今的帝王如何?”
“空負忠厚仁德之名,心中想的什么,我倒是不清楚。不過大概也猜得到,估計是臣子太有才華了,那忠義侯聲名太過于遠播,導致咱們這位小圣皇有些不安。也偌大的圣朝,也沒安排一個監國的,本來倒是有一個合適的人選,但晉王這等人,若沒有軒轅楚天的詔書,他又怎么會去找不痛快呢!”
公孫舞娘聽得這話,也是嘆了一口氣。
“那這次我刺殺忠義侯徐長安是?”
老人倒也不避諱,便直接說道:“九龍符壞了其一,長安底下的大陣一輩子都無法打開了,所以妖族開始放話反攻。如今海妖一族的海皇少主前來長安,想表明一個兩不相幫的態度。這位小圣皇思來想去,便有了這么一個主意,就是找一個海妖去刺殺忠義侯,質問海妖一族,想憑借徐長安身后的侍劍閣逼迫海妖一族站在人族這一方。”
公孫舞娘聽到這話皺起眉頭,這乍聽起來是這么一回事,可細細一想,就會發現這個法子有些蠢。
“有點蠢是吧,可這沒辦法。除非這朝廷換一個姓氏,主少國疑這一關在強硬的改革之下過了,有柴薪桐、荀法和楚士廉幫助,他治國用人的本事沒人懷疑了。可是啊,這敵人來得太快,他也沒有一個如同徐寧卿那般能使整個修行界尊重的兄弟,只能用這些法子來調動別人了。說到底,與妖族的戰爭,還是需要修行者,填無數個凡俗下去,都沒用啊!”
公孫舞娘眉頭皺得更加的緊了,只能說道:“但這和我有什么關系,我只想賣個酸角湯,和丈夫孩子平淡的過一生。”
“覆巢之下,豈有完卵?戰爭的巨輪能卷每一個人,也包括你我。”老人聲音越發的低,即便是厚顏無恥的人,讓人去送死也會心虛。
公孫舞娘沒有說話,老人接著說道:“我不敢保證什么,但至少有一點能做到。無論你生死,你的丈夫和孩子將會平淡幸福的過完這一生。”
公孫舞娘轉身離去,朝著自己那已經暈厥的丑臉丈夫走去,老人站在原地。
突然間,老人的耳邊傳來了一句輕嘆。
“雖然我知道自己沒得選,但還是謝謝你啊!”
老人立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氣,手指一挑,三里溪中便有一根水柱如同一條小蟒蛇一般朝著李忠賢撲去。
李忠賢蘇醒了過來,只覺得后脖頸有些痛,
揉了揉脖子,立馬追上了老人。
他才要開口詢問,老人淡淡的說道:“談妥了。”
寅時剛到,忠義侯府中開始有些忙碌。
因為晚宴的緣故,侯府外站了一群人,他們捧著一套服飾,有公服和朝服,還配有冠帶,頂冠之類的東西。這些東西以紫色為主,其上都有蟒蛇圖案。
這些東西當然是送給徐長安的了。
徐長安雖然掛著一個忠義侯的名頭,但這些服飾卻從來沒有在意過,之前是有一套,不過他都不知道扔哪兒了,所以軒轅仁德這才派人又送了一套來。
這其一,的確是為了關注徐長安;這第二,也有表達徐長安始終是臣子的意思在里面。
徐長安雖然是侯爺,但這一套公服,卻是繡著王爺才能擁有的蟒袍。
如此一來,也可以見到軒轅仁德對徐長安的重視程度了。
徐長安有些無奈,走出了侯府,轉了一圈,看到了這送服飾前來的李忠賢,他的后腦勺上有一個大包。
紫色的蟒袍異常精美,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榮耀。徐長安也沒有多想,嘆了一口氣。
“小侯爺對著衣服設計有些不滿意?”李忠賢聽到了一聲輕嘆,小心的問道。
徐長安搖了搖頭道:“這到不是,只是看見蟒就會想起相柳一族。”
徐長安也不管這李忠賢,便直接抱拳道:“這服飾算了吧,幫我稟告圣皇,徐長安還是喜歡青衫儒冠些。”
說完之后,徐長安便回到了侯府。
齊鳳甲坐在了房頂上,手里捧著一個大碗,如同一個鄉野漢子一般吃起飯來。
“小師弟,你要不要也對付兩口,讓你嫂子炒兩碗飯。這等宴會,都是吃不飽的。”
徐長安搖了搖頭,齊鳳甲猛吞了一口飯,聲音有些含糊不清的說道:“你就這么拒絕了他,那小家伙會不會心里有些堵,以為你要穿龍袍呢!”
徐長安這才意識到了剛才的問題,急忙轉身,齊鳳甲卻哈哈笑道:“別追啦,我看著他們走的。”
徐長安一臉的無奈,沒好氣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師兄。
倒是齊鳳甲,嘴里嘟囔道:“他那龍袍,有什么好稀罕的,有我這衣服來得舒服么!”
徐長安笑了笑,的確,就算是龍袍,對于他來說,也是一種束縛。
乾龍殿。
軒轅仁德面沉如水,聲音嘶啞,一雙眸子銳利如鷹隼眸子。
“看到蟒想起相柳,這是在威脅本皇么!莫非我這徐長安喜歡龍袍?”
低頭站在一旁的李忠賢不敢回話。
“行了,既然喜歡儒袍儒冠,那就給我這徐大哥送一套去!”
李忠賢聽得這話,“諾”了一聲,急急忙忙的走出了這乾龍殿。
寅時:下午三點到五點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