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兒很明顯地敲了敲自己的腦袋,皺起了眉頭。
其他人則是順著特斯拉的目光望向了那邊的啫喱,他們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各不相同,有不同意的,有局促的,有顯得尷尬的。
“不行,我不同意。”
可可第一個跳出來反對,她一揮手,指著啫喱說道——
“那么近的距離?那豈不是代表要啫喱弟弟孤身犯顯?那實在是太危險了!就算你那一炮成功了,接下來他就會被立刻處死了吧?!”
特斯拉也是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水,說道:“我知道這個方法很危險,所以這也僅僅只是我的一個設想。而更加重要的是,我到現在都不是很清楚啫喱兄弟的戰斗方式和戰斗能力。”
他轉向那邊的啫喱,緩緩說道:“啫喱兄弟,我們也算是同一公會的成員了,平日里我們說話可能并不是很多,但即便我們說話不多,依然不能夠否定我們是同一公會的家人這件事情。在這之前的一段時間里面,我隱隱約約察覺到你似乎有著某種十分特殊的力量,這種力量和以往的魔法形式有著極大的不同。所以,我想要清楚知道你究竟能夠做到什么程度?這樣,我才能夠根據你能夠做到的程度,來仔細調整一下我的這套行動究竟可不可行。”
啫喱顯得有些為難,他的面色更是浮現出些許的僵硬與羞澀。在沉默了片刻之后,他的目光轉向這邊的愛麗兒,似乎是在尋求幫助。
當然,作為會長,愛麗兒自然知道應該在什么時候為自己的屬下說句話。
“啫喱的力量的確特殊,不過并沒有到那么強大的地步。”
愛麗兒呼出一口氣,雙手叉腰,緩緩道——
“的確,而且我可以向你們保證,他的魔法的極限距離就算再遠也遠不到哪里去,根本就不可能在安全距離下進行精確的瞄準。所以我不可能把他當成一個楔子安插到那里面去。”
有了愛麗兒直接蓋棺定論的確定,特斯拉也只能是聳聳肩,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同樣的,啫喱也是有一種放松下來的感覺,這讓人感覺他更像是不需要承擔那么重的責任而輕松了一點。
那么現在,問題解決了嗎?
沒有。
而起司這名夜之一族的成員,卻也是在這個時候舉起了手:“讓我…不,讓我們去吧。”
眾人的目光轉向了起司,這名血族緩緩咧開嘴,露出嘴里那尖銳的獠牙,笑了一聲,緩緩說道——
“我們夜之一族的實力相信你們不用懷疑。哪怕是在我們之中很弱的糯米姐,你們看,她現在也已經成為了所有人矚目的焦點。”
眾人回過頭,已經不知道是第幾圈的賽車再次沖向了終點線,首當其沖的就是糯米所駕駛的賽車。
只不過在她的車頂上并沒有任何一名選手站在那里,她就只是這樣徑直沖了過去。過了大概兩秒鐘,又是幾輛賽車開始如同羊群擠過一條狹小的通道那般地一并沖了過去。在這過程之中林克的賽車卻是已經排在了第三位。而那兩名冒險者現在卻正是在那大量擁擠的賽車車頂來回縱躍,展開著一場肉搏戰。
看得出來,平時習慣于遠距離作戰的麻薯現在面對擅長近身格斗的甜酒酪顯得有些吃力,她極力地想要拉開距離,但是每次一拉開就會被甜酒酪迅速逼近,沒有辦法彎弓搭箭的她只能暫時放下弓弩,拔出腰間的一把小匕首迎戰。
而甜酒酪現在卻是越打越順手,在面對一名血族的時候完全不虛,甚至可以在夜晚之下稍稍壓麻薯一頭了。
很快,車隊就從終點線前沖過,再次消失在公會眾人的眼中。
不過起司卻是十分痛快地聳了聳肩,說道:“夜晚,是我們最大的隊友。如果我們能夠乘著夜晚對那位大人物進行攻擊,而且不僅僅是我一個人,是我們夜之一族傾巢而出的話,相信成功概率一定可以增加不少。”
聽到這里,布萊德這個始終將起司視為英雄人物的盾戰士卻是立刻搖了搖頭,用堅決的口吻和憨憨的語氣說道:“不行,這個不行,絕對不可以!起司先生,我相信你們的實力,但是…但是啊,你們的弱點也非常明顯的吧?你們害怕圣光和神圣武器,那個暴君如果前來攻擊我們的話怎么可能不防備這一點?還記得之前帕拉丁·光中光率領騎士團來找茬的時候嗎?他們都知道裝備圣光武器,那個皇帝怎么可能不知道?”
