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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2章 大道遁一

  拆字,又稱“測字”、“破字”、“相字”,是中國古代的一種推測吉兇的方式,也是中國古代玄學中的一種,主要是以漢字加減筆畫,拆開偏旁,打亂字體結構對人們的訴求進行推斷。

  而漢中因為是張魯的地盤,五斗米教就像是太陽的光輝一樣灑遍了漢中的山山水水。因此,不管是市井中人還是官場賢達對于玄學都保持著積極并開放的態度。

  漢中是楊松的第二故鄉,他自然也好這一口。

  聽聞法正之言,楊松的臉上一片慘白,走起路來仿佛沒有補過鈣一般顫顫巍巍。

  一旁的幕僚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迅速攙扶著楊松坐在一旁,怒目注視著法正,從親衛的腰中拔出一把寶劍按在他的肩頭:“道長能夠批陰陽,斷五行,看掌中日月,觀字間風云,端的是法術高深哪。本人不才,恰好也有一字,還請道長不吝賜教!”

  劍都已經擱在喉嚨處了,法正還能說些什么?

  朝廖化微微搖了搖頭,法正重新坐下,將廣袖一甩:“先生要想拆字,盡管寫來便是,若是貧道推算的不準,貧道這條命先生拿去也無妨!”

  哼,諒你也不敢在本人面前耍什么花招!

  幕僚接過宣紙,筆一提嘩嘩嘩在那“楊”字下邊寫了一個大大的“佑”字,重新將紙遞給法正,陰惻惻的一笑,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像是一條嗅到了老母雞的老狐貍一般:“道長,你就用這個字測一測吧,你幫本人也測一測命運!”

  法正拈了拈頷下的胡須,贊嘆道:“別人測字都是為了知道自己的命運,這位先生卻是一片赤誠待治中,實在是丹心碧血忠誠不二的千古典范啊!”

  幕僚心中一驚,狐疑的看著法正:“本人明明說的是替自己測字,道長何以認為本人此字乃是為了我家大人?”

  法正淡淡一笑:“先秦以前,古人皆是以坐為尊,而我大漢建立以后,卻是以右為貴。這個佑字由一個人和一個右字組成,說明這個人乃是先生的貴人。此地能夠得到先生推崇而尊敬的貴人除了治中楊大人之外,還能有誰?”

  法正三言兩語便破了幕僚的小心思,幕僚尷尬一笑,老臉微微一紅,將法正肩頭的寶劍重新收回鞘中,朝法正抱了抱拳:“既然道長已經看出本人乃是為我家大人所寫,還請道長好好的的端詳端詳這個‘佑’字!”

  幕僚的字里行間和言語之中已經充滿了瘋狂的暗示,畢竟,這個庇佑的佑字乃是大吉大利之字,上天孚佑下民,不就是說上天會護佑子民嗎?

  就連楊松也收回了驚慌,眸子里散發著希冀的神采。

  然而,法正卻是搖了搖頭,苦澀一笑:“先生,你想替你家大人趨吉避兇心意是好的,但是逆天改命卻并非一件易事,就連貧道要想替人逆天改命也要折損十年之壽。

  先生請看,佑字,一人一右,人居其左。而古人曾言:上北下南左西右東。人居其左,便是人居其西。西方是太陽落山之地,日落萬物衰,人又豈能置于萬物之上?”

  幕僚心中一懵,急忙說道:“本人寫錯了,本人想要寫的乃是歲寒三友之友字。”

  法正一怔,掐指算了一算,神色猛然大變:“這個友字比剛才的佑字還不如。佑字不過是說明了大人由盛轉衰恐有血光之災,而這個友字卻是反字出頭,有將大人直接送上了斷頭臺之嫌啊!”

  “道長若是想保全自家性命,切不可信口胡咧咧!”幕僚再度抽出寶劍,手指在劍身上輕輕一探,鏗鏘的金戈之音落入法正的耳中。

  法正一聲苦笑,起身微微朝眾人一躬:“貧道也不過只是按照字面拆解的,既然先生和諸位都不愿相信貧道的推演之法,那就當貧道學藝不精打擾各位了,貧道這就告退!”

  “慢著,道長如果有心,可否再幫本人拆一個字,不管其意如何,本人絕對不會為難道長!”一雙手抬起法正的胳膊,楊松的整張大臉已經湊到法正的眼皮底下。

  法正無奈的看著楊松,口中泛著一點點苦澀:“治中大人親自相邀,貧道也只好應下,但是這一次還請大人遵守承諾,貧道就再為大人測一個字!”

  “那好,剛才先生已經為我連續測了兩個誘字,那楊某就再請先生為我測另一個誘字!”說罷,楊松筆走蛇龍,在紙上重新寫下一個“酉”字。

  “酉字乃是尊字去頭去腳只留一身,說明尊駕終究難道金戈之禍啊!”法正長嘆一聲,向楊松深鞠一躬,看也不看四周的刀光劍影,向廖化招了招手,大搖大擺的走出門去。

  楊松頹然坐在案椅上,全身的力氣都像是被吸走了一般,只剩下一陣陣長吁短嘆。

  “道長,請稍等!”幕僚急忙追了出來,見法正與廖化剛剛行到府邸大門口,一個箭步將二人攔下,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然后深鞠一躬,說道。

  “道長法術高明,推演之法更是無人能出其右,小人斗膽,想請道長能為我家大人指一條明路,還請道長不計較小人的莽撞無禮為大人指點一二!”

  楊松為人貪鄙好財心狠手辣,卻不想竟然有一個這么盡忠盡責的幕僚。為了楊松的命運,剛才他還是一副要吃了自己的模樣,現在卻又一口一個小人,實在是造物弄人哪!

  法正雙手虛抬了一下,看著幕僚正色說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大道雖然無情,但是它既然降下了災難,自然也為世人潛藏了一線生機。先生可還記得你剛才為治中大人求取的第一個字?”

  幕僚一愣,不解的看著法正:“你是說佑字?”

  “正是!”法正點了點頭,“字為心聲,先生的第一個字便是先生的心聲。此字乃是先生為治中大人所寫,當然是各種不詳,但是如果先生只是為治中大人代筆呢?說不定恰恰又給治中大人帶去了這遁去的一線生機!”

  幕僚仿佛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怔怔的盯著法正:“道長可否解釋清楚?”

  “天機不可泄露也!”法正哈哈一笑,轉身跨出大門,一道微弱的聲音像是蜜蜂一般悄悄的鉆進幕僚的耳中,“人居右左,人居右西,先生的貴人還在治中府邸,可是治中大人的貴人又在何處呢?先生何不向西邊去打探打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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