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片黑暗的街道之中,幾名身著厚重披風的人從那片寂靜的夜色中宛如幽靈一般的出現,慢慢地,來到了這兩名警備隊成員的身前。
“怎么才來?等得我們都快困死了。”
兩名警備隊成員打著哈欠,一副沒好氣地說道。
這些斗篷人中的一個立刻走上前,拉開兜帽,里面露出一個胖乎乎的笑臉,說道:“辛苦兩位軍官了!這是一點不成敬意的謝禮,還請兩位笑納。”
說著,這個滿臉笑容的胖子從斗篷中拿出兩個小袋子,分別遞給這兩名警備隊成員。
兩人接過一個掂量了片刻之后,呵呵一笑。這才打著哈欠,說道:“快一點啊,別給我們惹麻煩。我們先去睡一覺。呵欠,真的是困死我了…”
拿著錢,看到這兩名軍官離開之后,這些斗篷人立刻沖向這個倒塌的廢墟的中心。
在略微估摸到了一塊區域之中,又一名斗篷人掀開頭上的兜帽,拿出懷中的一把小小的魔杖念誦咒語。片刻之后,這名魔法師極為小心地揮舞手中的魔杖,就像是在操縱某些十分精細的東西,需要萬分小心一般,挪動魔杖。
隨著魔杖的擺動,這些斗篷人腳下的廢墟開始出現些許的顫抖。一些碎木料和碎石頭開始一點點地向著旁邊移動,緩緩挪開。
魔法師的操作非常小心,似乎生怕自己有一個不小心,這片廢墟就會立刻再次進行二次坍塌一般。
這樣精細的操作,不斷轉移一塊又一塊的木料石塊的操作一直進行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終于,這些斗篷人現在所站的區域已經差不多等同于當時的那個地下拳室。甚至等到又一根木料挪開的時候,他們甚至已經能夠看到里面的那個被壓的完全變了形的鐵籠了。
緊接著…
一股強烈的腥臭味從這個廢墟之中猛地蔓延而出,那種臭味就像是某個巨大的糞坑就在里面,而且還是一個多年都沒有經歷過維修疏通的最為熏臭的糞坑!
一些斗篷人已經情不自禁地開始捏著鼻子,眉頭皺起。
但是在這些斗篷人中,有一個人身材看起來最為高大的斗篷人卻是目不斜視地看著這個鐵籠,那些臭味似乎一點都沒有對其造成影響。
被砸毀的鐵籠,也是被一點點地掰開。
盡管現在的夜色是如此的濃烈,但是當這些斗篷人舉起手中的一盞盞的油燈之時,卻能夠很明顯地看到這里的一大片區域已經被染成了猩紅色。一些地方的鮮血甚至已經變成了黑色。
斗篷人們開始互相幫忙,將鐵籠四周的區域進行一番清理。隨著他們的不斷清理,一些殘破的肢體就開始從那些碎石之下展露出來。
根本就用不著仔細去看都可以看得出來,這些尸體并不是死于那落下的建筑。他們的身體都是被某種十分可怕的力量硬生生地撕爛的。
那個胖子搬開一塊石板之后,看到一個頸椎好像被某種力量硬生生地從脖子內被拉扯出來的壯漢尸體,一時間有些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很顯然,就連他這種見慣了血雨腥風的人,現在都不由得為眼前這個人可怕的死狀而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而另外一邊…
越是深挖,血水的腥臭濃度就顯得越是刺鼻。但就在這些可怕的血腥地獄之中,這些斗篷人現在終于看到了他們最想要看到的一個場景。
一個人…
一個上身的衣服被完全撕爛,有著一頭黑色長發的人,默默地站在鐵籠的中間。
他的背脊上頂著一塊最為厚重的石板,可是這個人就如同一尊沒有生命的柱子一般,默默地頂著這塊石板,那么久了,都沒有絲毫的松動。
而在這個人的身下,在那些鮮血,內臟,爛肉和骨頭中間,則是躺著一個男人,一個女人,以及一個嬰兒。
他,就像是最后的天神一般,默默地支撐著這塊石板,給這三個人支撐起了最后的一點點的生存空間。
“來,幫忙!”
