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見 這位富家公子自然不會如徐長安進城一般四處亂轉,他直接到了城南,進了一個小巷子。
居住在城南的,大多是些窮人。
這位富家公子沒有過多的顧忌,他風風火火的朝著城南趕去。
偶爾也有人駐足,看向這位富家公子,奇怪他怎么會去城南的貧民窟,可也沒有人會問上一句。窮人都自顧不暇,哪里會關心他人;富人們大抵知道南鳳終會告破,開始自危了起來,更沒有心思去關注他人。
富家公子朝懷里掏出了一張地圖,上面畫的是南鳳城布局圖,一張四四方方不大的紙,自然不能將各個街道都畫出來,上面能大致看得出方位就不錯了。
富家公子拿著這張紙,有些頭疼。
他恨不得自己拿出筆墨來重畫一張,他嘆了一口氣,看著紙上的紅點,看看面前破舊的茅草屋,有些狐疑。
“死老頭,你又偷老子的床板。你讓老子以后睡哪?隔三差五的就來鋸老子床板。”一個穿著極臟麻衣的老窮酸走出了門,走向了另外一側的房間,那里就是他口中死老頭的臥室。
緊接著,一陣陣吵鬧的聲音傳了出來,最后以窮酸儒生捂著鼻子罵罵咧咧的走出門而告終。
“你等著,老子改天一定要把你那紫楠木偷了丟茅廁里!”
窮酸儒生身子往后退,生怕那老頭再出來給他一腳,不過嘴上卻是不饒人。
他一邊小心翼翼的防備著,小腿微曲,準備見勢不對就溜,一方面嘴上卻罵個不停。
富家公子看著這一幕,心底暗暗好笑,大概這就是典型的“慫可惡”。
不過他輕笑一聲后,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實在不敢相信這人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位,可地圖畫得再丑,也是指向了這里。
窮酸儒生看到了這個少年人,立馬喝道:“哪來的富家公子,別以為穿得好我就不敢揍你!”這窮酸似乎是被老頭欺負了下,心里面正憋屈呢,正好看到了這個瘦弱的少年人嘲笑自己,便更加的生氣,正好散散自己的火。
這窮酸儒生挽起了袖子,便朝著富家少年人走來。
“我是來討杯酒水喝的!敢問此處有么?”
窮酸儒生一愣,隨即說道:“水沒有,只有酒,快走快走。”
“不知道有些什么酒呢?”此言一出,窮酸儒生收起了臉上的不耐煩,立馬說道:“我這兒啊,有富水春、若下春、土窯春、石凍春、松醪春、竹葉春、梨花春、羅浮春不知道你要哪一種?”老窮酸有些緊張,手指不停的摳著手心,手心里微微冒汗,他緊緊的盯著面前這位少年富家子。
后者搖了搖頭道:“這些酒,尋常店家到處都有,我又何必來你這!”
“那你要什么酒?”窮酸儒生反問道。
“這些酒啊,名字里總帶一個‘春’字,華而不實。此番前來,只為一種酒!”他頓了頓接著說道:“我只要一壺思鄉的梅子酒!”
老窮酸心砰砰直跳,有些激動,等了這么多年終于要等到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緩了一口氣。
“思誰的鄉,思何處的酒?”
“思萬千百姓的鄉,思長安的酒!”此言一出,老窮酸也顧不得臟兮兮的手,一把拉過了少年人,走進了屋里。
隨后他立馬拉來了老頭,對著富家少年人齊齊拜下。
少年人扶起了兩人,這才仔仔細細的審視著兩人。
那老窮酸穿著麻衣,袖口上還有不少的油漬,一張嘴便露出了一口大黃牙,穿的是學子的衣服,發髻也弄有模有樣,只是這氣質倒像個潑皮無賴,哪里有半點讀書人的氣質。
另外一個老頭倒是很尋常,就像鄰家老爺爺一般,不過他那一個鷹鉤鼻顯得有些陰翳。“就你們兩?”
少年人有些不敢相信。
窮酸儒生點了點頭道:“我們二人負責南鳳城情報,不知上使是?”
窮酸儒生想確定少年人的身份。
富家少年人把包袱放了下來,露出了里面的幾截銀色的槍桿,隨后從懷中掏出一塊令牌,遞了過去。
窮酸儒生和老頭看到那塊寫著一個“姜”字的令牌時,頓時大驚,齊齊一拜:“屬下參加將軍!”
隨即小心翼翼的問道:“將軍此番前來,不知是為何,將軍若有吩咐,隨意排個人來就行,何故親自冒險?”
