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的色調,黝黑的土地,血紅的長河。
這幾種色彩的交匯,立刻讓看到這幅畫的眾人大腦嗡鳴一聲。
下一刻,一道道聲響驟然來到耳邊。
當——!
當——!
當——!
似鐘聲,卻沒有寺廟道觀中那黃鐘大呂般清亮宏大,也沒有清晨敲響,讓人精神振奮的舒暢。反而帶著一股沉悶,一股壓抑,一股震懾心魂的感覺。
在這股震動之中,他們只覺得眼前一花。
霎時間,身周的場景,變了。
黑…無盡的黑。
手電的光束仿佛被無形的怪物吞噬掉,不存在于這個世界。
卡爾整個人愣了一瞬,隨后心臟砰砰的跳動,他的眼睛浮現出一絲興奮,面上露出了一分激動的表情。
“果然是這行…果然又遇到了這種情況,我就知道埃及那里有的東西,這里一定會有!”
他心中正激蕩,黑暗之中,一道朦朧的光束緩緩浮現,讓他的雙眼開始接收這周圍的訊息。彌漫的霧氣,充斥了整個視野,唯有那一點光芒能越過這層層黑霧,顯露出一丁點的痕跡。
卡爾伸出手,但卻只看到了一片朦朧的黑霧。
他的眼神微凝,神色肅穆,牙齒瞬間咬破舌尖,沖著前方猛地噴出。
一股血腥的氣息在喉嚨中翻滾,前方的黑霧隨之震蕩。這一下,仿佛引起了連鎖的反應,他的身邊,那一層層的霧氣不斷翻涌,仿佛受到了什么打擊一般。
眨眼之間,卡爾伸手的那一片霧氣排開,他所在的半米區域內,身體顯露出來。
而后一陣風吹過,云霧翻滾,一道道微光劃破那翻滾的區域照亮周圍,并飛快的擴散著。
嘩啦啦的聲音響起,卡爾低頭順著聲音看去。
他心臟驟然緊縮,整個人忍不住倒退兩步,深深的吸了口氣。
在那不遠處的地面上,在那一片片廣袤的土地上,一條河在上面靜靜的流淌。
黑暗的土地,血色的河,一股股腥氣隨著一陣陣風鋪面而來,讓他胃部都一陣翻滾,生出一股嘔吐的沖動,但他忍住了。不但忍住了,他的眼眸還死死地盯住了前方的血色長河,滿懷期待。
嘩嘩嘩…
水聲,浪聲,聲音不斷。
在這聲音之中,一艘船從血河上面駛過。
船上站著一個人,他面目模糊,腳踩黑云,身著云裳,腰間的玉佩泛著微光。
在他的身前,一盞油燈在船艙上點亮,閃爍的火光將光芒灑遍四野。
下一刻,那人轉過了身軀,仿佛從血河上看了卡爾一眼,這一眼便讓他如遭雷噬,也讓周圍的一切全都變了。
滾滾雷霆從天際降臨,一道道閃電劃過漆黑的天地,
漆黑的土地上,一顆顆種子發芽抽枝,一朵朵花從此盛開,在短短的幾個呼吸中鋪滿了整個世界!淡淡的猩紅色彩,淡淡的幽藍光芒,從那一片片花海中映照四面八方。
曼殊沙華…
彼岸花!
卡爾回過神來,心中激蕩,卻看到那艘小船上的人邁出了腳步。
霎時間黑云消散,一道道清氣從他腳下誕生,環繞著向著上方走去。周圍的天空與大地,仿佛也在他的行走間受到了震蕩,下一刻光與暗,日與月紛紛在這個世界誕生,讓這片死寂的天地活了過來。
而后…破碎!
嘩啦啦!
眼前的場景如同玻璃般碎裂,一片片的分散到四面八方。
卡爾整個人猛地一個激靈,視野中所有的一切都歸于黑暗,但剛才看到的那一切,卻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腦中,并不斷的盤旋回放著。
等到眼前的黑暗完全消散,雙眼重新看到手電的光后,一句感慨不由自主的脫口而出:
“乘清氣兮御陰陽…御陰陽,原來是這么個駕馭陰陽。”
“看來,卡爾先生收獲頗豐啊。”刀老爺子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他扭過頭,正看到對方含笑的看著他。
“老爺子應該也差不多吧?”卡爾面上依舊是感慨之色:“這種壯麗,壯闊的神奇感受,我想沒有任何人能夠從中脫離吧?那種美妙的感覺…”
“還好,略有收獲,只是肯定比不上你們年輕人腦子活絡。”
刀老爺子平靜的說了一句,似乎真的沒有什么收獲一樣。
“不出意外的話,大家應該見到的都是同樣的畫面。”卡爾目光掃過逐漸清醒的眾人,開口解釋道:“這是一種存于現實的神奇情況,在許多的宗教,許多的神秘之地都存在這種現象。”
“有的有危險,有的沒有。”
“其中眼中的,很多人看了一眼便沉睡進去,再也醒不過來。”
“而輕微的,就像是我們剛才的情況,很輕松就清醒了過來。”他看著幾人緩聲道:“而且,這種程度的刺激,會讓和我們一段時間內的思維變得敏捷,無論是學習還是鍛煉,都事半功倍。”
“在西方,這種情況被叫做神啟。”
“但這種安全的神啟,也是極其的罕見。”
“一般情況下,第一次接受神啟的人,就算活了下來,也會有一會兒的疲憊。”
“但我看到,大家的狀態都很好。”
原來如此…
刀三叔等人面上露出恍然,刀老爺子則在旁邊道:“那正常的神啟是什么情況?”