胖子喊了一句,另外幾名斗篷人紛紛摘下自己的兜帽,上前幫著一起支撐住那塊石板,一起用力,將其掀翻。
伴隨著石板被掀翻之后,這個支撐著石板的身體就像是終于虛脫了一般,稍稍搖晃了一下,再也支撐不住地一屁股坐倒在地。披散的頭發遮擋住了他的面容,但是即便是在現在這種情況下,他還是伸出手,就像是想要感觸一般,輕輕地撫摸著自己胳膊上的一道傷口。而在摸到這條傷口之后,他才再次低下頭,就像是感受到了某種心理安慰一樣。
魔法師跳到那一家三口的身旁,伸出手輕輕探了探他們的鼻息,回過頭對那名唯一沒有摘下兜帽的斗篷人說道:“還有氣。”
最后那名斗篷人輕輕點了點頭,魔法師和另外兩名成員分別跳進去,將這一家三口抬了出來,運送到安全的地方。
此時,最后的那名斗篷人的腳尖略微一點,輕飄飄地落在了那個人的面前,背著雙手,低著頭,默默地注視著他。
斗篷之下,一雙嚴厲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那個人的肩膀之上。
“為什么,你會受傷的。”
有著些許蒼老,但卻冰冷到極點的聲音從斗篷人的口中緩緩吐出,聽到這句話之后,坐在地上的少年突然渾身一震!右手更加努力地捂住自己肩膀上的傷口,低下頭,不再說話。
“我問你,為什么你會受傷的。”
嚴厲的口吻中不帶有任何的情緒,就好像一名君臨天下的帝王正在質問自己最卑微無能的臣子。
少年的身體再次顫抖起來,也就在此時,剛剛他身上的那種好像可以支撐起整個世界的氣魄卻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軟弱與懼怕的聲音:“我…不小心…就…”
“不小心?一個賞金僅僅才七枚金幣的血魔法師,能夠做到讓你不小心受傷?”
捂著肩膀的少年的頭低的更低了,就像是想要極力回避這個問題似的。
只可惜,斗篷人的聲音卻沒有絲毫想要表達出寬恕的態度,繼續說道:“偷取本不屬于你的公會的任務這件事,我可以忍。偷偷摸摸逃出駐地的事情,我也可以當做你實在是憋得慌了想要出門走走。甚至,我連你那種惡心的穿衣服的怪癖我也可以以后再找你算賬。你知道,我最不能夠容忍的是什么嗎?”
少年的身體再次猛地一顫。
“我不能夠容忍的,是你依然不知道你自己的價值。你依然不明白你自己的身體對于你來說究竟意味著什么。你的母親把美貌遺傳給了你,而我則是給與了你最強健的體魄和最好的生活!有的時候我都可以忍受你那小小的胡作非為,但我絕對不能夠忍耐的,是你那種奇怪的癖好!小小的一個血魔法師絕對沒有那個實力傷你,現在回答我,你是不是故意把自己弄傷的?”
少年依然低著頭,不發一言。
見此,斗篷人絲毫都不客氣,抬起頭沖著一旁的其他手下說道:“明天一早,就按照我們之前商定的那樣處置露娣。”
一聽到這個名字,少年突然像是觸電了一樣,連忙抬起頭說道:“你…你要把露娣姐怎么樣?不…不是,一切都是我逼露娣姐的…都是我的錯!她是被我逼著無奈才答應幫助我的!”
斗篷人的眼神依然冰冷,看到自己的兒子現在竟然為了一個中年女仆就顯得那么激動,語氣中顯得更加憤怒,甚至還帶著一點點的恨鐵不成鋼的態度:“所以呢?你是不是承認,這個傷是你自己弄得?”
“這…這個…”
少年的眼神再次黯淡了下來,此時此刻,他的手終于從自己的傷口上挪開。在看了一眼自己的傷口之后,他終于無可奈何地輕輕點了點頭,不說話了。
而終于得到了自己最不想要的答案之后的斗篷人卻是猛地回過頭,冷冷道:“從現在開始,除了應對公會冠軍戰以及我替你安排的相親之外,我不準你踏出駐地任何一步!不,我不允許你踏出自己的房間任何一步!你必須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不然的話,你永遠都記不住應該去怎么優雅地控制自己。”
“我要你時時刻刻都記住,你比同齡人中的任何年輕人都要優秀,都要更值得更好的未來。我絕對不允許你對自己的身體有任何任性的行為。把他帶回去,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放他離開房間!”
少年就像是認同了自己的命運一般,再也不說話,任憑兩邊的其他成員過來拉扯自己。而他也是無言以對,只能默默地起身,垂著頭,向著入口的方向走去。
“會長,那個叫做人魚之歌的公會…要怎么處理?”
此時,胖子走上前來,輕聲詢問。
一聽到人魚之歌的名字,正準備隨著其他成員離開,接受自己被軟禁的命運的少年卻是突然回過頭,那一頭長發之中的眼睛帶著萬分擔憂的目光,看著那個斗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