少年人不再掩飾,揉了揉自己的臉,隨后慢慢的撕下了一層皮,露出了姜明的真容。
“你們便是圣皇和我義父安插在南鳳的探子?”姜明淡淡的問道。
“回將軍,對,我等兩人在這南鳳城已十幾年了,第一次接頭。”窮酸儒生恭敬的問答道。
“那是不是忘記身份了?”
老窮酸聽聞此語,立馬大驚。
“屬下不敢,這十幾年來,屬下兩人兢兢業業潛伏于這南鳳城,不敢有半點懈怠。”
姜明坐了下去,示意半跪在地上的兩人站起身來。
“那你們可知道郭安林?”
老窮酸點了點頭,立馬回道:“當然知道,這人原是太守沈奉遠的幕僚,不知道犯了何事,被柳承郎剝了皮,如今晾在了這城南的監牢里。”
姜明有些驚訝,看樣子這兩人不認識郭安林。
頓時一個想法浮現在他的腦袋中,陳平這個人在他心中也越發的神秘了起來。
這郭安林是陳平的人,可自己義父和圣皇的探子卻不認識郭安林,那莫非…
姜明不想多想,也不想深究,畢竟說到底,不管這郭安林屬于哪一方,終究是為了他們才沒了性命,自己無論如何都有責任幫這個忙。
“那最近這南鳳有沒有什么奇怪的人,特別是沖著郭安林去的?”姜明淡淡的問道。
那鷹鉤鼻的老頭立馬回答道:“有!最近沈奉遠要帶一批人進大牢里面,我感覺應該就是沖著那郭安林去的,而且我…”他頓了頓,有些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說吧!”
“我遇到一個外地來的少年郎,他的偽裝在我們行家眼里很粗糙,一直在大牢門口徘徊,似乎還和沈奉遠有什么約定,不過我也不敢確定。”
老頭說著,偷眼瞧著這位少年將軍。
“沈奉遠?”姜明感覺這個名字有些熟悉。
“是名士沈江誠之子,這南鳳的太守,不過他父親是名士,兒子卻不是什么好東西!”
姜明現在必須要更多的了解這南鳳城。
“哦,怎么說?”
“他貪慕虛榮,屬下懷疑他部下郭安林之死便是因為受了他的出賣!”老頭咬牙切齒的說道。
姜明是個很敏銳的人,立馬問道:“你和郭安林很熟?”
老頭恭敬的回道:“說不上很熟,只是郭幕僚曾經被抓的時候,屬下在南鳳大牢里當一個收尸人,和他簡單的聊過幾句。”
“他人怎么樣?”
“純正的儒生,談吐、舉止皆為不凡!”
姜明點了點頭,他已經能夠確定老頭遇到的少年人便是徐長安,只是現在不知道徐長安去了哪,要盡快找到他才行。
他想了想,接著問道:“你說那沈奉遠最近要帶一批人進入大牢,是什么時候?”
既然徐長安知道沈奉遠要進入大牢,那徐長安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姜明決定到時候一同進去,由他暗中照應徐長安,應該不會有什么問題。
“就在剛才,估計此時已經進去了!”老頭實誠的回道。
“糟糕!”姜明暗道了一句,拿起了包袱,迅速的帶上人皮面具,問清了南鳳大牢的方位,便跑了過去。
一行二十多人,慢慢的進入了大牢。
監牢分為上下兩層,上面一層關的皆是一些無關緊要的犯人,而下面,則不一樣。
地面上只有一層建筑,而下面卻是往下挖出了一個監牢。
徐長安他們自然掠過了上層,直接朝著下層走去。
陰暗,潮濕。
臺階一路往下,才下了幾步,一股股陰風便在背后吹起,吹得他們后背發涼。
沈奉遠和他的護衛雖然進出過多次,但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更別說那些第一次進來的平民了。
一路往下,大概下了有兩三米的樣子,他們終于看到了這地牢的真正大門。
只是讓他們膽寒的是,一塊人皮被釘在了上方,風一吹,便不停的晃蕩,再配上那些明暗不定的燭火,不少人幾乎想落荒而逃,甚至很多人被嚇了不敢繼續往前。
沈奉遠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諸位繼續前行吧,若是不想你們親人也如此,趕緊進去好好勸勸!”
說著,便直接掠過那塊人皮,走了下去。
饒是如此,普通百姓仍然不敢前行。
徐長安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塊人皮,咬咬牙,率先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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