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種思想,我已經記不清楚我丈夫和我公公之間發生過多少次爭執了。每次爭吵過后,我公公都會一個人流著淚撫摸我婆婆的畫像,而我丈夫則會偷偷一個人溜出去,徹夜不歸。”
談到傷心處,杏仁餅夫人不由得略微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緒。
艾羅也不多嘴,只是盡力壓著旁邊那只母雞,讓它陪著自己一起聽這個女人的獨白。
過了許久之后…
“我公公,其實我知道,我公公心里也有一個執念。”
“他知道自己這輩子是不可能再加入光明教廷了,但是他希望自己的兒子,也就是巴斯先生能夠重新以一名圣騎士的身份加入教廷。似乎只要自己的兒子重新回到教廷,他就能夠洗刷自己身上的污名。”
“只是…”
“我丈夫似乎并不這么想。”
杏仁餅夫人很無奈地聳了聳肩,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說道——
“我剛才也說過了吧?我丈夫把他母親的死,父親的入獄,家庭生活的艱難幾乎全都歸責到了光明教廷的身上。所以本質上我丈夫自己就十分反感學習圣騎士的力量。”
“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種諷刺,我丈夫學習能力卻是非常強!強到很多東西甚至是一學就會。這樣的天賦也讓我公公非常高興,所以強烈建議他十八歲的時候就去參加光明教廷的圣騎士入職考核。”
“可是,就算我丈夫的學習能力很強,他對于圣騎士的力量技巧也掌握的十分純熟,可他偏偏就不肯去參加圣騎士的正式認證。”
“那一年,在光明教廷的入職考核報名還剩下最后一個小時的時候,我丈夫依然不肯邁出家門一步。也是在那個時候,我看到了我進入杏仁餅家之后唯一一次看到的景象——兩名圣騎士之間的戰斗。”
“嗯…說戰斗可能有些夸張了。但是那個時候我唯一能夠做的,就是縮在角落里面不敢動彈。我的公公是徹底的惱羞成怒了,他是真的舉起劍向我丈夫打了過去。我丈夫在忍耐了那么久之后,也終于無法壓抑住自己,也是舉起了盾牌。”
“而那次戰斗之后,毫無疑問地,我的丈夫證明了他當之無愧的學習天賦,很快就將我公公擊倒在地。可就算是這樣了,那又怎么樣了呢?”
“那一年,報名時間截止了。”
“而在和我丈夫打了那一場之后,我公公也是徹底病了。”
“其實我公公的身體本來就算不上很好,被關進牢房的那幾年,陰沉潮濕的牢房就已經給他的身體帶來了很大的負擔。這次被這么一氣,以前看起來還算硬朗的身體一下子就垮了下來。”
“我丈夫那個時候才真的開始害怕了。但是,他心中的那股傲氣卻依然憋著他,讓他沒有辦法完全展露出自己的真實情感來。”
“我沒有辦法,我作為一個女人能夠有什么辦法?我只能不斷地服侍他們父子兩個,希望他們能夠早點化解這份執著。私底下我也勸過我丈夫,讓他去參加第二年的報名考試,但我丈夫的執念也實在是太重,始終都不肯同意。”
“這么一拖,就拖了差不多半年的時間。”
“我公公的身體眼看著越來越差了,那個時候我和我丈夫也知道,我公公可能是熬不過那個冬天了。”
“我公公也知道,他現在還是沒有辦法化解我丈夫的心結,所以只希望我和我丈夫能夠還在他活著的時候結婚,生下一個孩子。還希望我能夠答應他,至少要讓我們的兒子將來成為一名圣騎士,加入光明教廷,成功洗刷杏仁餅家族的污名。”
“然后,也是在那段時候,我終于正式地成為了杏仁餅家族的一員。但是也就在我們結婚后差不多一個月之后,我公公終于還是沒有撐過那年冬天的寒冷,去世了…”
艾羅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名婦女,見她現在低著頭,也不知道究竟她現在究竟是什么表情。
不過,她的表情應該挺復雜的吧?畢竟那一年她成功地嫁給了自己心目中的英雄,但同時也迎來了自己公公的去世。以后不管任何時候想起自己的結婚紀念日,恐怕都沒有辦法心安理得地笑出來吧。
眼看杏仁餅夫人的話到這里似乎就結束了,艾羅輕輕點了點頭,手掌輕輕撫著那只母雞背上的雞毛,說道:“原來如此,這就是你們杏仁餅家族和光明教廷之間的問題啊?現在我算是理解了。如果讓光明教廷知道你丈夫在沒有得到圣騎士稱號的情況下就隨隨便便使用圣騎士的名義去走私,敗壞教廷圣騎士的名聲,那么教廷還不把你們給生吞活剝了不可。”
杏仁餅夫人輕輕點了點頭,卻并不說話。
艾羅略微揉了一下自己的鼻梁,說道:“不過,在這之后的幾年里面你們也就一直都沒有去進行圣騎士的考核嗎?”
