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里斯子爵重重地哼了一聲，舉起手中的銅酒杯朝著桌子上重重一砸，伸出手直接指著長桌對面的愛麗兒，大聲喝道——
“愛麗兒·加西亞！別以為你是二皇子的情婦我就不敢動你！二皇子就算再怎么給你撐腰，也不能把手伸到我們這些領主的地盤上來！”
“你的人魚之歌一頓操作，我泄湖城中的那些人民們現在一個個的都是吃不飽穿不暖，甚至連一口飯都快沒得吃了！這可是可笑了，去年明明是豐收！可他們現在竟然已經沒有糧食吃了？你還說這不是你搞的鬼！”
面對諾里斯子爵現在氣勢洶洶的指責，站在愛麗兒身旁的布萊德卻是同樣地跨出一步，表現出充分的守護欲望。
對于這個每見一次面，都會發現他明顯要比上一次變得更加健碩的盾戰士，諾里斯也是不由得有些害怕，不自覺地縮了一下脖子。
愛麗兒伸出手，臉上帶著微笑，讓旁邊的布萊德不要顯得太激動。她雙手十指交叉，緩緩說道：“諾里斯閣下，我是真的沒有搗鬼。如果您不相信的話，請問您旁邊的這位商會代表。我相信，這位泄湖城的商會代表應該會告訴您，我們人魚之歌并沒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愛麗兒的手指著坐在長桌另外一邊的一個看起來矮小精干的老頭。這老頭的眼睛略微睜開，瞥了一眼旁邊的諾里斯，再看了看那邊的愛麗兒，沉默片刻之后，說道——
“子爵閣下，我覺得我們之間或許有些誤會。我們雖然是泄湖城的商人，但是商人都是逐利的。有錢賺的事情我們自然不會放過。不過我倒是覺得，愛麗兒會長有一點做的不夠地道。”
愛麗兒瞥了一眼這個商會代表，沉默片刻之后，說道：“什么意思？”
這個精干老頭笑了笑，說道：“我們的泄湖城領主，諾里斯·派克薩斯子爵閣下之前半年幾乎都在我們的首都，為各種各樣的事情進行張羅。除了二皇子殿下的婚禮之外…呵呵，相信您應該也知道現在還有一個更加勁爆的消息傳出來了吧？”
瑞馳子爵喝了一口酒：“更勁爆的消息？什么消息？小王子出生這件事情我也知道，如果不是為了能夠盡快回來主持鵜鶘城的事情的話，我也會希望能夠在瀚海城多待會兒。”
商會代表呵呵笑了笑，緩緩搖了搖頭，故作神秘地說道：“不是。而是…二皇妃，也已經有了！”
聽到這個消息，瑞馳子爵原本還顯得十分淡定的表情立刻就變得驚慌失措起來！短短三秒鐘之后，這個胖子立刻開始抱著腦袋開始嚎啕大哭！
“我錯過了什么？天哪，我究竟錯過了什么？！皇儲殿下的王子出生！然后又是二皇妃懷孕？！我究竟錯過了多少的商機啊！！！”
對于瑞馳現在的鬼吼鬼叫，商會代表顯得十分淡定。但是他對于愛麗兒這邊的淡定卻是轉了轉眼珠子，隨后望向旁邊的諾里斯子爵。
諾里斯子爵哼了一聲，緩緩道：“看起來，愛麗兒會長也是早就知道了吧？不過這也對，你畢竟是二皇子的情婦，知道這種事情也不足為奇。”
“為了這些事情，我在首都耽擱了許久。可是等到我回來之后，就看到我的泄湖城內已經亂成一團。仔細一問，你們人魚之歌跑過來進行大量的售賣和大量的收買。這一進一出之間，你們究竟賺了泄湖城多少錢？你要知道，這些錢原本全都應該是我的！而你，愛麗兒·加西亞男爵，你在沒有得到我的同意的情況下，將我的子民口袋里面的金幣，全都搜刮到你的口袋里面去了！這還叫不關你的事情嗎？！”