這的確是一個問題,而且還是一個不可回避的問題。
血族的戰斗能力毋庸置疑,但他們的弱點同樣也是毋庸置疑。
現在,眾人原本揚起的一點點希望再次被按了下去。這已經是第三次了,連續三次的計劃失敗對于眾人的信心明顯有著不小的打擊。
不過,愛麗兒看起來卻并沒有顯得多么沮喪。這位會長十分淡定地點了點頭,說道:“都別那么垂頭喪氣嘛!至少現在我們已經商量出三個方法了不是嗎?一條逃跑計劃,一條元素炮遠程攻擊計劃,以及夜之一族的夜襲計劃。當然,每一條計劃都有局限性和不足之處,但是我們可以繼續思考,還可以逐步補全這些計劃中的弱點,甚至可以計劃與計劃之間疊加使用,這不是很好嗎?”
愛麗兒是真的有信心,畢竟現在天寒地凍的,邊際省中的很多地方都已經下了雪,甚至就連這條賽道上,昨天晚上也是下了一場大雪,經過清理之后才能夠使用。
雖然愛麗兒知道自己沒有什么大的戰役方面的戰略能力,不過這種小聰明的地方她覺得自己應該還可以。冰天雪地實在是有太多可以進行操作的空間了,對于遠道而來的帝國軍隊來說也有太多的計謀可以實施。
所以,她現在需要讓自己的公會成員們認清現實,同時給他們打氣。在這場即將到來的戰斗之中,信心可以算是一項最重要的戰略資源了。
“我,反對實施暗殺計劃。”
但,也就在這個時候,在愛麗兒的腦子里面已經想好五個利用寒冷和冰雪所制定的計劃的時候,一個聲音卻是從旁邊響了起來。
這個聲音是如此的冷淡,光是一聽,就能夠讓人有一種從骨子里面都開始冒著冷氣的冰寒氣息。
說話的人,是達克·光中光。
這個狂戰士的眼神是如此的堅定,但又是如此的悲愴。
他那原本抱在胸前的雙手卻是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按在了他腰間的雙劍之上,冷靜而緩慢地說道——
“會長,我再說一遍,我不支持暗殺計劃。如果我們一定要實施暗殺計劃的話,那我一定會想盡辦法進行破壞。”
這樣一番話著實讓在場的眾人全都露出驚訝的表情,尤其是啫喱,他幾乎是帶著完全不敢相信的色彩望著這個他最崇拜的戰士。
“達克!你這是——”
愛麗兒抬起手,制止了忌廉的質問。她呼出一口氣,用一種更加柔和的口吻說道——
“能不能說說你的理由?”
達克閉上眼睛稍稍沉默片刻之后,緩緩道:“于公,暗殺行動實在是太危險,目前所有的三條計劃都有各種各樣的缺陷,無法保證成功,甚至都不能夠保證我們公會成員的生命安全。從更大方向說開去,那些貴族和商人們完全是在把我們當刀子使,我們犯不著為了他們的利益而做出如此重大的行動。”
所有人都沉默,不過這種沉默并不代表默認,而是每個人都在等待著這個狂戰士之后的發言。
“于私…呼…在這里,如果我做錯了什么的話,我想要向諸位道歉。但是我絕對不會后悔我現在要說的這些話。”
“于私,你們要殺的人是我愛人的親人。甚至可以說,是她現在最親近最親近的人。現在的她和以前不一樣,以前的她生活在一個精心編制的牢籠之中,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只顧著自己任性。但是現在的她,你們也看到了,她笑的是多么的開心。”
不知道第幾圈,車輛再次沖過終點線。車頂的甜酒酪很明顯地臉上腫了一塊,腰上別著的道具袋也很明顯地癟了下去。不過,她現在卻還是在笑著,雙拳捏緊,那種名為氣的力量在她的全身上下緩緩蔓延與漂浮,讓她能夠再次向著前方那向她射來的弓矢沖了上去。
達克輕輕搖了搖頭,緩緩說道:“我可以反抗藍灣皇室,可以幫助諸位抗拒帝國軍隊的攻擊,甚至為此而戰死我也沒有任何的遺憾。”
“但是,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們去殺害我愛人的親人。人魚之歌不能背負起這樣的一份罪孽。如果各位不愿意罷手的話,那我只能退出人魚之歌。同時,我現在知道了各位的行動,那么我也一定會為了我的愛人而想盡辦法阻止你們。”
“請你們相信,如果將來有一天我必須再次和你們對決,那么到時候我依然會拿出我所有的力量,不帶有絲毫的猶豫。”
“我很希望我的劍上不要沾有我的好朋友的血,但若是迫不得已的話,我恐怕只能這么做了。”
達克的威懾,給了在場的眾人一個沒有辦法拒絕的理由。
盡管最近人魚之歌直接上場動手的數量并不多,但是在內部訓練的時候,達克這位狂戰士依然還是能夠占據一名教練與裁判的身份。
他的實力當然很強,就算他沒有能夠強到可以抵住所有人魚之歌成員一擁而上的攻擊的這種程度,但是這種強悍終究還是擺在眼前的。
對此,愛麗兒卻能夠表示理解。
同樣的,她也看出了四周其他成員們眼神中的不理解與懷疑。為此,她必須要給出一個更加恰當的解釋——
“達克,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嗯…也就是說,如果我要求你帶隊攻擊那位大人物的軍隊,對帝國士兵展開廝殺的話,你不會有任何的猶豫?”
