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冷,這五位大妖的心更冷。
特別是當他們看到老黑托著李知一出來后,更加的覺得冷。
老黑他們自然認識,大名鼎鼎的白虎,主攻伐,還是蜀山的護山神獸。
黑貓形態的老黑不一定打得贏他們中的任何一個,可若是憤怒的老黑,他們中的任何一個,沒人能打得贏。
老黑丟下背上的李知一,有些疑惑不解的看著他們幾人,目光定格在中皇身上。
“怎么,還讓幾個小崽子跑了?”
中皇低下了頭,不好意思言語。
老黑目光一轉,看向了其它四妖,目光所到之處,幾位在這雪山中雄霸一方的大妖都立馬低下了頭。
老黑嘴角出現了一抹冷笑,冷哼了一身,身子往前一躍,如同一只小黑豹子一般高高躍起,在白雪的映襯下,黑得深邃,那渾身的皮毛如同在發著光。因為強行燃燒血脈變白的腳,真的仿佛雪花一般。
他這一躍,真正的踏雪尋梅!
“幾個打架不是厲害得很嗎?怎么抓兩只覺醒的血妖都抓不住,哼,廢物!”
他們正想抬頭,聽到這一聲,便立馬低下了頭,不敢言語。
老黑跑到了朱戰所帶領的小妖旁,捎上了一直在小妖群中的甄洪,便消失在了這風雪之中。
這五頭大妖不知道在風雪中站了多久,一直不好意思抬起頭來,知道身上的雪都有一尺之厚了,中皇方說道:“行了,錯了就是錯了,以后看見這些小崽子,見一個,殺一個!”
這是莫大的恥辱!
中皇將李知一抱了起來,看了四妖一眼,便也不多言,直接就上了蓬山。
剩下四妖,相互看了一眼,各自嘟囔了一句“我與血妖不共戴天”之類的話,便也各自散去。
只不過,他們來的時候萬眾一心。他們走的時候,各懷鬼胎。
小妖群依舊在蓬山腳下,一只狐貍從血池地牢里跑了出來,看了看蓬山的半山腰處,眼中多了一抹擔憂。她歪著腦袋,似乎是想鼓足勇氣沖上去,但最終還是幽幽嘆了一口氣,混入了小妖妖群之中。
這雪山似乎安靜了下來。
沒有妖族再提出要殺徐長安,也沒有妖族再針對蜀山。仿佛之前的那些聲音不存在一般,或者是被風雪給卷到了云端。
蓬山半山腰的山洞中,躺著三個人。
李道一和徐長安躺在了地上,仿佛一根棍子一般;李知一則是靠著墻打了個盤腿坐著,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短暫的醒了一下準備打坐又暈了過去,還是有人故意把他擺放成這個姿勢。
李知一緩緩的睜開了眼,有些迷茫的看著四周,隨后看到灰總管小青鳥等人,臉上綻放出一抹猶如白蓮一般的微笑。
眾人大喜,才要圍過來,李知一立馬把手指放在了嘴邊,輕聲的噓著氣,示意眾人不要聲張。
他緩慢的起身,朝著眾人微笑,走到了李道一和徐長安的身旁,輕輕的蹲了下來。
他仿佛在看稀世珍寶一般看著二人,歪著頭,臉上全是慈祥的笑容。
李知一伸出了手,輕輕的摸在了二人頭上,一個金色的“卍”字符分別印在了二人的額頭上,一閃而逝。
做好這一切之后,李知一抬頭看了看山洞,低下頭發現小青鳥正緊繃著臉,有些緊張的看著他。
李知一淡淡一笑,蹲了下來,似乎是把小青鳥抱在了懷里,隨后站起來輕輕的拍了拍她的頭頂,便直接下了蓬山。
小青鳥愣在原地,只覺得那位叔叔輕輕的抱了抱自己,自己便覺得無比的舒坦。
灰總管不敢阻攔,看得李知一下了蓬山,這才急匆匆的去到了山頂,準備通報中皇。
中皇站在了山頂之上,看著小妖妖群宛如長蛇一般緩緩的朝著東方的圣朝而去,臉上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灰總管站在了中皇的身后,不敢言語。
他真的很想問問中皇,為什么不留下他。
但他不敢,這一次的結果他自然知道,雖然老一輩的血妖老祖沒了,可新的血妖老祖卻再度出來了。
一代人終將死去,但總有人正年輕。
這正邪善惡便也是如此,他們永遠不會消失,即便舊的邪惡或者善良消弭,但終歸會有新的出現。
中皇似乎看穿了灰總管的內心,轉身背對著那漸行漸遠的妖群,嘆了一口氣說道:“他不屬于這兒!”
灰總管點了點頭,沉思了一會兒,竟鬼使神差的問道:“那他屬于哪兒?”
“整個人世間!”
