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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零章 死守(一)

  死守(一)

  李道一坐著,手撐著下巴。

  別人的想法他不知道,可他只知道一件事,他希望現在的一切,喜歡微風暖陽,喜歡那些平凡的人們,喜歡躺在樹上偷懶的日子。

  現在的一切都很好,不需要改變。

  所以他才會來找徐長安,所以他才會給圣皇一些告誡。

  甚至他明明知道這場戰爭的結果,卻仍然巴巴的跑到徐長安的身邊。

  他相信徐長安,相信他能夠和他的父親一樣,好好的守護著現在的世界。

  所以,當徐長安在北蠻誓死護著蘇青的時候,他感到了安慰;當徐長安獨帶五千人對峙柳承郎的時候,他感到了高興。因為他終于看到了這個人身上一些特質。

  大概有東西需要守護的人都比較低調。

  明明有著天大的能耐,卻往往甘愿做個樂呵的小人物。

  他搖了搖頭,徐長安未來的路真的難走,甚至連他都已經很看不清了。

  他冷冷的看了一眼遠方,若是有人敢動徐長安分毫,他李道一就是拼著這條命,也要讓他知道動徐長安的代價!

  那個方向,剛剛恰好有一個道士背著長劍離開。

  三軍齊發,似乎和前次沒什么不同。

  同樣是三軍齊出,只是各自所承擔的任務都變了一下。

  郭汾面對象軍,不許要戰勝,只需要纏住他們。

  而徐長安的任務也差不多,只需要死死的用楚氏山陣纏住秦韓兩家的山陣,那便行了。

  真正的主攻任務落在了姜明的身上。

  北門沒有蛇群,若是單憑越州城原有的守軍,根本不是姜明的對手。

  可事無絕對,所以他們此次的進攻只是一次佯攻而已。

  目的也很簡單,想看看這越州城還有什么底牌。

  三軍齊發,聲勢更甚之前。

  并且此番姜明還補充了一萬五士兵,郭汾一萬五,徐長安損失最小,姜明把愿楚家的舊部全部還給了他,所以便沒了新的援軍。

  此舉對于徐長安來說,比把三萬大軍給了他更加有用。

  如此一來,他手上便完整的擁有了當初趙晉帶來的山陣。

  趙晉也有些開心,因為他知道,這些人,甚至是圣朝都已經開始信任他了,舞臺也搭建好了,就差他上臺表演。

  徐長安一身紅色的盔甲,位于中軍。

  戰鼓擂響,士兵們嗷嗷的往前沖鋒,城門之上不斷的投下了石塊。

  可這些并不能足以抵抗圣朝的精銳。

  城樓之上的秦亥看著這些士兵,咧開了嘴朗聲道:“世子,別送炮灰上來了,我知道你手里有楚氏山陣,咱就山陣對山陣吧!”

  說完之后,便見城門大開,越有兩萬之數穿著暗紅色鎧甲的甲士沖了出來。

  徐長安見狀,立馬鳴金收兵,隨后看向了身旁的趙晉。

  “趙將軍,拜托你了!”

  趙晉微微鞠躬道:“末將必不負元帥之托!”

  說完之后,身騎白馬率先沖了出去,身后跟著約莫一萬的山陣甲士。

  同樣是山陣,不過楚氏山陣的鎧甲紅得更加明亮一些。

  兩軍相交,一時僵持不下。

  雖然楚氏山陣精銳,可秦亥手下集齊了韓、秦兩家的山陣,勝在數目多。

  同時,東門的郭汾也且戰且退,利用輕騎兵靈活快捷的特點,一直和象軍進行游斗,也未分勝負。

  至于姜明坐鎮的北門,則是出現了一面倒的局勢。

  沒了蛇群的加持,越州城的老弱殘兵怎么會是姜明的對手。

  甚至不少的士兵搭上了云梯,已經登上了城墻。

  韓府。

  韓家老祖坐在首位,下方是韓士海還有他唯一的孫子韓稚。

  柳承郎坐著輪椅坐在了大廳中央,任憑韓家老祖的臉如何的黑,他還是面帶微笑,臨危不亂。

  林扶風沒有親自指揮象軍,對于他來說,應付一個郭汾還是比較的輕松。

  韓家老祖臉色很黑,柳承郎設計讓賀蛟全軍覆沒的事他也知曉,當時因為賀蛟無禮傲慢,所以他也支持。

  可沒想到,這賀蛟剛剛被滅,姜明便卷土重來。

  不僅如此,而且攻勢更甚從前,整個北門搖搖欲墜。

  他有種自斷一臂的感覺。

  韓家老祖不停的踱步,看著柳承郎,卻又不敢開口指責什么。

  城外喊殺聲越來越大,這時候,北門傳來了戰報。

  看著滿身傷痕的士兵,韓家老祖揮了揮手,不用報,他都猜得到北門的情況。

  最終,他深吸一口氣,終于開了口。

  “柳先生,你看這北門該如何守?”

