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兒瞥了一眼旁邊的忌廉,突然想到,讓公會成員各自組成團隊出去借錢這種事情是自己在年初的時候定下的計策。那個時候甜酒酪還沒有加入公會,所以壓根就不知道這件事情。
想了想之后,愛麗兒開口說道:“如果真的要說資金缺口的話…雖然多,但也沒有到這種緊迫的地步。我在今年年初就讓所有公會成員在有空的時候就自己拉一隊人去邊際省以外的城鎮借錢,就是希望能夠盡可能地把事情鬧大一點。”
甜酒酪:“怎么說?”
愛麗兒呼出一口氣,繼續說道:“在邊際省內,我們是叛軍,所以理所當然地要面對帝國軍的正面壓迫。可是反過來,我如果想要贏下這場與帝國軍之間的戰斗,那么肯定就需要天宏省和地遼省這兩個省份的協作。就算不能整個省都協作,那也需要其中的幾個城市和我們進行協作。”
“但是,現在進入邊際省的原材料幾乎已經快要被切斷了,在沒有辦法獲得原材料的情況下,我們沒有辦法和那些省份進行經濟上的聯絡。我們的出口很快就要斷了,進口也沒有東西可以進口,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還想要和其他人進行經濟上的聯絡,那么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找他們借錢,然后許諾重利。”
“只要這些省份中有人愿意借錢給我們,那么就等于把他們綁定在我們邊際省這邊。既然利益上被我們綁定,那么他們接下來他們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就算是和帝國軍進行對抗,暗中協助我們,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了。”
聽完這些話之后,甜酒酪突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插嘴道:“你想的好天真啊!在現在的情況之下,還會有人把錢借給你嗎?我們就要打起來了,別人撤資估計都來不及呢!”
愛麗兒嘆了口氣,點點頭,說道:“是啊…我現在就是擔心這種事情。”
甜酒酪一揮手:“而且,再怎么說他們也是忠于帝國的吧?那些貴族地主們不管怎么說也都是藍灣帝國的子民,他們怎么可能為了那么一點點的蠅頭小利就背棄帝國?到時候帝國直接一巴掌碾碎他們,他們可是得不償失了。”
一旁的忌廉聽到甜酒酪不斷地打擊愛麗兒的計劃信心,有些忍不住了,說道:“你左一句不行右一句不行,但你可別忘了,你現在也是人魚之歌的成員之一,帝國軍來了之后,你也是要被剿滅的叛徒!”
聽到這里,甜酒酪突然嘴角一翹,帶上了一抹自信的笑容,說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會用這種態度來對待我。不過你放心!在我狠狠地揍一頓我的二哥之前,我絕對不會從這里離開。而且,你們做不到的事情,我卻可以做到!”
愛麗兒一愣,目光中帶著疑惑地望著這個女孩。
看到愛麗兒現在竟然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甜酒酪反而是開心極了!她雙手叉腰,樂呵呵地說道——
“求我吧?嘻嘻,我就知道,你總有一天會求我!我可告訴你們,雖然我已經和碧藍這個姓氏一刀兩斷,但是我還是認識兩個王公大臣的!就好比現在天宏省的大領主威斯康辛·布魯克,以及地遼省的大領主摩爾加藍·哈迪·喬治亞。這兩個老家伙每年都會帶著人前往首都給我祝壽,送的禮也是十分豪華。他們雖然沒有見過我的面,但是聽過我的聲音。”
“之前派人來救援的也是這兩個領主的部隊,雖然他們瞎了眼,竟然不相信我的話,但他們好歹還算是認我這個前長公主的身份。”
“愛麗兒會長,你知道接下來要怎么做了嗎?哼哼!你讓其他的公會成員去拜訪,找他們借錢當然沒有任何用處。可是只要我去了,相信他們一定就會立刻把錢借給我們!到時候,我們就可以用這筆錢把二哥的軍隊打個落花流水,然后我們再直接反攻瀚海城!打到他的王座上去!”
看著甜酒酪現在這樣一幅得意洋洋的模樣,愛麗兒由衷地覺得,這個女孩盡管改掉了不少的壞習慣,但是現在終究還是開始反復了。
或者說,在她的腦海內還是有一些固有思維的東西沒有能夠連根拔除吧。
這兩位大領主統帥各自統治整個省份,手中握有著不小的權力。如果這兩個省份愿意一并叛變的話,那么對于抵抗藍灣帝國將會形成莫大的助力!
但,這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之前猛浪還沒有死的時候,這兩個大領主在察言觀色之間還是肯放開邊境封鎖,讓手下的商人們和邊際省做生意的。可是現在人魚之歌被按上了謀殺皇帝的罪名之后,這兩個大領主立刻封鎖了邊境。也正是因為他們的封鎖,所以邊際省的貨物現在出不去也進不來。
他們再怎么說也是大領主,手中擁有大量的土地,如果放開貿易能夠賺取大量稅金的話他們當然不會有問題。可是現在這可是實打實的涉及到當叛軍的問題上,他們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松口?