愛麗兒呼出一口氣，現在也只能稍稍點點頭，笑道：“好吧好吧，我不管怎么說也沒有用了唄？不過我也是聽出來了，諾里斯閣下真正在意的并不是我這邊賺了多少錢對不對？說吧，您有什么要求？”
說到這里，諾里斯臉上的怒意才逐漸轉化為笑容。他呵呵呵地點了點頭，說道：“愛麗兒會長，我知道你腦子里面有很多賺錢的主意。而這個買進賣出大賺一筆的方法嘛，說實話，我也挺感興趣的。”
聽到這里，愛麗兒的臉色一變，笑容開始逐漸收起。
“所以我想要知道，這種方法能不能告訴我？然后告訴我，你究竟是怎么操作，才能夠一口氣賺到那么多錢的？要知道，邊境省就那么大塊地方，與其讓我們這些人內部自己互相消耗，還不如我們聯起手來，一起去外省市賺錢呢。對不對？”
雖然愛麗兒對于這個諾里斯一直都很提防，但是他這句話說得的確很有道理。
如果有錢，當然就要繼續賺才好啊。一直都盤踞在邊境省內的話，那么撐死了也不會有什么大發展的。
可問題是…當初猛浪答應自己的發展區域，也就停留在邊境省內啊…
諾里斯臉上的笑意濃郁，他勾了勾手指，一旁的仆人立刻抱上來一張地圖，在桌子上打開。
他指著邊境省旁邊，樂呵呵地說道：“在我們邊境省的旁邊，就是天宏省和地遼省。這兩個省份雖然比不上那幾個重要的經濟大省，但是相比起我們這個小小的邊境省來說實在是富饒太多，也有錢太多了。”
“這兩個省份中的城市加起來足足有十二個，那些小鎮村莊更是數不勝數！愛麗兒會長，你把你那種可以一口氣賺取大筆金錢的方法教給我，我賺到錢了之后，肯定會給你分紅！”
看著地圖上那兩塊比邊境省要大上好幾倍的臨近省份，就連旁邊的瑞馳子爵也是不由得動了心。他看著哪些省份，就像是在看著甜美的蛋糕擺在自己的面前，只需要自己伸出手去切下一塊來放進嘴里。
“那個…愛麗兒會長啊，我也覺得，如果你有這種好方法的話，那不如一并教給我們。”瑞馳子爵笑著說道，“你看，你不是為了賺錢嘛！我們大家也都是為了賺錢，只要能夠賺到足夠的錢，我們也不會少了給你的好處不是？”
要說不對外界的錢動心，那就是個謊話。
甚至有的時候愛麗兒看著自己保險柜中的金幣的時候，也會有一種十分焦慮的感覺。
那么多錢全都藏在手里，花不出去，純粹是一堆堆會散發金光的圓形片子。
要知道，貨幣這東西的價值就在于交換，如果一個貨幣徹底離開了市場，不進入流通，不和其他的貨物進行交易，那么這些貨幣就算待在自己的保險柜中也等于沒有。
必須要把錢花出去，然后才能夠賺取更多的錢！
只有不斷不斷地賺錢，讓自己所擁有的財富甚至比藍灣帝國的皇室還要多之后！
那么一切，才會變得不一樣。
為此，自己的財富必須要進行擴張…還有更加快速地擴張！單純依靠這個小小的邊境省，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想到這里，愛麗兒卻是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頭。
在沉默片刻…或者說，與自己的良心稍稍對決了片刻之后，她終究還是決定暫且先站在自己那沒什么用的良心這一邊，開口說道——
“那種方法，僅僅在邊境省內做做還行，但如果要出外省市，去天宏省或是地遼省這樣的省份賺錢，那我們手上所握有的資金量是絕對不夠的。更何況…我也不希望每次都使用這樣的方法，這有點太傷天害理了。”
瑞馳有些好奇，問道：“傷天害理？我們去賺錢會有什么傷天害理的？”
