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經是早上的九點,但是在這樣陰沉的云層之下,整個世界仿佛還在黑夜之中一般,沒有多少復蘇的氣息。
這給了愛麗兒一些不好的感覺,讓她稍稍抿了一下嘴之后,走出了帳篷,看著現在差不多已經準備就緒的隊伍。
“怎么樣?”
愛麗兒開口問了一句。
此時,正在指揮亡靈士兵們幫忙整理物品的可可回過頭,看到愛麗兒之后臉上露出笑容,說道:“會長,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先頭部隊已經出發了,按照預定,再過半小時我們也會行動。”
愛麗兒點點頭,看著眼前這個已經差不多搬遷完畢的營地。
過不了多久,元素車就在她的面前停下,隨著士兵們將她的行李一并搬上車之后,這支營地也終于踏上了行程,向著差不多五十公里外的厄運谷前進。
天氣不好,隨著軍隊的行進,天空所能夠給與的光明似乎越來越微弱,甚至讓人一度懷疑陽光是不是已經被天上的那層烏云給徹底吞噬?
隊伍中有人開始拿出便攜式的元素燈點亮,而幾輛元素車現在也是打開了車頭燈,分別給隊伍中的步兵進行照明。
愛麗兒坐在車上,時不時地掀開窗簾向外張望了一眼,隨后向著那邊的可可問道:“可可,你確定我們的行動沒有問題嗎?”
聽到愛麗兒的詢問,可可反而有些奇怪,問道:“問題?什么問題?今天的行動不是我們早就計劃好的嗎?我們和好幾位將領全都商量過了,大家都覺得現在正是轉移的時候。畢竟根據以往的情報顯示,再過不久魔王軍的補給就要再次抵達了,我們如果可以在12月31日圣夜祭當天對那匹物資進行截殺,那就是最好的效果了。會長姐姐你放心吧,這段路并不是十分難走,我們一天就能夠抵達了,等到晚上我們在厄運谷扎營的時候,你就會知道一切都沒有問題的啦”
愛麗兒知道,自己這樣問根本問不出什么來。這種心緒不寧的感覺僅僅只是自己的一種臆想,完全沒有什么真憑實據。
既然如此,她搖了搖頭,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笑著問道;“可可,聽說最近…你好像在幫你弟弟做媒人啊?你這個好姐姐當的,還真是讓人羨慕啊。誰能夠當你的弟媳,那壓力可就大嘍”
原本,愛麗兒是抱著些許取笑的心態才說這些話的。可沒想到這句話一說出口,反而讓對面的可可一下子變得尷尬起來。
與此同時,同樣在車上坐著的瑪歌瞥了一眼旁邊的可可,開口說道:“會長,我真的覺得我們或許做了一件錯事。”
愛麗兒一愣:“錯事?”
瑪歌說道:“那個叫豆莢的小子,他仗著他是可可的弟弟,在營地里面可謂是飛揚跋扈,走到哪里都擺出一副我是‘死靈女將軍’的弟弟,別人都要讓著他,慣著他。平日里的訓練不肯去參加,讓他站崗放哨他沒過多久就說累不想干,想要讓他跟著炊事班學點手藝,他還嫌棄油煙味道太重,干不了。整日里游手好閑東晃西逛,都沒有一個正經事情。別人顧念著他是可可的弟弟,也不敢對他怎么樣。可已經不止一次有人跑到可可這邊來告狀了。”
愛麗兒倒是有些驚訝,轉過頭繼續望著這邊的可可:“有這種事情?可可,就算豆莢是你的親弟弟,但該管教也應該管教,我們這里可是軍營,就算是我也要受約束,怎么可以讓他繼續這么放肆?”
可可有些著急,連忙分辯道:“我…我也是一直都和他說,要他規矩一點,收斂一點…”
對此,瑪歌卻是哼了一聲,說道:“你壓根就沒有好好地管教他。我知道他是你親弟弟,也知道你對于那么長時間都沒有聯系家里人而感到愧疚,甚至對你爸媽的死有一些罪惡感。但你也不能讓你弟弟的這些行徑傳到我們軍營里面啊。”
被瑪歌這么一說,可可顯得有些委屈起來,她緊緊地捏著自己的魔杖,說道:“我…我有什么辦法?他是我的親弟弟…親弟弟啊!我就只有這么一個親弟弟了,如果我再不照顧他,我有什么臉面去見我死去的爹娘?每一次…每一次我都想過要好好教訓教訓他,可是你們也知道,我是死靈法師啊!死靈法師可以隨隨便便教訓人的嗎?萬一…萬一我再次動了把他直接殺掉,然后把他恢復成僵尸的念頭怎么辦?光是腦子里面閃過這種念頭,我都覺得我罪該萬死,我都覺得我這么多年來跟著會長姐姐努力學習克制自己的經歷都會變成一團狗屎…我真的很擔心我再次變成曾經那個冷酷無情的死靈法師!”
