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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九、鐵面御史

  洪天錫看著茶樓五樓上面飄揚的紅旗,上面寫著《大宋中華報》,不禁心里一動。

  自己手里的《大宋中華報》正是這里出版,不妨進去看看。

  難怪官家生病了,原來是這個原因。

  可是秦檜只是秦檜,并不代表其它文人也這樣。

  可是我也是文人,現在官家對文人失去了希望,應該怎么辦?

  他殺了一心收回故土的武穆不說,還割讓已經收回的中原,向金國稱臣,把大宋財政收入的三成上貢給金國。

  他究竟是一心一意輔助大宋,還是一心一意坑害大宋?

  秦檜乃是大宋之中文人杰出代表,竟然如此對待大宋,難怪官家生病了。

  洪天錫感覺一片茫然,手里拿著報紙,漫無目的走著。

  醉春風茶樓在熱鬧地帶,他走著走著,眼前一亮。

  醉春風茶樓在京城非常出名,但是還有一個比它更加出名的物事,那個就是《大宋中華報》。

  《大宋中華報》不在其它地方,就在醉春風茶樓樓上。

  “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自己一直在尋找《大宋中華報》,沒有料到它的編輯部就在樓上。

  洪天錫從醉春風茶樓出來,感覺心里空蕩蕩的。

  大宋以文御武,對文人從來沒有如此之好。

  秦檜不但是狀元,而且還位極人臣,把持朝政幾十年,更是加上九錫,死后更是封王。

  可說他這種待遇,與曹操差不多。

  但是萬萬沒有料到,他竟然是金國派來的臥底,竟然還向金國寫了效忠書。

  大宋對秦檜如此之好,沒有料到他真正效忠乃是金國。

  顯然秦檜之舉,讓官家對文人也失去希望。

  聽說是鐵面御史來造訪,引起報社轟動不小。

  京城《大宋中華報》社長陸偉,主簿劉云良,總編楊濤、書呆子名記者滿天星等親自來到三樓迎接。

  五樓中間是會客大廳,左邊分別是編輯室、記者室、廣告室,右邊則是出版社。

  雖然知道朝廷官員是看在小圣人面子來到這里,但是能夠來到這里,也是對他們業績的肯定。

  他們一起拱手一禮,臉上充滿了動人的光彩。

  “果然是《大宋中華報》,還沒有進來,就是濃濃地的油墨書香味道。”在陸偉、楊濤等人的陪同之下,洪天錫一邊走動,一邊不停聳動鼻子,一邊臉上充滿笑容。

  陸偉恭恭敬敬一禮,謙虛說道:“哪里,哪里,正是鐵面御史大駕光臨,才讓報社蓬蓽生輝,書香陣陣。”

  “老夫忙于公務,今日偶爾喝茶,竟然沒有料到《大宋中華報》竟然就在醉春風樓上,難得,難得。”來到報社安客廳,洪天錫一邊撫須,一邊慢慢坐下。

  陸偉一聽不禁大喜:“原來是鐵面御史來到這里喝茶,有失遠迎,有失遠迎,還望鐵面御史恕罪,恕罪。”

  “難得鐵面御史賞光喝茶,今日小人請客。”劉云良恭恭敬敬一禮,對著洪天錫臉上充滿了笑容。

  洪天錫不禁愕然,不解問道:“今天是老夫請客,又不是爾等請客,為何又要爾出資?老夫還有俸祿,這么一次茶資,老夫還能夠出得起。”

  雖然他是御史,但是一身俸祿不多。

  御史雖然權力極大,但是品秩不高,洪天錫也不過從七品。

  不要以為他的品秩足夠低的,但是他已經算高的。

  其它監察御史品秩更低,僅僅八品。

  但是他非常有骨氣,絕對不會要嗟來之食。

  “《大宋中華報》及醉春風茶樓都是小圣人開的。小圣人一向佩服鐵面御史一身正氣,他一定要安排小人請客。”劉云良又是恭恭敬敬一禮,臉上充滿真誠的笑容。

  洪天錫猶豫幾下,搖搖頭:“這次乃是老夫請客,又不是小圣人請客。”

  “小圣人一身仰慕鐵面御史清名,早已想請客,可是一直沒有機會。今天正好正好合適。”劉云良恭恭敬敬掏出一張提貨卡,不由分說塞進洪天錫手里。

  洪天錫急忙推開,但是提貨卡已經到了他手里。

  洪天錫不禁向著提貨卡望去,不禁大吃一驚,原來竟然是千貫提貨卡,相當于銅錢差不多萬貫。

  他急忙把提貨卡退回:“請客也不用如此之多,使不得,使不得。”

  “安樂先生(邵雍,與張載齊名的北宋五子),不知鐵面御史聽說過沒有?”劉云良也不生氣,把提貨卡放在茶幾上面,恭恭敬敬一禮,提出一個問題。

  洪天錫看見對方把提貨卡放在茶幾之上,沒有再強制塞給他,心里終于放心。

  洪天錫聽到對方提出安樂先生,不禁向著中原方向,鄭重一禮:“安樂先生乃是與理學大家,錫如何能夠比擬?”