“正常的神啟…”卡爾笑了笑:“一般情況下的神啟,在第一次直接接觸,能活下來的大多是具有堅定的宗教信仰的人,其余的人,幾乎沒有活命的機會。”
“可以說百里無一。”
“我曾經在東正教那里見過一次神啟儀式,當時接受的三十三人,無一存活。”
“而他們,都是過了資格認證的。”
說道這里,他語氣帶著唏噓:“這幅神啟的畫要是被各大宗教知道,非卷起一陣腥風血雨不可。”
“不過這都是他們的問題,和我們沒關系。”卡爾話鋒一轉,看著眾人認真的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剛才大家看到的那個存在,就是‘神’。”
“在這里被祭祀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神’!”
刀老爺子微微點頭,認同的道:“我的想法也是一般無二。”
“而且從卡爾先生你剛才清醒過來那句話看,你相比已經有了答案吧?”
卡爾點了點頭,對著刀老爺子道:“不錯,我已經有了答案。”
“神啟的畫面之中,里面的人開辟陰陽,行走于血河之中,兩岸之處彼岸花開…這一切的情況只有一種神靈符合。”
“死神,冥君。”
“而他最后踏空而行,清氣環繞,駕馭陰陽的場面,讓我想到了一句十分有名的詩。”
“乘清氣兮御陰陽…是這句吧?”刀老爺子看著卡爾,眼睛微微瞇起:“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句詩是屈原的九歌中的一句,描繪的是楚地的冥君,執掌生死的大司命!”
“沒錯。”
卡爾點頭,看向幾人的表情露出了笑容:“這里的構造明顯要早于屈原,甚至要早于楚國這個概念。”
“如果說…所謂的大司命本身就是根據這幅神啟圖所衍生出來的呢?”
“我想,這個可能性,很大吧?”
“那么莊蹻的行動,也就有了新的解釋了,他們來滇南,本身就是要尋找到這里的神…”
“但是,這和我們有什么關系?”刀三叔皺眉道:“和我們接下來的行動也沒什么聯系吧?”
“蠢貨!”刀老爺子瞪了他一眼,長嘆一聲道:“早就讓你多讀書,多讀書,結果你就知道玩,現在還是個木頭!答案不是已經很明顯了嗎?”
“神,是執掌這里的存在。”
“神啟的圖像,絕對不會輕易放置。”
“大司命,執掌生死,那他的神啟的圖,便是生死的界限。”
“骨頭的管道輸送的是尸油,那么顯然,下方是死,上面就是生了。”
“大司命這個信仰出現在楚地,說明他們來過這里,看過這幅圖,也說明了這是一條活路,生路。而且,莊蹻他們既然統一了滇南,建立了古滇國,那這里的這幅神啟圖,他會不來祭祀嗎?”
老爺子幽幽的道:“既然祭祀了,那就一定會有痕跡,祭祀的位置也一定會選擇最安全的地帶。”
“我們只要順著他們的痕跡行走,就能避過不少的危險,行動上會安全許多。”
“是這樣吧,卡爾先生?”
卡爾笑了笑道:“不愧是老爺子,說的比我想到的還多。不錯,我們只要找到莊蹻他們祭拜的點,然后按照他們的痕跡前行,就會安全許多。”
“到了上面生的一面,行走起來,也會輕松不少。”
“那還說什么?”
老爺子轉過身,目光向著周圍各處看去:“行動吧,早一點找到,也好早一點休息。后面的路,怕是還很長啊…”
“你們休息的如何?”
莊玉良站起來,看向自己的弟弟妹妹。
旁邊的莊玉山和莊玉玲也收拾好了自身,背好了行囊,沖著莊玉良點頭。
“沒有問題,休息了之后,我們的狀態已經恢復了巔峰。并且…在這里,恢復的速度似乎更快一些。”莊玉山說著摸了摸自己的心臟,皺眉道:“只是,那種被呼喚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了。”
“我也一樣。”莊玉良轉過身:“走吧,去看看,那呼喚我們的東西…”
“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