中皇說完之后,便飄然離去。
七天之后,血池地道的入口處,那留字的墻壁前。
徐長安身上背著兩柄劍,一柄含光,一柄焚。
而他的右手還拿著一柄木劍,左手攥這一塊紅色的鐵塊。
“這憂思,你帶走吧!”
中皇看著徐長安,雖然有些不舍,忍了忍,但還是說道。
徐長安點了點頭,急忙說道:“多謝前輩成全。”
中皇轉過頭,看著徐長安留下的一個“衡”字,微微點了點頭。
“本來你還有一次測試,但看來還是沒這個緣分。原本定的最后一關,是讓你去面對那虛偽至極的雪飛羽,但如今看來,你有更重要的事兒去做。”
徐長安本想說話,但中皇沒有給他機會。
“對了,你小子的領悟力不錯,在你這個境界,能把‘無距’領悟到這一步,也著實不錯了。”
徐長安微微點了點頭,這一次蓬山之行,雖說過程兇險,結果也不盡如人意,但自己的收獲還是不少。
中皇看著不遠處準備離開的人群,心里突然一空。
當初嫌棄的吵鬧,如今居然對它多了一絲眷念。
“還有,你有了殞神鐵,應該能很快進入宗師境,你的確定好你的本命武器。含光雖然鋒利,但畢竟屬于天子三劍,除了名頭大一些和能調動天下氣運之外,也有很多優點。”
徐長安眼睛一亮,知道是中皇前輩在指點自己,立馬洗耳恭聽。
“但皇家之劍,利處雖大,弊端也不少。自古以來,便無人把天子三劍作為本命劍。有人傳言,強納天子三劍,必遭天譴!”
徐長安聽到這話,心里一緊。倒不是因為被中皇嚇到了,而是他原本也沒打算讓含光成為本命劍。
對于那長安皇城中高高在上的位置,他并沒有興趣。君不見,君王御座垂淚思伊人。
那老圣皇軒轅楚天,堪堪活下去的動力便是有朝一日能復活陪自己一輩子的那個人。
位置雖好,但他徐長安喜歡那一抹紫色更甚于金黃。
“至于焚,邪魔之劍。”這短短的一句話沒有說全,但已經表達了中皇的態度。
“還有憂思…”
徐長安知道中皇的擔憂,急忙說道:“見劍如見吾母。”
中皇笑了,這是第一次發自內心的欣賞徐長安。
“行了,小子,小青鳥和你們相處的不錯,她也該去看看這世道,你帶她走吧!”
聽到這話,徐長安一愣。
他知道,這青鳥和蓬山對于中皇來說代表著什么。
“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這是一種哀思,這也是一種寄托。
“能回來的,總會回來,不是嗎?”
徐長安聽到這句話,鼻子一酸。
中皇拍了拍他的肩頭,撤出了一抹笑容道:“滾吧,小子,還需要本座送你嗎?”
徐長安提著憂思,朝著李道一等人走去。
李道一趴在了常墨澈的背上,小青鳥站在腳邊,懷里緊緊的摟著小白,陶悠然則是和常墨澈并肩而立,身旁趴著一條大黃狗。
看著眾人遠去的背影,灰總管站在了中皇的身后,小聲的問道:“主人,血妖已走,您其實大可以陪他們去走一遭啊!”
中皇看著徐長安等人的背影,搖了搖頭道:“小的時候,我也是不理解長輩為什么非要守在這兒。現在我才知道,他們守的不是血妖,是中原大地和這西方雪域的安寧!”
“血妖走了,可這雪域中的妖呢?”中皇似乎是在問自己。
很快,他目光堅定,低下了頭回答了這個問題。
“有本座在,除非踏過老子的身子,否則雪域用不會亂!”他說著,轉身再度看向了那個“衡”字,嘴里呢喃道:“希望你有一天真的能夠做到!”
當他再度轉過身,徐長安等人的背影越來越小。
中皇突然有些不適應,徐長安轉過身,朝著中皇招了招手。
“真像她啊,當初她也是這般高興的和我告別,我也是站在這兒送走了她的背影。”
中皇聲音似乎有些哽咽,他歪著頭笑了一聲,沒有看向徐長安的背影,低頭說道:“這小子,膽子也真是小,要走了也不敢叫一聲。”
話音剛落,灰總管張大了嘴,指著遠方。
透過風雪,中皇看到了少年跪在了地上,重重的磕了三個頭,一道聲音被這風雪卷了過來。
“師公!”
霸氣的中皇在這一刻變成穿著白袍的老人,他站在了風雪中,身子有些顫抖,顫巍巍的揚起了手,嘴角帶著一抹笑,兩行清淚流過臉頰。
“嗯!”
穿著白袍的老人輕聲答道。
天地復蒼茫,斯人獨守疆。
眾妖出,天下誅。欲知后事如何,請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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