  “安樂先生乃是理學大家,而洪官人則是鐵面御史。一個以才華聞名天下,一個則以正直聞名天下。”劉云良說到這里,頓了頓繼續說道,“洪官人與都是大宋名人,只是所在領域不同而已。”

  洪天錫聽到這里,臉上陰晴不定,有一種坐臥不安的感覺。

  他對著皇宮方向恭恭敬敬一禮,語氣極為鄭重:“子優(劉云良字)過獎,老夫只是僅僅盡人臣本分,如果說與安樂先生齊名,實乃愧不敢當。”

  說到這里,他的臉色越來越嚴肅。

  他覺得劉云良此話有阿諛奉承,表面不由得越來越嚴肅。

  “安樂先生是立言,而洪官人則是立德,只有品德才能成為鐵面御史。”看到洪天錫臉色不對,陸偉拱手一禮,對著洪天錫鄭重說道。

  楊濤也是對著洪天錫鄭重一禮:“洪官人雖然沒有立功立言,但是立德做到了,乃是吾輩之楷模,請受濤一禮。”

  “小子此身如果能夠學到洪官人半成,足慰此生矣。”京城有名的書呆子記者滿天星也上來一禮,恭恭敬敬說道。

  洪天錫以鐵面御史聞名天下,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如此把他與安樂先生比擬。

  他開始臉上火辣辣的,以為劉云良在譏笑他。

  不過他接下來聽到劉云良及楊濤解釋,還有京城有名的書呆子記者之話,心里多多少少有些飄飄然起來。

  要知道,儒家講究的是修身養性治國平天下。

  邵雍雖然沒有步入官場,但是他做到立言。

  而《左傳》指出,如果希望人生之三不朽能夠做到流芳百世,就只有“立德,立功,立言。”

  現在洪天錫已經能夠做到立德,此生也不枉然,已經能夠流芳百世。

  他一邊撫須,一邊坐下喝茶,搖搖頭:“諸位過獎,讓老夫內心有愧,老夫實在做得不夠。”

  幾人互相看了一眼,看見洪天錫表面柔和,不停撫須,顯然極為高興。

  “大宋的奸人之所以不敢猖狂,乃是因為有洪官人矣。”楊濤又是上前恭恭敬敬一禮。

  洪天錫依然一邊撫須,一邊搖搖頭:“老夫不敢,過獎,過獎。”

  “安樂先生雖然能夠立言,但是一生清貧。”劉云良不禁感嘆,“甚至只有茅草之窩。”

  “安樂先生雖然一生清貧,但是做了立言之事,讓其萬世永存。”洪天錫又是對著中原方向,恭恭敬敬一禮。

  劉云良等人也是恭恭敬敬跟著一禮,表達對中原的安樂先生的尊敬。

  劉云良行禮之后,想了想接著說道:“當時的富相國、司馬相國、呂相國等人,看到安樂先生如此清貧,于是合伙修建一個樂園,聽說這個小橋流水,田連阡陌,單住房就有三十多間。”

  “重謝諸公為買園,洛陽城里占林泉。七千來步平流水,二十馀家爭出錢。”陸偉接著念出安樂先生的感謝詩。

  書呆子滿天星此時突然變得精靈起來:“這個乃是安樂先生的安樂窩的來歷。”

  洪天錫陷入沉思之中,讓人不知他在想什么。

  “聽說洪官人現在住的租的小宅,還不如安樂先生還有一個茅草小屋。”劉云良趁熱打鐵,馬上說道。

  陸偉馬上跟進:“前有諸位相國送樂園,今天小圣人送茶錢。”

  “小圣人雖然不能送樂園,但是立錐之地還是要給的。”楊濤鄭重一禮。

  滿天星從茶幾拿起那一張提貨卡,鄭重交給洪天錫:“君子之交淡如水,這是小圣人的一片心意。洪官人再清貧,但是也要有立錐之地才行。”