這下子,愛麗兒算是明白了。
搞了半天這還是心病的問題。
但是對于可可的心病,愛麗兒也沒有什么很好的處理方法。死靈法師容易忽視生命的特征可不是什么能夠輕易扭轉的東西,畢竟死靈法師看待生命的感覺本身就和正常人不一樣,正常人也無法去理解。
現在,能夠讓可可始終保持著正常人類對于死亡的理解已經很不容易了,如果她真的情緒激動起來的話,說不定真的會出現什么出格的事情。
如果是其他的事情那還好說,可如果可可哪天真的忍無可忍,動手殺了自己的親弟弟,然后把他做成僵尸的話,那愛麗兒也知道,那就是這個可愛的死靈法師和自己永遠告別的時候了。
想來想去,愛麗兒再次問道:“所以…這和你最近幫他找媳婦有什么關系?”
可可緩緩地呼出一口氣,說道:“豆莢她…看上了做護士工作的莉亞,想和她結婚。可他靦腆,害羞,不敢去說,只能由我代勞了。”
瑪歌的白眼向上一翻:“害羞?靦腆?有賊心沒賊膽就直說唄,求愛這種事情竟然還要自己的姐姐去幫忙,真是個懦夫。”
可可別過頭,帶著些許怨懟的目光望著瑪歌:“瑪歌姐,請你不要這樣說豆莢,再怎么樣他也是我的親弟弟。”
見可可現在這樣一幅模樣,瑪歌也只能舉起手,不說話了。
隨后,可可則是繼續說道:“我去找了莉亞小姐好幾次,可是莉亞小姐一聽到我是來問豆莢的,雖然還是表現的十分客氣,但擺明了就是不喜歡他。”
“這種事情我也理解,反正我也不會強求,既然對方不愿意,那我就回去告訴我弟弟。當然,免不了又是一陣鬧騰…為了這件事情,我好幾個晚上都沒有睡好覺。”
可可揉了揉自己的鼻梁,眼睛里面也是充斥著些許的血絲,整個人的精神狀態看起來的確非常的疲倦。
愛麗兒:“后來呢?”
可可呼出一口氣,說道:“后來,情況總算是緩解了一點。豆莢似乎也對莉亞放下了,不那么堅持。但是他年紀也不小了,都十七八歲的人了,也是該成家了。所以我抵不住他的央求,只能再幫他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找找其他的女孩子,問問看誰愿意嫁給我家的這個豆莢。”
愛麗兒呵呵一聲:“所以,這就是你最近一段時間別的事情不忙,總是去找那些女兵們聊天,問問他們愿不愿意結婚的原因嗎?”
至此,可可點了點頭,卻是不再說話了。
一旁的瑪歌帶著些許苦笑地看著可可,稍稍沉默了片刻之后,說道:“可可,你未免也太寵你弟弟了。如果你教訓不了他的話,那不妨讓我來教育怎么樣?不說別的,對付小男孩的本事我還是有不少的。”
一聽到瑪歌想要做什么,可可立刻警覺起來,連忙瞪大眼睛說道:“別!瑪歌姐你還是饒了我弟弟吧!天知道你會對他做什么,那可是我唯一的弟弟,我只希望他能夠正正常常地過好這人生,而不要出現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瑪歌有些氣笑了,指著自己的鼻子說道:“什么叫做奇奇怪怪的事情?可可,你姐姐我在你眼里就是一個怪人嗎?我難道還會把你弟弟綁在木樁上然后用點燃的蠟燭滴在她的背脊上,然后用鞭子狠狠地抽他嗎?”
可可半張著嘴,似乎一時間沒有辦法理解瑪歌的意思。也是在這一瞬間,瑪歌突然明白自己在說什么了,連忙閉上嘴,轉過頭去,裝作在看外面的風景。
只不過,愛麗兒現在倒是在想著另外一件事,沉思片刻之后,說道:“先不說豆莢的問題,我們自己軍隊中也的確有不少戰士的生活問題需要解決。許多年輕戰士雖然嘴上不說,但總是有那種想法。這里面女看上男、男看上女的都有,如果可以的話,我們也的確可以做些什么事情,幫助大家操辦一些婚禮。”
說到這里,愛麗兒略微沉思了片刻,隨后說道:“只不過,這種事情多多少少還是需要一點儀式感,因此可能還是需要花費一點錢…嗯,許多情況下還需要各個部門進行配合。在現在這種情況下需要辦起來也的確是麻煩了點…”
瑪歌回過頭來,笑著說道:“會長,你怎么反而開始擔心其別人的終身大事起來了呀?怎么,難不成我們的會長…看上了某個身強力壯的年輕壯小伙了嗎?”
