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皇站在了風雪中,立在了蓬山上。
仍舊是一襲白袍,仍舊是負手而立,不過如今的眉眼卻不如往昔的鋒利。
他看向了鎮妖關的方向,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灰總管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了他的身后,身子微微往前傾,手放在了胸前,眉眼也不敢往上瞟,輕聲問道:“主人,小小主人才走,您又想他了?”
中皇沒有回答他,只是搖了搖頭。
“那是想小青鳥了?”
中皇此番沒有搖頭,反而是長嘆了一聲,轉過身來。
灰總管看到中皇這樣子,頭埋得更低了,老老實實的站著,似乎是在等著中皇的訓斥。
可他等了好久,也不見中皇訓斥他。灰總管好奇的抬起了頭,只見中皇手里把玩著一枚玉符,眼神有些迷離,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總有種預感,這東西會引起禍端。”
中皇淡淡的說道,收回了看向遠方的目光。
灰總管這才仔仔細細的看清楚了中皇手里把玩的玉符是何物。
“這…”灰總管先是一驚,隨后緊接著說道:“九龍符中的長生已毀,長安底下的大陣不是打不開了么?”
中皇點了點頭,看著這枚九龍符,眼中全是擔憂。
“正因為如此,才值得擔心。”
灰總管皺起了眉,但又不敢問中皇,只是靜靜的站在了他的身旁。
“原本,九符合一,救出神龍。而后,神龍破開眾妖的封印,妖族反攻人族。”
中皇頓了頓,手里拿著一枚九龍符,負手而立。
“若是九符尚在,自然沒有哪一族敢率先放出自家的先祖,若是率先消耗了九龍符而導致神龍不出,那此族必然會成為眾矢之的。可如今九符毀其一,神龍再現無望,這一種束縛不在了,但凡九龍符被心有仇恨的妖族拿到,自然又是一場腥風血雨。有一枚九龍符,他們便能打開一處封印。”
灰總管聽得這話,嘴微微半張,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他怎么都沒想到,九符齊在,其實是一種束縛。九符毀了其一,反而會引起動亂。
中皇似乎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瞥了灰總管一眼后說道:“要不然你以為九龍符憑什么能夠存在那么多年。這可是天地奇物,每一枚九龍符都有無窮的妙用,不知道落入過多少人的手里。若沒有這層關系在,九龍符哪能保存到如今。人族即便拿到了九龍 符,也不敢將其消耗殆盡。我曾聽聞蜀山有一個叫顧步崖的得到了九龍符,利用九龍符修煉,才堪堪到了大宗師的修為。其實啊,就算是廢柴,只要他用盡了一枚九龍符,最差也能到達開天境。”
灰總管心里一驚,這事兒也是如今才知曉。難怪幾年前自己帶回蜀山的消息時,主人會夸贊一聲顧步崖,原來結癥在這兒。
中皇將九龍符拿到了身前,仔細的打量著它。
“主人打算用了它么?反正如今九符,再也不能齊聚,若是這枚九龍符能夠讓主人更進一步…”
中皇伸起了手,搖了搖頭,阻止了灰總管將說出口的話。
“沒必要,先留著它吧,或許之后這九龍符能夠成為一個籌碼,兩族談判的籌碼。”
說完之后,便下了蓬山。
灰總管看了一眼主人,也是直到今日,他才知道中皇守著的是什么。
他同時守護著血妖老祖還有這九龍符,說到底,人雖然在極西之地,守護的卻是整座世間的太平安康。
灰總管看著中皇的背影,突然覺得中皇的背影高大了起來,隨后他又看了看自己,心中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鎮妖關五十里那一條線,分開的不單單是冰與火,更是熱鬧和冷清。
雪山恢復了平靜,除了風雪依舊在這片大地上奔馳之外,整座雪山如同死寂了一般;而在鎮妖關,歡呼聲如同浪潮一般襲了過來。
徐長安醉了,醉倒在了軒轅熾的身旁;軒轅熾也醉了,抱著徐長安的大腿,仿佛抱著女子的腿一般。
陶悠亭坐在了陶悠然的旁邊,陶悠然靜靜的吃著飯,偶爾有人會來敬他一杯;而陶悠亭則是時不時的瞟向徐長安和軒轅熾兩人,看得軒轅熾抱上了徐長安的大腿,她皺起了眉頭。
陶悠然看得自己妹妹這副模樣,輕笑一聲道:“怎么,你連男人的醋都吃?”
陶悠亭瞥了自己哥哥一眼,沒有說話,顧自吃著東西。
“其實啊,哥哥也希望你能和他在一起,到時候也許海皇少主也會退而求其次,多看你老哥一眼。”
陶悠亭聽到這話,心里說不出悲喜。
感覺老哥是在幫她說話,希望她好,可轉念一想,不就是自認不如徐長安,也認為她不如汪紫涵嗎?
“你怎么就這么輕易認輸了?”
陶悠亭放下了喂向嘴中的食物,不解的看著自己的哥哥。
“向來心高氣傲的你,如今能這么坦然的承認自己不如別人?”
聽到這話,陶悠然只是淡淡一笑。若是以前有人認為他弱于平輩之中的別人,他自然會站起身來,先打一場再說。
可經過了這次蓬山之行,他卻是真正的被徐長安所折服。
不管是坐著打敗了林浩天,還是吃了借魔丹對上半步搖星境。這些比志異還夸張的事兒,都活生生的發生在了他面前。但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徐長安的堅持,堅持律法,堅持善良,堅持正直。以前他總認為這些品質算不得多重要,可如今才發現,這些東西比起修為來更加的重要。
“有些事實,該承認就得承認。更何況,徐長安才修行了三四年。我和你,才出生就開始修煉,若是按照人類年齡來計算,可以做他爺爺了。”
陶悠亭聽到這話,先是白了一眼自己的哥哥,隨后忍不住笑出聲來。
若是徐長安叫自己奶奶,也不錯…
侍劍閣。
徐寧卿走了出來,留下了那塊本該屬于少閣主的玉佩。
才出侍劍閣,劍七便沖了上來,對著徐寧卿嚷道:“大哥,為什么還把玉佩還回去,小長安不配當少閣主嗎?”
徐寧卿沒有回答她,他看了一眼劍九,什么話都沒說。
“我作為他的姑姑,必須要為他討一個公道,不管是品行、還是修為、或者天賦,小長安哪里不必林浩天強?大哥,這事兒你必須得說清楚。”
九人之中,所有人都寵著劍七,特別是徐寧卿。
但今天,徐寧卿突然停了下來,向來溫文爾雅的他臉上充滿了怒意和慚愧。平時再怎么都不會罵人的徐寧卿喘著粗氣,眼眶紅紅的。
“別說他不配當少閣主,就連我,也不配這個閣主之位!”
說完之后,便怒氣沖沖的走了,留下了呆在原地的劍七。
劍九看得劍七委屈得快要哭出來的模樣,心里一軟,拍了怕她的肩頭說道:“我送你回去煉劍的地方,路上和你細說吧。”
劍七擦了擦紅紅的眼眶,點了點頭。
“其實,從某些角度來說,大哥和小長安的確配不上這侍劍閣的位置啊!”
劍九淡淡的說了一句,劍七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