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記,結束。
最后一頁的字跡略顯潦草,好像這個叫娜麗的小姑娘寫這些文字的時候有些精神不振,文字也是歪歪扭扭的,好像馬上就要睡著了一樣。
但是從頭看到尾,艾羅終究還是沒有發現日記本中有記載任何和這些幽靈以及地下坑洞內的怪物有關的消息。
艾羅再次把這本日記從頭到尾反復翻了好幾遍,結論依然一樣。除了能夠看出這本日記本實在是非常古老之外,他也的確沒法得出任何的結果。
在艾羅合上日記本之前,娜帕飄過來再次掃了一眼。這只貓重新趴在艾羅的腦袋上,打了個哈欠說道——
“總而言之,根據你的描述我的確不清楚地下通道內的究竟是什么怪物。恐怕必須要親自去看一眼才行了。至于幽靈嘛…這真的不是我的強項。”
艾羅倒是笑了起來,帶著些許玩笑的口吻說道:“不是你的強項啊?原來我們的副會長還有不擅長對付的東西啊?我還以為你是十項全能的呢。”
娜帕也不和這個小女孩斗嘴,只是打了個哈欠說道:“懶得和你說。這本日記你打算怎么辦?”
看著日記,艾羅撇撇嘴,說道:“我也沒想好…不過,這是好幾百年前的古董了,如果用來賣的話應該可以賣很多錢吧?上面記載的文字可以說是這里最后一位總督這一年來的行動軌跡,對于那些歷史學家來說應該很值錢。”
娜帕按下腦袋,緩緩道:“值錢嗎?嗯…也許吧。他們如果看得懂上面的文字的話,的確挺有用。”
艾羅微微一愣:“看懂文字?什么意思?這些文字…不難認啊?”
娜帕冷哼了一聲,緩緩說道:“不難認?這只是對于你來說吧。這些文字都是好幾百年前的古文字,雖然從書寫方法上來看和現代的有一些共同之處,但也有很多的詞匯經過了徹底的變形。我看這本日記中有很多詞匯完全不屬于現代的文字。你連這些也能夠認得出來,高材生不愧是高材生。當初你說礦洞內那些文字你不認識,要那兩個城里人幫你翻譯你才看出來的時候我還當你完全不懂這些古代文字呢。”
即便,娜帕現在顯得很輕松。
但艾羅那一直掛在嘴角的笑容,卻是不由自主地輕輕凝固住了。
在短暫的停頓之后,他強忍著自己的手,再次翻開這本日記,從頭到尾仔仔細細地觀察了起來。
真的!之前只是一口氣讀下來沒有什么感覺,但現在再次查看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竟然真的莫名其妙地讀懂了許多古代語?
艾羅很確認,自己之前并沒有特地學習過古代語。
可是現在,自己朗讀這篇日記時竟然沒有任何的障礙!
為什么?
為什么自己無師自通了?
自己…是個天才?
開玩笑吶!
即便再怎么天才也不可能天才到了不用學習都能夠直接了解未知的知識這種事情啊!
所以…這究竟是為什么?
艾羅看著日記本苦思冥想,可不管他怎么想,他都不明白為什么自己會突然懂得這些古代語。
可也就在他繼續這樣苦苦思考的時候,公會的大門卻是被突然推開,布萊德氣喘吁吁地跑進來,一下子趴在艾羅的桌子旁邊。
“會長!會長!呼…呼…不好…不好了!會長!”
布萊德氣喘吁吁,這不要緊。
畢竟艾羅也沒指望這個大個子能夠準確描述具體發生了什么。隨即立刻向這家伙口袋里的芭菲問道——
“(妖精語)發生了什么事?”
芭菲從布萊德的口袋里飛出來,也顯得十分驚慌地說道:“(妖精語)會長!不好了!有很多軍人,很多很多的軍人突然間來到了鵜鶘鎮,然后把我們小鎮包圍了起來!還說,要抓叛徒!不準我們任何人離開小鎮!”
