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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4章 心術(二)

  饒是張任見識過西川“小朝廷”的爾虞我詐陰詭狠辣,體驗過劉璋童鞋的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甚至還經歷過江湖上的明槍暗箭勾心斗角,卻也被王黎脫口而出的言辭給嚇了一跳。

  王黎的大名,張任已經聽得耳朵快起繭巴了。

  他雖然并不曾有過為王黎效力的打算,但至少在他聽到趙云的名字后就對王黎起了關注之心。

  從智破紅楓渡到顛覆太平道在鄴城最后的部署,從大破張角的黃巾軍到對抗董卓的西涼軍,從入主雒陽長安到經略豫州冀州,再從兵馬下遼東到揮師近西川,一樁樁一件件,王黎的從軍生涯中所發生的每一件大事他幾乎都能夠耳熟能詳。

  他本來以為這樣的人物就算不是清風霽月,也必定情趣高潔崖岸卓絕,但他卻沒有想到自己居然被這樣的以為人物給罵了,而且還是像潑婦罵街那般的唾罵。

  一根根青筋在手臂上勃.起,碧血銀槍也被他捏的咔咔直響,張任抬起頭來,怒視著王黎,雙眼中滿是血紅的殺機。

  “怎么,想與王某動武?王某可曾有說錯過一句話?”正在這時王黎再次發聲,而他的臉色也重新呈現出溫柔和平淡,仿佛剛才的嗤笑、嘲諷、嚴厲以及冷傲都只是張任的一絲錯覺。

  “張將軍,南童北王之名響徹海外,你既然為童淵大劍師的弟子,想來你也應該不是一個不明事理不辨是非之人,多余的話王某也就不不說了,你自己想一想,我某之言可曾摻過半分的假?

  王某念及子龍和童淵劍師之名,故而才會對你高看一眼好言相勸,你不顧及我等的情義也就罷了,竟然口出惡言想要挑戰王某,你自己也身為軍中大將,這樣做你覺得合適嗎?”

  聲音溫和平實,卻如泰山一樣壓在張任的肩上。

  朝廷和軍中最講究尊卑,以下克上是絕不容許發之事,也是只有渾球和沒有腦子的人才干的事。縱然他們身處敵對兩方兩個不同的陣營,對敵方主君該有的尊敬還是需要堅持的。

  諸君,縱觀整部《三國演義》百十年的歷史,其間劉備、孫權和曹操這三位首領經常隨軍出征。但是,你們可曾見過以莽撞聞名的張飛挑過曹操?可曾見過桀驁不馴的甘寧劍指孫權?

  當然沒有!

  就連后世中那個貪婪驕橫不循法度的宇文化及發動江都政變背叛楊廣之時,也是親手剁下了暴君隋煬帝的腦袋。

  他們可殺、可死,唯獨不可辱。

  這就是道理,中國儒家代代相傳的道理!

  張任已有愧色,臉上微微泛紅,正準備說上幾句場面話,卻又聽得王黎繼續說道:“王某麾下的武將驍勇善戰所向披靡,你那師弟自是不用多說,單是眼前三人也足可與你對敵,你竟然還想與王某廝殺一場,豈不是笑話?”

  “嚯嚯嚯!”

  王黎的話音剛落,圍在陣外的將士們七七一聲怒吼,聲如洪鐘巨鼓,馬云祿、田遲和陳到三員大將同時催動戰馬縱馬向前,冰魄銀槍、開山大斧以及銀剪戟在身前一橫,無數的寒芒在眼前一晃,就像是夜空中的星辰一般絢麗。

  張任雙眼微瞇,心底微微一嘆,有些黯然,這三員大將的名號他早已聽說過,他想以一己之力突出重圍是有點癡人說夢了,也不知道今日一戰之后還會有多少兄弟可能活著離開。

  恰在此時,王黎的聲音再度從前方傳來,落到他的耳中竟然猶如仙樂一般,給他帶來了一線生機。

  “張任,雖然你不講情義,不懂尊卑,甚至也只是一味的狂妄自大,但是王某行事終究與你不同,看在子龍的面子上王某決定再給你一個機會,如果你能勝得過王某手上這把中興劍,王某今日便放你們一條生路!”

  “此言當真?”

  被圍著的西川將士頓時喜出望外,一個個驚喜萬分,看著王黎的目光就像是在沙漠中發現一泓清泉和餓急了發現一噴香噴噴的紅燒雞腿一般,就連張任那張充滿焦慮和死寂的臉上也露出幾分輕松釋然之意。

  畢竟,沒有人愿意隨隨便便的死去,能夠逃離死亡的陰影籠罩絕對是一件十分快意的事情。

  “不可!”

  “主公不可!”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君子不立危墻之下,主公手執天子劍巡視九州牧守天下,身份貴重,自當以自身安危為要,豈可再此行此戰陣沖殺之事?”

  三道聲音同時響起,將王黎正欲出口的話語打斷,也將眾將士的希望給掐在了王黎的喉嚨間。

  陳到和田遲飛馬來到王黎身前,唱了一個喏,抱拳請戰:“殺雞焉用宰牛刀,對付一個張任就要主公親自出馬,我等將士的顏面何存?末將懇請主公收回成命,由末將前去取了張任的首級!”

  馬云祿倒是極為安靜,不過她胯下欲欲躍試的寶駒和拖在地上哐哐直響的冰魄銀槍卻將她的心理活動給出賣了一個干凈。

  王黎微微一笑,淡定的看著三將,朝三人傳了傳音,聲音細弱蚊蠅,僅三人可以聽到。

  “張任不但是子龍的師兄,也是一名文武兼備的將領,頗有些領軍的才能,在西川諸將之中也極具威望。不過,此人的性子有些迂腐,雖然對百姓還算友好,也不曾助紂為孽,骨子里卻僅知道對劉璋一味的愚忠,失了天下的大義。

  你們知道,我的目標是存華夏之元氣、開天下之太平,王某早就有心將他敲醒,又怎可會放任他死在我華夏兒女的內斗之中呢?你們盡管放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而此戰便是侵蝕張任心理防線的一個契機!”

  馬云祿和陳到想起日前王黎給太史慈傳遞的命令若有所悟,而田遲卻還是有些擔心,唯恐王黎馬前失蹄一招不慎敗給了張任,葬送了自己的一生英明。

  見田遲一副惶恐的表情,王黎輕聲笑道:“田遲將軍,王某也曾身經百戰、浴血沙場,與子龍和子義兩位將軍也斗得上百十個回合,哪有那么容易就著了張任的道?如果將軍實在放心不下,不妨催馬上前于王某壓一個陣便是!”

  言訖,中興劍一劃,絕影馬一縱,如明月一般出現在西川兒郎們的視線中,一聲厲喝響徹全軍:“張任,出陣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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