愛麗兒呼出一口氣，隨即，她就將有關傾銷這個概念盡量簡短地說了一遍。
那個商會代表立刻就明白了，隨即露出了一臉贊賞的表情。旁邊的諾里斯和瑞馳兩位子爵明白的也不晚，稍稍點撥了幾下之后，他們立刻就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地張著嘴，面面相覷！恐怕他們到現在才明白，原來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這么容易的賺錢方式吧。
“但是這些做法對于其他省份卻不行。因為我們沒有那么多的錢，沒有那么多的貨物。天宏省和地遼省的物資比我們豐富的太多太多，而且城鎮鄉村繁多，彼此之間容易流通，想要依靠這種方式去收割他們的財富，只能說是做夢。”
愛麗兒說完，喝了一口桌上的水，抱著水杯靠在椅子上，不說話了。
雖然說她只是把事實說出來，但是站在良心這一邊說話，感覺的確還不錯 隨后，瑞馳子爵卻是在陷入短暫的沉默之后，突然開口說道：“物資不夠…那么愛麗兒會長，如果說，我們的物資充沛的話，那就可以了嗎？這樣的話，你那個紡織廠不是可以做出大量的衣物來嗎？你把紡織廠的制作方法說出來，我們也動用手上的資金來開紡織廠，生產處更多更多更多的物資！這樣一來不就行了嗎？”
一談起賺錢的生意，瑞馳子爵的反應似乎要比那邊的諾里斯子爵來的更快一點。
那位諾里斯子爵現在也是一臉精神貫通的模樣，連連點頭說道：“沒錯沒錯！愛麗兒會長，你快點告訴我們，那個紡織廠是怎么做出來的？那個機器！那個看起來很厲害的機器！我們可以一起動手啊！”
面對這兩個滿腦子都是錢的貴族，愛麗兒可不會那么輕易地就妥協。她抬起手，在桌子上重重一拍，哼道：“給你們？兩位未免也想的太美好了吧？元素機是我們人魚之歌好不容易才發展出來的技術，更是得到了皇室的保證！你們兩個，現在卻要我那么輕輕松松地就把元素機的制作方法給你們？讓你們去賺錢了，那我賺什么？”
諾里斯的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立刻就想要發難，但是看到愛麗兒身旁的布萊德現在正緊盯著自己，一時間到了喉嚨口的罵聲卻是不得不縮了回去。
一旁的瑞馳子爵想了想，拍了一下手，一副幡然醒悟的模樣說道：“諾里斯子爵，這就是你的不是了。”
諾里斯指著自己的鼻子：“我還錯了？”
瑞馳子爵用力地點了點頭，說道：“當然錯了。你覺得我們兩個直接問愛麗兒會長要元素機的制作方法，這件事情很簡單，然后我們兩個擴大生產力，產量直接壓過愛麗兒會長。你或許會覺得很爽。”
“可是你難道不反過來想一想嗎？之前元素機一直都得不到推廣，就是因為魔法協會和光明教廷的那些人都不希望這種東西推廣。可是，如果我們也一起搞元素機了，生產出大量的衣服和布匹了，那么元素機的功效不就被推廣出去了嗎？”
“這樣一來，你能夠保證其他人不來我們這邊搞事嗎？如果有更有錢的，爵位更高的貴族想要來要我們的元素機制作方法，他們自己搞過去賺錢，你覺得我們應該是給還是不給？”
被瑞馳子爵這么一說，諾里斯子爵原本還在心口的火氣一下子就涼下去了一半。他想了想，這倒也是，隨即說道：“元素機…是一種很復雜的工藝嗎？”