如果真的那么容易就松口的話,他們應該早就知道甜酒酪就在邊際省,那也不可能自己的人派過去借錢他們就直接給閉門羹。
換句話說,愛麗兒覺得現在即便是讓甜酒酪去找這兩個大領主,最大的可能則是這兩個大領主直接下令把她給關起來,好吃好喝地供著,等到帝國軍過來踏平了邊際省之后,他們再把這位“前”長公主給送出來,交還給瀚海城,當做將功贖罪的本錢。
所以,把甜酒酪送過去,那毫無疑問是送羊入虎口,反而讓自己這邊喪失一名助手。
此時,忌廉也是看到了愛麗兒臉上那種既難過,又有些無奈,還帶著些許苦笑的表情。
略微思量之后,他也是明白了這里面的關系,隨即轉過頭看著旁邊依然在洋洋得意的甜酒酪。
而甜酒酪在看到這兩個人的表情并沒有那么的輕松之后,嘴角那一抹得意的笑容現在也是慢慢地消散。
再等個幾秒鐘,她就直接笑不出來了:“怎…怎么了?這有什么問題嗎?”
“如果你連讓市場的大媽把魚用一半的價格賣給你都辦不到,那你更加不可能借到錢了。”
在甜酒酪還在思考這句話里面究竟是什么意思的時候,忌廉轉過頭,面向愛麗兒說道:“會長,要不這樣,我們直接承認了我們才是殺害猛浪·碧藍的兇手這一點,宣布對此次暗殺事件負責怎么樣?”
聽到忌廉的這句話,不僅僅是愛麗兒一愣,就連甜酒酪現在也是大吃一驚。
忌廉則是接著說道:“根據我的情報網絡,現在整個藍灣帝國內的各種反抗軍組織都因為猛浪·碧藍的死而有所鼓舞。紛紛對我們人魚之歌表達了贊賞和希望加入的意思。有一些反抗軍甚至已經在向著我們這邊移動。可是,由于我們一直以來都沒有直接承認我們對這次的暗殺事件負責,所以這些反抗軍又有些猶豫。”
“所以我想,如果我們直接承認這件事情的話,同時愿意用這次的事件進行宣傳,那我相信,肯定會有大量心懷理想的反抗軍會想要加入我們的組織。為我們對抗帝國軍增添一份力量!”
這話說的的確很有道理,愛麗兒也不是不知道這次的暗殺事件在整個藍灣帝國內鬧得有多大。光是在暗殺事件傳遞到瀚海城之前的一月份,就有一些反抗軍通過種種渠道知道了這個消息,立刻開始了大規模的動作,攻擊城市和村莊。這樣的動(和諧)亂一開始甚至都沒有受到什么抵抗,一直到潮汐·猛浪登基之后,在金果公爵的帶領下,才逐漸平息了這些反叛。
所以,愛麗兒如果真的宣布對此負責的話,相信會吸引相當一部分的反抗軍起來合并吧…
“這的確是個好主意。但…”
愛麗兒斬釘截鐵地說道——
“我絕對不會承認這次的暗殺事件是我們人魚之歌做的。不僅如此,我還要堅持我們人魚之歌才是本著不能見死不救的心,前去營救碧藍十三世的真正援軍。因為一旦我們承認的話…”
愛麗兒瞥了一眼旁邊的甜酒酪——
“那對于愿意加入人魚之歌的甜酒酪來說,坐實了她弒兄背叛的事實了。”
甜酒酪一愣,嘴巴微張,帶著些許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眼前的愛麗兒。
在此之前,她一直都覺得這個公會會長除了嚴厲之外,最多就是腦子好用,并且還有些高瞻遠矚一般的發光點。
可是這一刻,她卻感受到了這位會長身上的一抹溫柔。她是真的在關心這個自稱和皇室斷絕了關系的女孩。
這樣的關懷讓甜酒酪一時間有些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該感謝還是該堂而皇之地接受才好,過了許久,臉上則是微微一紅,卻是說不出話來了。
忌廉呼出一口氣,再次顯得萬般無奈:“會長,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們現在可怎么辦?帝國軍應該不用多久就會打過來了,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呀…”
這真的是一個問題,現在,愛麗兒也只能揉著自己的腦袋,頭疼欲裂。
如果說到時候真的沒有什么辦法的話…
愛麗兒轉過頭,瞄了一眼那只依然還是趴在柜臺上面睡覺的小白貓。
到時候,直接解除魔王的封印怎么樣?
沒錯,如果真的打不過,那就解除魔王的封印,反正要死一起死,同歸于盡!
一想到這里,愛麗兒突然明白了那些傳說故事里面有些人拼著最后的一口力氣也要去釋放出邪惡的惡魔究竟是怎樣的心情了,就是這種被逼到絕境,沒有其他辦法,就只能用這種同歸于盡的方法了。
吱——碰。
公會大門打開,再次合上。
這一次進來的,則是麻薯。
這個血族小女孩的身上背著她的弓,由于現在是白天,所以現在的她看起來無精打采的,兩只眼睛全都耷拉著,走一步都要晃上兩三步的那種。
和她一起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她的母親糯米。
相比起女兒麻薯來,糯米的精神雖然算不上很好,但還算是可以。她拉著女兒的手走到愛麗兒面前,向著在場的其他兩名公會成員致意。隨后,她就從口袋里面取出一個沉甸甸的袋子,遞到了愛麗兒的手上。
“這個是…?”