艾羅愣了一下,正在思索這究竟意味著什么。也就在這個時候,兩個人卻是緊隨布萊德的腳步走了進來,一看到艾羅之后,臉上就揚起了笑容。
“艾羅會長,生意興隆啊!”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威士忌和滌綸這兩名帝國士兵。
看到這兩名士兵,艾羅心中立刻就有了底,笑瞇瞇地說道:“原來是這樣啊。你們的動作也真是夠大的。看把我們家會員嚇得。”
威士忌瞥了一眼旁邊還在喘氣的布萊德,笑著說道:“看起來您還沒有和您的成員們說啊?嗯嗯嗯,嘴巴很嚴,伯爵閣下最喜歡你這種人。”
艾羅也是同樣展現出自己的笑容:“當然。不過還是請放心,我的會員雖然有的時候不懂得怎么審時度勢,但只要我交代他們不準泄露的事情,他們是絕對不會多說半個字的。”
威士忌點了點頭,一旁的滌綸說道:“好了,讓你的成員們準備準備,帶上需要帶的東西和我們一起走吧。伯爵閣下差不多已經快要到了,可不能讓我們的貴賓久等。”
艾羅應了一聲,讓布萊德和芭菲穿戴好作戰用的裝備,自己則是去拿了點治療氣霧劑和魔力氣霧劑。稍稍等了一會兒,外出工作的可可和忌廉也回來了,在艾羅的吩咐下也是做好準備,一并隨著這兩名帝國士兵走出了公會。
一出門,艾羅立刻就能夠感覺到空氣中彌漫著的緊張感。
本來人煙稀少的鵜鶘鎮,現在街道上卻是來來回回不斷有士兵巡邏。走到中央廣場的時候,可以很明顯地看到圓奶酪鎮長和大量鎮民們都站在那里,看著四周的士兵們哆哆嗦嗦,顯然已經害怕的說不出話來了。
這一次,和鐵狼公會那次可不一樣。
畢竟面對的可是藍灣帝國的正規軍,這可不是隨隨便便出聲詢問反抗的對象啊。
不過,當這位鎮長一看到跟隨威士忌和滌綸走過來的人魚之歌公會之后,立刻求救一般地向著這邊揮手,大聲嚷嚷道:“艾羅會長!艾羅會長啊!”
艾羅笑了一下,回頭看著威士忌和滌綸,說道:“雖然我能夠理解,但弄得那么緊張…可能會適得其反吧?”
威士忌笑了一聲,說道:“也對,雇傭鵜鶘鎮當地的公會的初衷之一,也是希望能夠保證當地鎮民的情緒穩定。我信得過你,去吧,告訴他們如果想要離開鵜鶘鎮的話也可以,但需要進行登記,而且不能去那些關鍵的地點。”
向著威士忌稍稍行禮,艾羅隨即帶領著人魚之歌向著那邊的鎮民們走去。
這些鎮民們看到艾羅現在竟然和帝國士兵如此有說有笑,立刻帶著惶恐而又畏懼的表情涌了上來,尤其是圓奶酪鎮長。這位胖乎乎的老板十分緊張地說道:“艾羅會長啊!算我求求您了,求求你們公會了!我們鵜鶘鎮真的只是一個小鎮,經不起這么接二連三的驚嚇啊!這次又是出了什么事情啊?我只求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要給我們小鎮惹上什么麻煩好不好啊?算我求求您了呀!”
不想惹麻煩,人之常情,艾羅理解。所以他并不會因為這位鎮長現在這幅急于撇清關系的表情而對他有任何意見。管理層最擔心的莫過于意外,不是嗎?