愛麗兒瞪了一眼瑪歌,笑罵道:“你這張嘴,總是胡說八道些什么啊?我這樣的老阿姨還會有人喜歡嗎?和我同年齡的艾莉絲小姐都已經是一個六歲女兒的媽了。”
稍稍停頓片刻之后,愛麗兒繼續說道——
“我想說的是,如果能夠給士兵們做好婚姻工作,那么對于我們的軍隊穩定應該能夠有一定程度的影響。”
“你們看啊,在這之前,我們軍隊能夠拉起來很大程度上都是因為對藍灣帝國以及對魔王軍的仇恨。”
“這樣的仇恨一開始可能會很激烈,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情緒會逐漸地緩和。再加上和魔王軍戰斗將會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時間長了,難保不會出現人心思變的情況。”
“所以,如果我們可以對士兵們的家庭進行安排,讓男兵和女兵進行配合,促成他們成為以一個個的家庭的話,那么他們就會從一個個的人,變成一對對的夫妻。彼此之間有了連接之后,生事的概率自然也會大大降低。”
“這種事情我們之前在鵜鶘城的時候偶爾也會做,只不過那個時候總的來說還是只有一個城市,做起來不麻煩,而且大家都生活在城市里面,管理起來較為簡單。現在士兵們都跟著我們不斷地東奔西走,有了家庭的話管理起來也更為方便不是。”
瑪歌想了想后,笑著說道:“會長,你又在想著怎么用最經濟的方法來讓那些孩子們付出代價對不對?讓他們一個個的都結婚,然后你就可以更加隨心所欲地使喚他們了。這主意可是出的好啊!”
愛麗兒笑了笑,說道:“我說了,這只是一個提議。當然,我還要考慮到如果結婚了之后,他們會不會貪生怕死,從而不愿意再參與危險的戰斗任務。所以,我想著還是讓那些已經有過功勛,立下汗馬功勞的戰士們,率先結婚。我們也可以派人多做做那些女孩子們的思想工作,能不能勸動她們嫁給那些戰斗英雄。如果這樣可以的話,那么就可以給其他士兵們起到一個良好的示范作用,那就是只要在戰斗中表現英勇,那么人魚軍就會想盡辦法給他安排新娘子。”
可可歪著腦袋想了想,說道:“會長姐姐,我總覺得這個方法好是好,可是怎么總感覺有些缺德?”
愛麗兒哈哈一笑,說道:“當然啦,我們也不會強迫啦。如果有年輕的沒有立過什么戰功的小戰士和小姑娘兩情相悅,也想要結婚,那我們自然也不會反對。只不過,我們不會有公開的表揚,也不會專門給出一份夠分量的賀禮。我們這些公家人員最多就是給他們辦理一個手續,進行登記,如果他們想要自己舉辦婚禮我們也不反對,他們自己能夠邀請多少人參加那就邀請多少人參加,想為婚禮花多少錢就花多少錢,我們全程不干預。這樣做的話,我們應該就不缺德了吧。”
可可再次想了想,說道:“表面上看好像的確不缺德了,可怎么總感覺…真的這樣安排下去的話,會讓無數人說出‘等到我立了大功就回來娶你’這種話?”
愛麗兒嘆了一口氣,攤開雙手,說道:“我可不是什么血腥工廠的老板啊,我只不過是在用正向激勵的作用來激發我們軍隊戰斗能力而已。”
旁邊的瑪歌揮揮手,說道:“好了好了,不用再說了,知道會長你是為了戰士們好,解決戰士們的實際生活需求。其他的一些事情只不過是附屬品,總會有無法避免的事情。與其說這些,我倒是覺得,我們最近應該好好查查我們軍隊內部的情況才好。”
愛麗兒一愣,問道:“怎么?”
瑪歌顯得有些神神秘秘地比劃了一下手指,說道:“會長你還沒查覺嗎?我總覺得,最近營地里面感覺怪怪的。似乎總有什么人想要動歪腦筋,不斷地搜集各種各樣的情報。你們說,那些惡魔會不會變成人類的模樣,混進我們營地里面?”
可可不由自主地捏緊了手中的魔杖,說道:“這個…不會吧?每次外出巡邏回來的士兵都要對口令的,而且我們也做到了每個人都進行登記…瑪歌姐,你可別嚇我啊!我們軍營中有間諜?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我們的圣夜祭行動計劃豈不是早就被識破了?”
眼見可可現在似乎有些被嚇到了,瑪歌連忙用一種較為輕松的口吻說道:“可能是我神經過敏,最近天氣不怎么好,而且大決戰近在眼前了,我有些緊張嘛。我只是覺得,或許我們可以想想辦法,怎么把我們的保密措施做得更好一點。比如說…對了,比如說現在。”
瑪歌掀開車窗的窗簾,指著外面笑道:“我們現在正在移動中,而我們的雷語也已經被拆開暫時沒有辦法運作。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突然有緊急情報傳給我們的話,我們該怎么辦?”
或許,瑪歌僅僅只是急中生智說了這么一個玩笑般的問題。
可當愛麗兒轉過頭,透過車窗望向外面的天空之時,卻發現天空中竟然已經飄起了一大片一大片的雪花。
整個世界開始變得更加的陰暗冰冷,這場雪甚至有逐步轉變為暴風雪的跡象。
是啊,現在沒有辦法使用雷語的情況下,自己的這支軍隊是不是等同于變成了一個瞎子、聾子?
如果這個時候…假如說,如果這個時候,突然遇到了魔王軍的進攻的話…
那么在這視野不佳,行動能力受阻的情況下遇到敵襲,那該怎么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