愛麗兒稍稍掂量了一下袋子,這里面毫無疑問裝滿了錢幣!
糯米笑了笑,說道:“愛麗兒小姐,實在是不好意思,我們是夜之一族,在離開了邊際省之后,那些貴族領主們終究還是不怎么愿意接近我們。所以,我們只能找平時和我們做生意的一些商人借錢,問了幾個人之后,卻只能借到這么一點點…實在是抱歉…”
看著糯米和麻薯這對母女現在這樣一臉疲倦的模樣,愛麗兒剛剛想要說兩句客氣話。可就在此時,一個念頭卻是猛地鉆進了她的腦海!
她的眼睛放大,那些客氣話也不說了,而是直接上前抓住糯米的肩膀說道:“糯米女士!那些愿意借錢的人…他們的姓名都記錄下來了嗎?!”
糯米有些驚訝,但還是點點頭,稍稍推了一下自己的女兒。
麻薯則是昏昏沉沉地從自己的口袋里面取出了借款憑證,上面寫了六個人的名字還有借款。
隨后,愛麗兒仔細詢問了這些借款人的情況。最終,得到了一個讓她早就應該想到,但是竟然忘了的事實!
當天,愛麗兒立刻調整了自己的策略,重新安排了自己的部署,并且讓包括一部分政府官員在內的人員全都離開邊際省,盡可能地前往天宏省和地遼省兩個省份,進行大幅度的借款活動。
至于這樣的借款活動是否真的能夠取得效果,那就要等待之后才能夠看出結果了。
時間繼續推動,從春到夏,短短的三個月的時間轉眼即逝。
今年的夏天對于所有的黃金大陸上的人來說,可以說是一個苦盡甘來的夏天。
那持續了差不多三年的干旱終于結束,整個世界的土地就像是在這一年終于蘇醒了一般,全都散發出蓬勃的生機。
春雨接連著夏雨,雨水充沛的季節讓田地里面的莊家漲勢極快,而適宜的溫度更是讓今年的夏收獲得了恐怕是最近十年來最好的一次收成。雖然無法將過去三年的欠收補足,但終究是能夠讓這個充滿了悲苦的世界稍稍緩上一口氣。
也就是在夏收之后的九月,夏日的溫度到達頂峰,開始下降的時候,那場所有人都預想到的戰爭,也終于要來了。
1306年8月3日,藍灣帝國在皇帝潮汐·碧藍十四世的命令下,舉起大約五萬兵力,向著邊際省浩浩蕩蕩地進發。
這支軍隊分為五千前鋒,一萬前軍,一萬左軍,一萬右軍,一萬中軍,五千殿后的規模,攜帶足夠半年的糧食,并且配備了當時帝國軍所能夠配備的最優秀的元素槍,同時攜帶大量的弓箭長矛,乘坐戰馬,誓要一舉將整個邊際省的叛亂全部平息,徹底結束這個省份長達三年的“動蕩”。
而此時此刻,從公開數據上面來判斷,邊際省的總兵力應該不超過一千五百人。就算邊際省擁有整個黃金大陸最卓越的元素機技術,可是在這絕對數量的碾壓下面,哪怕是十個帝國軍打一個人魚軍,那也是綽綽有余的了。
戰爭開始之時,更是整個瀚海城內物價飛漲的時刻。
可是邊際省相比起來也沒有輕松多少,在魔力結晶礦被斷掉,進出口物資全都被封鎖的情況之下,人魚軍所面臨的的情況依然嚴峻不少。現在所有人在明面上談論這場戰爭的時候,都在估算邊際省究竟能夠抵抗多少時間。
有的人說最多十天,有的人則說人魚軍一觸即潰。更有的則是說人魚軍最后可能不戰而降,甚至可能出現臨到開戰前立刻倒戈,將那個人魚之歌的首領綁起來,直接送到帝國軍面前的情況。
可以說,只要敢開口的,只要敢發聲的,只要能夠公開談論的,所有人都覺得邊際省這一次輸定了。而更加讓這些人們覺得這件事情板上釘釘的,則是在邊際省內部似乎也出現了些許的混亂。
作為泄湖城的首領,諾里斯·派克薩斯子爵在這戰爭前即將發生的那一刻立刻卷著自己的所有財物,裝了足足十輛馬車,連夜從泄湖城逃離。在離開了邊際省之后,這位泄湖城的前領主更是帶著投誠一般的心態前往了天宏省,拜倒在天宏省領主威斯康辛的面前,愿意奉上一半的財物換取這位大領主向新皇帝求情,保住自己的性命和爵位。并且,還愿意提供大量有關人魚軍的內部消息。
這樣的了公然叛變事件當然是讓整個邊際省內的民眾義憤填膺,所有人都在痛罵這個只看到好處卻不想承擔責任的無恥貴族的卑劣行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