艾羅讓自己的臉上堆滿了那種可以讓人安心的笑容,說道:“老板,還有各位鎮民們,大家真的不用太緊張了。”
“我已經和帝國軍談過了,的的確確,帝國軍是前來追捕一支叛變隊伍的。不過這支隊伍目前并不在鵜鶘鎮內,軍隊之所以在這里駐扎,限制鵜鶘鎮的出入,完全是為了防止那些叛徒混入我們小鎮之中。所以,如果大伙兒想要離開小鎮的話只要進行一些稍稍麻煩一點的登記就行了。至于各位的安全問題嘛,這一點,還請放心,只要諸位不會前往那些可能潛藏著叛徒的地區就行了。至于哪些地區可能藏著叛徒嘛…士兵們會告訴大家,也會在諸位不小心踏入禁區的時候讓諸位立刻離開。只要不亂來,我保證各位不會出現任何的危險。”
再怎么說,艾羅的人魚之歌也算是在鵜鶘鎮駐扎了一段時間,和街坊領居的關系也挺不錯。
再加上現在艾羅的語氣十分的溫和而平淡,似乎真的沒有什么事情似的,這才讓眾鎮民的臉上稍稍安心下來幾分。
“那…為什么那些軍隊要先和你們人魚之歌商量,而不是先找我這個鎮長商量?”
圓奶酪的語氣中顯得有些不滿,似乎是因為自己的權限被稍稍剝奪而有些見外吧。
艾羅再次笑了起來,用十分恭維的語氣說道:“老板你這話說的,責怪我不和您商量嗎?哎呀呀,真正的原因是因為那個叛徒十分狡猾,帝國軍需要一個熟悉四周地形的當地人來帶路。恰好那兩個士兵我們也認識,所以他們就先來找我們了呀。話說回來鎮長,如果先來通知您,讓你給軍隊帶路去找那支叛軍,甚至發生戰斗,您愿意嗎?”
圓奶酪很惜命。
這是件好事——不管是對他,還是對艾羅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這位鎮長不斷地搖頭,在略微沉吟了片刻之后,他才輕輕點了點頭說道:“原來如此,要戰斗的呀?那我這個鎮長還是靠邊站一會兒吧。戰斗這種事情由你們公會來做當然是最好的了。”
見鎮長已經認同,艾羅再次添加一把火:“當然,我們人魚之歌負責對付小鎮外面的那支叛變隊伍,而小鎮之中也需要一位領導者能夠安撫我們那么多的鄰居。我覺得這個任務非老板莫屬了!而且我相信,帝國軍肯定也覺得只有老板您才能夠在這種非常時刻,穩定住整個小鎮!”
被鼓吹兩句,圓奶酪鎮長的眼睛立刻發亮了。
他的表情也從剛才的害怕彎腰,變成了自傲地挺直腰板。隨即一拍胸口,大聲道:“行!沒問題!小鎮里面的事情就由我來安排,你就盡管去把那些叛軍一網打盡吧!不過盡量注意安全,畢竟認識一場,我可不希望看到你們缺胳膊斷腿或是少了幾個人啊。”
艾羅笑笑,在圓奶酪轉身安撫其他鎮民之后,也是帶著公會成員重新來到威士忌和滌綸的身旁,豎起了大拇指。
“走吧。”
威士忌笑了笑,繼續帶路。
沿著道路往北,出了小鎮,越是靠近那邊的長眠山脈,越是能夠看到防衛的森嚴。
值得慶幸的是,小鎮北方多是砂礫地,沒有什么可以耕種的土地,所以也沒有什么農場,清場的難度低了很多。
隔著老遠,人魚之歌的眾人就能夠看到那邊在長眠山脈山腳下搭建起來的各種營地帳篷。
來到軍營前,在威士忌和滌綸的令牌下,公會眾人成功進入軍營,一點也不停留,徑直走向一座看起來最大的帳篷之前。
“嘻嘻嘻伯爵閣下真是討厭啦”
一陣鶯聲燕語漫不經心地從帳篷中傳出,這聲音聽得艾羅有些尷尬。別過頭,只見威士忌和滌綸這兩名士兵的臉上也有些臊紅,顯然這兩位也覺得一支軍隊的最高指揮官在執行任務時保持這樣的狀態很不適合。
