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佑翹起二郎腿,對那五個即將要返回奴窟的奴隸指了指趴在地上的死尸,吩咐道,:“順便把這種東西也抬走。”
五個人只好拖著死尸,從小路走去了。
這一刻,此地出現了午夜墳場一般的沉寂。
三角眼的奴塵招呼奴佑吃點菜,他自己則灌了口酒。
而后將眼眸向四周略微掃了掃,隨手指了指山坡上的一個人說道,:“就從你開始吧。”
那奴隸顯然還沒從剛才的驚嚇之中回過神兒來,此時被突然點到,竟不由打起了寒顫。
他顫顫巍巍的走下來,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搗蒜般的磕了幾個響頭。
奴塵夾菜入口,一邊嚼,一邊說,:“不用搞虛禮,開始吧”
那奴隸腿軟,一連起身三次。才站穩。
他來到其中一塊石鎖前,用那雙竹竿兒似的手臂去拉石鎖柄,使出吃奶的力氣向上提。可是那落地的石鎖就仿佛生了根兒,一動也不動。
兩位奴兵自顧自的喝酒吃菜,似乎并不吝嗇多給他一些時間去折騰。
其實,是他們懶得看。
拉了半晌,那奴隸也沒舉起來,最終沒力氣了,便放棄了。
可是此刻的兩位選拔官,根本就不搭理,這讓他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竟呆呆傻傻的立在石鎖旁不知所措了。
過了大半晌,還是奴塵抬頭瞥見了。
發現這奴隸正站在那賣單兒,就不耐煩了。扯起嗓子喊到:“舉不動就趕緊回奴窟,換下一個來!”
被選拔官突然地呵斥了一嗓子,那奴隸再次一哆嗦,褲襠都濕了,竟嚇尿了…連忙灰頭土臉的鞠個躬,默默地離去。
奴塵再次開口對眾奴隸喊到:““你們沒看到這里有兩個石鎖么?!分成兩隊,自覺舉不動的就趕緊回奴窟,不要浪費時間!”
喊罷了,奴塵就繼續跟奴佑碰杯吃酒,不想再過問奴隸們的事情。
也不能怪眾奴隸愚笨木訥。
因為,在這兩個可以掌握他們的生殺大權的奴兵面前,任誰都不敢輕舉妄動。
此刻,有了第一個失敗者做鋪墊,又得到了奴塵的吩咐后,奴隸們的膽子才稍微大了些。開始紛紛下場,依次排隊進行選拔。
即使是明明知道自己舉不起來這千斤石鎖,他們也都會試著去碰碰運氣,畢竟誰也不甘心白白錯失這個可以改變命運的良機。
站在高崗人群里的奴十三,俯視著下方場地上的一切。
看著一個個奴隸依次嘗試舉起石鎖。
看著他們拼盡全力后,垂頭喪氣的接受失敗的結果。
看著他們向著奴窟的方向黯然離去。
時間不斷流逝,但是能夠通過選拔的奴隸到現在還沒有出現。
喝光了酒,吃光了菜的奴塵和奴佑已經開始昏昏欲睡了。
就在這時,一個肩膀長得極寬的奴隸,出現在了石鎖之前,他的出現立即引起了遠處高崗上的奴十三的注意。
他凝目向這位奴隸望去。
這奴隸的肩寬遠遠超出常人,骨骼精奇,頗為出眾。
倘若能好生休養,勤勉修煉,必定十分強壯!
只是,此刻的他,身上太瘦了,皮包骨頭。
即使是這樣,奴十三依舊看好他,覺得此人很有可能會成為第一個通過選拔的奴隸。
果然。
這位寬肩奴隸站定之后,便立刻擺開了架勢,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樣。
他鼓了鼓胸脯子,握了握雙拳,活動了下肩膀。
然后彎下腰去,抓住石鎖上的把柄。
只見他腰脊一挺,雙臂發力!
“呼!”的一聲,石鎖被其舉過了頭頂!
很多奴隸都目瞪口呆,投去羨慕的目光。
奴十三猜的不錯,這個家伙果然成為了第一個舉起石鎖的人!
不過。
看起來此人的耐力并不怎么好。
舉起石鎖之后,似乎已經耗盡了全部的力量。此刻雖然高舉石鎖,但其身體卻開始發抖搖晃。
苦苦支撐了大約三四個呼吸之后,就匆匆地將石鎖丟在地上。
石鎖落地的聲音,讓座椅上昏昏欲睡的兩位奴兵一下子驚醒了。
奴佑睜開眼,蹙眉瞅了瞅石鎖之前呼吸有些急促,但臉上卻帶興奮喜悅的寬肩奴隸,疑惑地問了句,:“發生什么事情了?”