達克十分堅定地點了點頭:“是的,我將竭盡所能。”
愛麗兒:“那么同樣的,即便因此擊敗帝國軍,你也不會有任何的心理負擔?”
達克:“沒錯。”
愛麗兒:“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講,如果我給你的要求是擒獲猛浪·碧藍,你有沒有這個信心?”
達克的雙手稍稍按了一下腰間的雙劍,雙眼中透露出毫無猶豫的光芒:“我同樣將拼盡全力。”
一旁的啫喱連忙加了一句:“達克先生的實力應該比那個皇帝厲害的多了吧?如果僅僅是擒獲的話,達克先生一定沒問題的!”
愛麗兒輕輕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反正,只要我不是要你去殺了他或是斬斷他的手腳之類的傷害他,那么除此以外的任何事情你都不會猶豫,對不對?”
達克再次點頭:“您理解的沒錯,我尊敬的愛麗兒會長。”
愛麗兒一拍手,笑道:“那就行了唄大家的表情也不要弄得那么嚴肅,好像達克要背叛我們似的。你們也知道他不是一個喜歡背叛的人吧?相比之下,我們的狂戰士是一個如此有情有義的人,我們難道不應該感到高興嗎?達克,如果你遵守你的諾言,那么我敢保證,你是絕對不會離開人魚之歌的。”
經過愛麗兒這么一番話,眾人臉上的那種緊張情緒才算是稍稍緩解了片刻。啫喱現在也是松了一口氣,望著達克,繼續表示了崇敬。
愛麗兒拍了一下手,說道:“好吧!既然我們這邊有這么一位狂戰士作為最后的一道保險,那么我在這里宣布,暗殺計劃就暫時擱置。與此同時,我們還是想想有沒有什么其他的方法來應對眼前的危機吧。”
就本質上來說,愛麗兒還真的不怎么希望能夠對猛浪·碧藍進行暗殺。
至少在目前為止,避免人魚之歌和藍灣皇室之間牽扯上血仇應該還是一件比較明智的選擇。
先不說暗殺的難度,就說一旦真的成功了,那么在這之后不管是誰繼承藍灣皇室,在道義上都必須以邊際省為最優先的目標進行攻擊,甚至可能為了消滅邊際省內的反抗力量而不惜放下其他地區的動(和諧)亂。
這種吸引所有仇恨到自己身上的做法不管怎么看都不是很明智。
所以,現在有了達克這么一道保險之后,愛麗兒也算是有了正當理由可以讓每個成員都認同了這種做法。同時也可以有合適的說辭來回應瑞馳所代表的商人團體。
至于在這之后要怎么應對那傳聞中的五萬士兵嘛…這一點就比較簡單了。
當下,外面的賽車依然在一圈一圈地跑,很快就要沖向最后的終點線。
而在這里,人魚之歌們也開始進行了一番大討論,討論的目標從暗殺轉移到了擊退帝國軍,到建立足夠的威懾度,同時不要把談判的門給徹底鎖死。
一旦打開了思路,每個人的奇思妙想立刻開始涌現了出來,在挑選了幾個方案之后,眾人很快就得出了幾個利用冰天雪地的氣候與地形所展開的防御策略。
其中最優先的方法,就是利用元素炮,在帝國軍經過那片堆滿積雪的山脈的時候向著山上開炮,從而引發巨大的雪崩與落石。這樣的話,僅僅只需要一門元素炮也可以做到足夠的威懾力。
此外,就是再來幾個備用計劃,比如雪山埋伏,利用元素車的快速移動能力進行斷糧等等的操作。畢竟這次是主場作戰,而不是平面地形的互相沖鋒,可以利用的地方真的挺多的。
也正是眾人在這邊商量著基本確定的時候,外面最后的一圈沖線決戰終于進入了最高潮。
行駛在最前面的林克握緊方向盤,踏板踩死,向著最后的終點線沖去。而站在他車頂的甜酒酪轉過身,沖著后面的麻薯豎起了挑釁的中指。
只可惜,在即將沖線前的最后一刻,之前射出落在終點線前的一支血箭突然爆炸!頃刻間紅色的血霧阻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那濕潤的血霧在冰冷的空氣下立刻形成了冰晶,地面上也立刻變得濕滑起來,原本的泥地立刻變成了一片泥濘。
林克的賽車就這樣一頭扎進了那片泥濘地中,堪堪停在了終點線前面十米不到的位置。
與此同時,后面緊隨其后的糯米開著車從旁邊沖過,眼看就要載著車頂的女兒一起沖向終點,卻沒想到甜酒酪突然從那團血霧中沖了出來,抓住車頂的麻薯,兩個人一起從車頂跌落,向著終點線的方向摔了過去。
另一面,在糯米還來不及為自己女兒的跌落而驚呼的同時,血霧中的林克卻是迅速跳出車,將整倆元素車舉起來,重重地向著終點線這邊投擲而來!也是在糯米的目光看著車窗外面跌落的兩個女孩的同時,林克的元素車從她的身旁貫穿而過,轟隆一聲地沖過終點線,停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