  “請洪官人收下。這是小圣人一點心意。”劉云良、楊濤、陸偉三人鄭重一禮。

  這一千提貨卡,顯然不能購買樂園,但是購買一個兩進住宅,基本上已經足夠。

  洪天錫想了想,家人目前還住著的是租借的小宅。

  自己年年向家人承諾買房,但是年年還是沒有實現。

  畢竟,他只是一個從七品的御史,又是清流,京城房價特別昂貴,就是終生不吃不喝,也未必有錢購買住宅。

  好在夫人洪元氏通情達理,明明知道洪天錫在哄她,偏偏做出一副開心樣子。

  只是洪元氏偷偷不知抹淚多少,因為她的小兒子已經訂婚,女方唯一要求,就是有一個落腳的地方。

  什么是落腳的地方,租借的住宅豈能稱為落腳地方。

  只有自己的住宅,才是落腳地方,因為那是真真正正屬于自己的場所。

  想了想,洪天錫猶豫再三,最后還是接下一千貫提貨卡。

  雖然接下這千貫提貨卡,洪天錫鄭重說道:“這千貫提貨卡,老夫只能說借了小圣人之物,日后盡力歸還,但是要老夫替小圣人做事,老夫就一頭撞死在柱子上面。”

  “小圣人敬重洪官人乃是鐵面御史,想到洪官人一生清貧,略略表示一點心意。”劉云良四人又是鄭重一禮,表情嚴肅異口同聲說道。

  洪天錫臉色蒼白,表情有些僵硬:“老夫沒有幫助小圣人做過什么,卻得到住宅之資,受之有愧,受之有愧也。”

  看到洪天錫心里難受,陸偉親自給洪天錫倒了一杯醉春風茶葉,恭恭敬敬說道:“鐵面御史一身正氣,讓《大宋中華報》充滿靈感,明日報紙新聞更能打動讀者。”

  洪天錫一邊心酸,一邊喝著陸偉所泡之茶,一時酸甜苦辣涌上心頭,感覺這個醉春風再也沒有與牟子才在雅間好喝。

  看到洪天錫心里難受,陸偉又一揮手,又是一個抱著古琴的琴女進來。

  她對著洪天錫萬福一禮,冥思十息,才纖手輕輕一揮,《山水之間》一曲頓時彌漫整個大廳。

  所有之人沒有言語,個個喝茶,一起聆聽《山水之間》。

  隨著樂曲深入,他們仿佛踏上畫舫,天上白鶴高翔,青山倒映水里,草魚鯉魚在水里自由穿梭。

  《山水之間》終于結束,余音裊裊,仿佛繞梁三日。

  此時,洪天錫一個躁動的心終于停止下來,仿佛達到心如止水的地步。

  突然洪天錫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想到牟子才在雅間所畫。

  他對著琴女指了指,使了一個眼色。

  陸偉知道他的顧慮,點點頭,揮揮手,讓琴女出去。

  看到琴女終于出去,洪天錫松了口氣。

  他用手指沾了沾茶水,在茶幾把剛才那四幅畫按照原來樣子畫出。

  陸偉、楊濤等四人互相看了看,陷入沉思。

  此時寂靜之極,仿佛一根針掉在地面也能夠聽到。

  “洪官人,小子想問問,這是什么意思?”陸偉率先打破寂靜,拱手一禮,恭恭敬敬問道。

  洪天錫表情極為痛苦,向著皇宮方向拱手一禮:“官家病了,已經多日不上朝。”

  “什么,官家病了,竟然多日不上朝?”陸偉大吃一驚,拱手一禮問道。

  洪天錫仿佛在責備自己:“老夫知道秦檜是探子之后,上書要求彈駭此奸賊,沒有料到官家生病。”

  “官家聽說正當壯年,怎么竟然生病?”陸偉圍著茶幾走了幾圈。

  他突然停止腳步,上前仔細看了看這四幅畫,恍然大悟:“官家這是心病。”

  “官家正是心病。”楊濤打量四幅畫,也同意點點頭。

  劉云良與滿天星也上前看了看,一起點點頭:“官家正是心病。”

  “唉,官家病情不輕,現在太醫也無法醫治,老夫不知如何是好。”洪天錫一邊說到,一邊眼紅,感覺渾身無力,沉重地坐在椅子上面。

  讓報社高興的是,算來到現在,如今已經有了兩位朝廷官員來到報社。

  上次是起居舍人牟子才,這次則是鐵面御史的之稱的洪天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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