寬肩奴隸平穩了下氣息,回答道,:“小的…小的剛才把這千斤石鎖舉起來了!”
奴佑聞言,轉頭看向奴塵,問:“他舉起來了么?”
奴塵笑了笑,:“我還真沒注意看。”
寬肩奴隸見狀頓時慌了,連忙跪地磕頭,:“大人!…我真的…真的舉起來了呀!”
奴佑皺著眉頭示意他站起來,:“我倆方才沒看見,你再舉一次吧。”
跪地中的寬肩奴隸身體有些發抖,也不知是嚇的,還是氣的。
他咬了咬牙,無可奈何地站起來。
遠處山崗上,一直關注著這個人的奴十三,心里也頗為替其可惜。
但是能舉起來第一次,就能舉起來第二次。
奴十三依舊看好他。
只見寬肩奴隸再次鼓了鼓胸膛,然后哈下腰手握石鎖柄,向上奮力一提!
登時間,千斤石鎖被拔地而起。
可是一直關注著那個場景的奴十三,眉頭不禁一皺。
因為,此時寬肩奴隸的狀態實在是不太理想。
石鎖被提至其腰間部位之時,再往上抬的過程里就顯得非常吃力了。
緊接著,奴十三就觀察到寬肩奴隸的手臂開始發抖。很快,這種抖動產生了連鎖反應,累及到他的肩膀,然后是腰背,最終連他的雙腿都顫抖得厲害了!
此刻寬肩奴隸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吼,想要拼力一搏,將石鎖舉起來。
但是,他做不到了!…
“砰!”的一聲,石鎖落地。寬肩奴隸也被墜向地面,跌的滿臉都是灰土。
他的嘴唇慘白,氣喘吁吁,脖頸兒上粘稠的汗水不斷沁出滑落,與塵土混合成泥,模樣分外狼狽。
座椅上的奴佑俯視著他,嗤笑一聲,問道:“這就是你所說的舉起來了么?”
寬肩奴隸咬著牙,艱難的從跌倒中坐起來,跪地道,:“大人…小的第一次真的舉起來了呀!只是…實在是肚子饑餓,第二次就舉不動了…”
他抬起頭,對著奴佑和奴塵懇切地哀求道,:“請大人再給一次機會,只要讓我吃一頓飽飯!無論幾次,我都能舉起來呀!”
“什么?!”
奴佑的那張黑臉因為極度不耐煩,此時已經扭曲得像個豬腰子。“老子來這里是為了完成這無聊透頂的選拔任務的!哪有什么義務來管你飯吃?!老子的中午飯還沒著落呢!”
一旁的奴塵聽了后,用手捂著臉笑,:“佑大哥講話是越來越風趣了呢…”
奴佑眼睛一瞪,:“我說的不是實話么?來這破地方,連個管飯的都沒有!”他冷哼一聲,拿起筷子將碟兒里僅剩的一根兒菜葉兒,夾進嘴里。
奴塵捂著嘴,壓抑著笑,對跪地的寬肩奴隸說道,:“…既然舉不動就退下吧,明年還有機會。”
寬肩奴隸聞言臉色煞白,他跪地磕頭如搗蒜,:“大人!…大人!求求您們啦!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奴佑將筷子往桌面兒上一丟,瞪眼罵到,:“你到底滾不滾?信不信老子現在就讓你變成死人?!”
此時,不甘心的眼淚已經流滿了寬肩奴隸的臉。但他不敢再頂撞奴佑,因為地面上的血跡還未干,提醒著寬肩奴隸,這個選拔官可是說到做到的狠人!
他咬了咬牙,站起來,抹了一把鼻涕和淚水,轉身向著奴窟的方向走去了。
奴十三遙望著那道頹然失落的背影,心頭突然有些心疼。
不禁滋生出一絲感慨。
“兩個慵懶散漫,喝酒吹牛的奴兵。又怎么能理解得了,今天的選拔對于我們的重要性呢?…即使是奴兵眼中最不起眼的一粒塵埃,落在我等身上,都將會變成足以壓死我們的大山啊!…”
想到這兒,他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這就是弱者的悲哀!…我必須要改變,這種任人宰割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