愛麗兒呼出一口氣，覺得這種事情如果真的要撒謊的話也很容易被戳穿，干脆實話實說道：“元素機的制作并不困難，困難的是設計。只要設計上沒有什么缺陷，那么依照設計圖就能夠很容易地制作出合適的元素機了。”
瑞馳子爵點點頭，說道：“既然如此…那么愛麗兒會長，你覺得你要用怎樣的條件，才愿意將元素機的設計圖，給我們呢？”
愛麗兒稍稍思索了片刻，隨后下定決心，說道——
“我倒是有一個方法，我可以把織布元素機的設計方法給你們。但是，我們需要簽訂一份契約。”
一聽到和這個女會長簽訂契約，諾里斯子爵就覺得自己的腦袋有點大了。不過為了能夠繼續說下去，他還是開口問道：“簽訂…什么契約？”
愛麗兒想了想，說道：“我覺得吧，雖然按照設計圖紙制作出紡織機并不難，難就難在設計圖的繪制方面。這樣的話，設計圖本身是不是也可以賣錢呢？就像是我以前繪制的長眠礦洞的地圖一樣。”
瑞馳子爵：“你的意思是…要我們用錢買嗎？”
愛麗兒：“其實有一點點的不同。我希望你們能夠承認，即便我把設計圖給了你們，你們也要認定設計圖的最初設計者就是人魚之歌，而不是你們自己設計出來的。”
瑞馳子爵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奇怪的表情：“這沒有什么問題，可這有什么意義？”
愛麗兒繼續道：“意義就是，我希望我能夠對這份設計圖享有一份專屬于我們人魚之歌的權利。縮寫一下，就將其稱之為‘專利’吧。我們人魚之歌有對這份設計圖的絕對掌控權，你們想要使用，我可以‘出租’給你們這份專利的使用權。在租賃這份專利的期間內，你們需要每一段時間固定給我一筆專利使用費。”
對于愛麗兒的這個主意，剛剛顯得十分贊同的瑞馳現在卻是一臉的不爽，說道：“怎么那么麻煩？不需要這么麻煩吧？”
可是，剛剛還顯得有些焦躁的諾里斯子爵如今卻是捏著自己的下巴想了想，隨即說道：“你的意思是…你希望能夠保護自己的這份專利？而你保護專利的意思就是…如果有人不經過你同意，或者不經過租借了你的專利的我們同意，擅自使用了和元素機一樣的設計構造制作出了其他的元素機，我們就可以沖上去問他們要錢嗎？”
愛麗兒伸出手，朝著那邊的諾里斯點了一下，笑道：“您真聰明。當然，這也只是我剛剛想出來的一個小念頭，其中可能有很多很多關鍵的細節沒有把握好。比如說，怎樣的設計算是使用了我們元素機的設計呀，如果別人不想給專利竊取使用的話，我們應該用怎樣的手段啦之類的，光是擬定這份契約恐怕都是一份大工程啊。”
諾里斯呼出一口氣，說道：“這個沒關系，我可以讓我手下的文官進行草擬。只不過…愛麗兒小姐，你說這份專利屬于你本身這沒有問題，但我想，這時間是不是應該有一個期限？”
“期限？”
那一刻，愛麗兒本能地警覺了起來。
在略微沉默之后，這位公會會長的臉上立刻流露出一抹笑容，緩緩說道：“期限…這是什么意思？”
諾里斯子爵點點頭，說道：“意思就是，雖然我們承認你們人魚之歌擁有這份設計圖的專屬權利，但是我覺得，這份權利不應該是永久擁有吧？”
他轉過頭，看著旁邊的瑞馳子爵說道：“人魚之歌應該僅僅只是在一定的時間內擁有對它的專屬權利。可是，過了一段時間之后，或許是一年兩年，或許是十年八年。過了這段時間之后，這份設計圖或許應該不再屬于人魚之歌本身的權利了，而應該屬于所有人都可以隨隨便便使用的權利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