  柳承郎沒有說話,只是面帶微笑的看向了門外。

  看見柳承郎不搭理自己,韓家老祖也無可奈何,便只能憤怒的甩了甩袖子。

  林扶風終于忍不住了,只能開口說道:“韓兄別急,我看著東門的郭汾也沒有攻城的,要不我分兵前來幫忙。”

  韓家老祖臉上才浮現喜色,臉色便立馬冷了下來。

  “多謝林先生好意,可這北門還能堅持一會兒!”

  韓家老祖死死的盯著柳承郎,說話的便是這個坐在輪椅上的白衣卿相。

  “柳先生這是何意?”

  柳承郎微微一笑,這才說道:“自打賀蛟前輩罹難之后,我便料想到會有這種情況發生。所以和陸先生研究了良久,終于有了個結果?”

  “此話怎講?”韓家老祖連忙問道。

  “這一次的進攻無非是雷聲大,雨點小而已,你若這樣守,說不定真給姜明破了城。”

  韓家老祖看到柳承郎胸有成竹的模樣,平復了心情便立馬問道:“那先生說該如何是好?”

  纖薄紅潤的嘴唇中只吐出了三個字:“開城門!”

  話音剛落,韓稚便再也忍不住了。

  “柳先生,你這是何意,你這法子在南方已經用過一次了,難道這才姜明還會上當?”

  “那姜明可不是傻子!”

  柳承郎看著韓稚,微微一笑說道:“少主莫急,這姜明一定不敢入城,如若不信,你我可打一個賭!”

  “什么賭?”

  “以這座城和我的命作為賭注!”柳承郎擲地有聲,接著說道:“打開北門,若姜明敢進,少主可先取柳某項上人頭,如若不然…”

  韓稚面上稍有怒氣,立馬反問。

  “那又如何?”

  “若柳某僥幸猜對,那請少主喬裝打扮,帶著銀兩,離開越州城!”

  他話音剛落,帶著面具的韓士海看了柳承郎一眼,滿是感激。

  韓稚想也沒想,便回道:“好!”

  韓家老祖看著兩人打賭,沒有任何的動作。

  最終,韓稚看向了自己的爺爺,韓家老祖微微頜首。

  韓稚咬咬牙,使勁的在柳承郎面前揮舞著雙手。

  “好!我就陪你玩!”

  “開城門!”

  柳承郎聽到這句話,臉上浮現出了一種欣慰的笑容,看著韓士海點了點頭,只是這個微小的動作除了兩人之外,沒人再看到。

  前一夜,柳承郎率先找到了韓士海。

  他和韓士海說的話和今日在大廳之上所說的沒什么差別,不過昨夜柳承郎卻是希望韓士海力挺自己。

  作為交換,柳承郎得想法子在城破之后,保證韓稚能夠離開越地,找一個地方,安安穩穩的生活下去。

  所以,才會有了這一幕。

  韓家所有人都明白,他們守不住的,城破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可當知道命運之后,不是所有的人都會坐以待斃的,還有一部分人想試一試,看看有沒有奇跡發生。

  當城門大開時,南鳳出現的一幕再度出現在越州城。

  姜明果真退兵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姜明上了一次當,寧愿小心一些,放棄有可能的機會,也不敢用士兵門的生命去賭。

  屬于韓家不大的地盤上,有一汪澄凈如境的湖水。

  湖水邊上,站著數十個人。

  他們穿著黑袍,為首之人卻是一個滿臉病態,消瘦卻又袒胸露腹的年輕人。

  “回少主,這九龍符大概就在這湖底。”

  湛南捋了捋鬢間的長發,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解開這陣法需要多久?”

  “大概需要半個月。”

  湛南看向了遠方,最后嘆了一口氣。

  “半個月么?可我聽說這韓家估計撐不住半個月了。”湛南喃喃自語道。

  身邊的人看著自家少主,都靜靜等著少主的命令。

  “開始吧。”湛南緩緩的說道。

  許多黑袍人猶如水蛇一般跳入了湖中,打破了沉靜的湖水。

  “讓丹鳥部、天風部還有畢方部全部趕赴越州城吧,幫助韓家抵抗外敵。”

  一直在湛南身邊如同鐵塔一般的黑衣人立馬驚訝道:“可這樣,少主身邊便…”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湛南揮了揮手。

  “他們的血脈屬于天空,在水里也沒用。至于我的身邊,也用不了那么多的人。”

  湛南看著鐵塔般的黑衣人說道:“啊洪,你這么看不起你家少主么?”

  名為“啊洪”的壯漢立馬低下了頭,連忙說道:“不敢!”

  湛南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柳承郎真是有意思,他這求援都出人意料!”

  啊洪在湛南的口中聽過很多次的柳承郎,卻沒有見過這個能讓少主隨時提起的人。

  “有趣有趣。”

  啊洪抓了抓腦袋。

  湛南想著便笑了一聲:“啊洪,你見過湛胥黑臉的樣子么?”

  湛胥也是他的少主,一個溫和而有禮的人,所以啊洪搖了搖頭,他的印象中,胥少主仿佛能掌握一切,對什么事情都胸有成竹。

  “這柳承郎求援就求援,不和湛胥明說,反而直接開了城門。你可不知道,這個動作嚇了湛胥一跳,急得他立馬找我要人!”

  說完之后,湛南再度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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