杏仁餅夫人再次點頭,說道:“我丈夫比任何人想的都要頑固。他一直在說,如果光明教廷不向我們杏仁餅家族道歉的話,那他就一輩子都不會加入光明教廷,成為圣騎士。”
艾羅不由得呵呵了一聲:“那他是真的打算一輩子都不成為名義上的圣騎士了。”
這位婦女的臉上也是顯現出些許的無奈,再次點頭說道:“是啊…如果能夠成為正式的教廷成員,成為一名真正的圣騎士的話,我們的家境說不定就能夠好上很多了…唉…如果可以的話,我有的時候也想要勸我丈夫加入…后來,我們的兒子出生了…我就想著能不能看在可以給小奶霜更好的照顧的情況下加入…但他也依然不為所動…小奶霜…”
一聊到自己的兒子,杏仁餅夫人的臉上再次開始黯淡了下來。
艾羅微微呼出一口氣,說道:“行了行了,你們一家的狀況我算是了解了。不過杏仁餅夫人,這一點我希望你能夠明白,你剛才所說的那些對于你們夫妻兩人的生命安全沒有任何一點點的幫助。我所需要的并不是你們一家人過去生活的多么艱難,而是想要知道你們的上線是誰,你們的下家是誰,你們的走私渠道的由來,以及這批貨物究竟是同一批系列的杜冷甲,還是不同系列的杜冷甲。這些信息才可以給你們換來一個更加安全的環境,這一點,你能理解嗎?”
杏仁餅夫人想了想,顯得有些為難地點了點頭:“這個…我明白…只是我知道的真的不多…很多事情都是我丈夫在處理…我只是負責他的日常生活起居…”
艾羅想了想,問道:“那么,你是否知道你丈夫平時主要在和什么人進行聯系?”
杏仁餅夫人回應道:“這個…我丈夫平日里除了待在家里…就是出門做打手,打零工…然后有一點錢就去酒館喝酒…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具體和什么人聯系…”
艾羅略微有些絕望了:“好吧,那么你們這次的走私究竟是經常走?還是這一次由你們夫婦來走?這一點你總能知道吧?”
這位婦女歪著腦袋想了想,似乎正在整理自己的思路:“那個…這條路我們總共就走了兩次…第二次就被你們公會攔截了…所以之前究竟有沒有其他人走,我[大學生fo]也不是很清楚…”
這還真的是什么都不清楚啊…這么一位什么都不清楚的老婆還真的是很讓人“放心”呢!
艾羅盡量壓抑住自己的情緒,繼續用一抹笑臉說道:“那么…其他人呢?你們走私團隊中不是還有其他人嗎?那些人你都認識嗎?”
這下,杏仁餅夫人終于給出了一個肯定的答案:“啊,這個我知道,雖然算不上認識吧,但他們也算得上我丈夫的平時一起喝酒打工做保鏢的朋友…這次應該也是和我丈夫一起商量好的跑這趟走私的…”
接下來,艾羅又問了幾個類似于走私的酬勞多少,路線是怎么規劃,到了赤潮灣之后把東西交給誰之類的問題。只可惜,這位家庭主婦對于這些問題還真的是完完全全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樣,真的是讓艾羅有了一些腦門想要噴火的感覺。
一來二去,眼看著時間也到了中午,艾羅也只能嘆了一口氣,很無奈地說道:“杏仁餅夫人,并不是我不想放你們走。你也和你聊了一個上午了,你應該明白我也不是一個喜歡殺人的人,而且我也覺得你這個人不錯,你丈夫雖然有這樣那樣的小毛病,但總體上也是一個好人。但是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我真的不能這樣隨隨便便就給你們一條生路。”
這位夫人連連點頭,就像是自己手掌下面的這只母雞正在啄米一樣。
“所以,如果你能夠讓你丈夫將我剛才所問的那些問題的答案全都說出來,那么我們之間說不定還有很好的談論價值。不然的話…這個問題真的挺麻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