“咳嗯,你們先等一下吧。”
滌綸說了一句,隨后走向帳篷前的兩名同僚,詢問估計什么時候才能夠進去。
很快,當帳篷內開始傳來一個老男人的急促嚎叫聲以及女性浪蕩的叫聲之后,滌綸松了一口氣地,轉頭說道:“快了快了,差不多再等兩分鐘就行了。”
對于艾羅來說,現在的情緒還挺正常。
不過當他漫不經心地回過頭看時,卻發現自己身后的成員們一個個都顯得十分緊張,儼然一副變成木頭人的模樣。
“你們干嘛?放輕松一點嘛。”艾羅叮嚀了一句。
布萊德卻依然像是一個木頭人一樣,顯得精神緊張。倒是忌廉多多少少算是見過一點世面,開口說道:“會長…你還真厲害!我們馬上要見一名伯爵了吧?我這輩子見過的最尊貴的貴族也就是子爵了…現在一下子要來見伯爵,我…我…呵呵,我覺得我都能夠一路走到這里也真的是不容易啊。”
再看看可可,雖然這小丫頭知道是一副怎么回事,但聽著帳篷中傳來的聲音,她也是紅著臉,低著頭,一聲不吭。
艾羅安慰道:“放心啦,我們是來工作的。待會兒見到伯爵之后你們跟著我做動作,我怎么行禮你們就怎么行禮,沒有我的指示你們不準說一句話,也不能四處移動,甚至東看西看也不行。在跟著我行完禮之后就看著地板,除非我向伯爵介紹你們的時候才能夠抬起頭再次行禮,否則就一直看著地板,這能辦到嗎?”
盡量地,艾羅讓自家這些沒什么文化,沒什么高貴血統,甚至都沒見過多少世面的成員們安定下來。
兩分鐘之后,帳篷內的聲音果然輕了下來。滌綸又等了五分鐘,給里面的人一些緩和的時間,隨即向門口的同僚再次通報。
守門的士兵隨即進入帳篷開始匯報,過不多久,就得到了可以進去覲見的許可。
“走吧。”
威士忌向著人魚之歌招呼了一下,和滌綸兩人先后進入帳篷。
一進入帳篷,艾羅就能夠感受到那彌漫在空氣中的淡淡酒香味。
和一般的軍隊帳篷不同,這座帳篷的地面上鋪著地毯,角落里擺著熏香。點燃的暖爐讓這里的溫度一下子就和外面深秋的寒意進行了徹底的隔絕。
各種蔬果盆隨意地擺放,甚至有些還掉落在地毯上,一大堆還沒開啟的酒瓶子擺放在另外一個角落,可以方便這里的主人隨時隨地地取用。
而在這個帳篷的正中央則是堆滿了許許多多的枕頭和被褥,一個上身赤裸,約莫四五十歲,留著山羊胡子的男人正靠在被褥上看著走進來的眾人。只不過有些不太協調的是,他的懷里摟著一個約莫只有十八九歲,僅僅披著一件薄紗睡衣的女性。這名女性的臉上盡顯妖媚,宛如一只柔順的母貓一般趴在山羊胡子男人的懷里,盡情享受被保護的感覺。
威士忌和滌綸向著這個男人行軍人禮:“伯爵閣下,人魚之歌已經帶到。這位是人魚之歌公會的會長,艾羅·加西亞閣下。在其身后的是公會的成員。這只公會雖然看上去年輕,但經驗豐富,手段老道,絕對可以勝任礦洞的探查和開拓工作。”
說完,兩人分開,后面的艾羅打頭陣走上前來,向著這位伯爵行了一個彎腰禮。
后面的公會成員也是連忙有樣學樣,只不過動作不太標準,顯得有些滑稽。
這樣的動作顯然逗樂了這位伯爵閣下,他點點頭道:“你們就是人魚之歌啊?看起來不怎么樣嘛。聽說你們對那個礦洞很熟悉?”
“咳嗯。”
威士忌故意咳嗽了一聲,上前行禮道——
“尊貴的閣下,現在我們在談論的是軍務,所以…”
說著,他的眼角略微瞥了一眼伯爵懷里的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