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上所言,對于死亡,程櫻并不害怕,可卻害怕陳逍遙死,害怕變故發生影響到手術甚至導致手術中斷,而手術目前也已進行到最為關鍵的時刻,一旦此時受到干擾從而導致手術被迫中斷,屆時陳逍遙會死,將真正意義上再無生機。
所以,她害怕,她擔憂,異響期間,她的冷汗在頻繁流淌,那只因一直替陳逍遙擠壓心臟而沾滿血液的手更是在不經意間微微顫抖!
不能停!
絕對不能停,不論是她的心臟擠壓還是湯萌的呼吸調試,所有工作都將繼續下去,哪怕死在這里,手術也依舊要按部就班繼續下去,更何況…
目前待在門外的是彭虎和李天恒!
她了解彭虎,了解李天恒,清楚兩人的性格脾氣,然而也正是基于對以上兩人的熟悉了解,所以她相信彭虎,相信李天恒,對方也肯定知道該做些什么,結果…
她的希望沒有落空,面對足以讓任何人不管不顧瘋狂逃跑的異變危機,更是為了確保手術不被干擾,李天恒以等同找死的方式將原本沒有攻擊自己的危險源統統引到了自己身上,隨著李天恒以身為餌引走危險,攜帶著空靈,彭虎順利逃出升天,手術亦有驚無險得以繼續。
“呼!”
果不其然,聆聽著門外響動逐漸消失,呼了口氣,湯萌緊張稍減,在和程櫻對視一眼后點了點頭繼續忙碌,再次替陳逍遙做起人工呼吸,而程櫻也一樣在結束對視后重聚精神,依舊全神貫注擠壓心臟,擠壓陳逍遙那顆早已被她握于手中的脆弱心臟。
寂靜,無與倫比的寂靜,從手術開始到異變突發再到此時此刻,兩女始終沒有說話,只是雙雙沉浸在眼前那必須要做的搶救工作中,維持良久的寂靜也注定將維持下去,直至手術完成,直到將陳逍遙從死亡線上成功拉出。
陳逍遙最終是死是活依舊是個未知數,不過李天恒目前卻清楚的知道自己快死了!即將在隨后的時間里騰云駕霧飛升極樂!
“啊!呀啊!”
噠噠噠噠噠。
伴隨著陣陣驚恐吶喊,李天恒在迎風奔馳,以見路就跑見縫就鉆的方式沿著走廊拔足狂奔,期間途徑了一條又一條走廊,拐過一次有一次拐角,可惜沒有意義,他跑不了,哪怕他拼盡全力發瘋疾馳,實則依舊受限在某句俗語之中,即,兩條腿跑不過四條腿,四條腿跑不過天上飛!
首先可以肯定李天恒是人,所以他只有兩條腿,兩條腿的他注定跑不過四條腿的動物,可想而知,他連四條腿的陸地動物都跑不過,就更別提目前正直接用翅膀懸空追擊的兩只蝙蝠了!
呼啦,呼啦啦。
聆聽著身后那越發清晰的翅膀響動,雖未回頭,可李天恒還是瞬間斷定絕境正追趕自己,代表死亡的兩只蝙蝠就這樣以飛行姿態死死追擊著自己,猜測如此,然現實卻比想象中還要絕望,因為…
數秒后,在那股愈演愈烈的死意壓迫下,當李天恒下意識回頭觀察看向身后的那一刻,映入眼簾的是蝙蝠,兩只因飛行過快而近在遲尺的蝙蝠,沒想到僅僅過了半分鐘,起初還好歹有十米間隔的雙方竟早已縮減至不足一米!不僅如此,因距離間隔實在太近,剛一回頭,他不單完整目睹了蝙蝠體型,就連對方那猙獰似螝的扭曲面門都看得一清二楚,且更為可怕的是,不同于尋常蝙蝠的眼睛純黑,如今追擊自己的兩只蝙蝠竟赫然有一雙極不正常的血色眼睛!!!
“啊啊啊啊啊!”
此刻,盯著身后,注視著兩只還差半米就接觸自己的恐怖蝙蝠,李天恒眼珠暴睜,猛然尖叫,始料未及的恐怖現實就這樣把李天恒嚇瘋嚇傻,嚇得他魂飛魄散幾近升天。
目睹蝙蝠近在咫尺,李天恒崩潰了,認為眼前畫面已算的上無解絕境了,然殊不知絕望才剛剛開始,真正的絕望還在后面!
碰,咔嚓!
原本相對完好的油畫被何飛摔壞了,畫框在接觸地面的一瞬間四分五裂。
見狀,除喬夢婷仍盯著畫紙沒有動作外,陳水宏趕忙尋找,同何飛一起上下翻找油畫內外,過程可謂認真,然而讓兩人失望的是…
定睛凝神找了半天,結果毫無發現,破碎的畫框沒有隱藏事物,油畫背面也同樣沒有猜測中的間隔夾層,事實上油畫整體非常簡單,根本就是幅沒有任何機關的正常畫作。
“看來我的最初設想是錯誤的啊。”此刻,盯著空蕩無物的破碎畫框,何飛眉頭緊鎖喃喃自語道,不僅是何飛,陳水宏也一樣在毫無發現的結果中露出了失望表情,見何飛面露苦澀,陳水宏亦緊隨其后嘆氣接話道:“哎,何老弟,明人不說暗話,我是真的沒想到這場任務會這么難,從開始到現在,咱們一直在被動挨打啊。”
“被動挨打…看起來還真是被動挨打啊…”
“嗯,陳老哥你說的很對,我明白你的意思,若是就整體事態而言,咱們可不僅僅是被動挨打,而是已經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了。”目睹中年胖子罕見嘆息,重復了一句,瞬間理解對方意思的何飛果然說出了陳水宏所沒有完整表達的真正現實,且言語間滿含苦澀,不知道的還以為何飛早已絕望,其實也對,不怪陳水宏嘆息,更不怪何飛何飛言語間充斥苦澀,實求事的說,這場貼著困難標簽的任務可謂是實打實達到了標準困難程度,難點在于兩個,第一自然是螝,螝的強大以完全超出了執行者想象,媲美地縛靈的實力水平也足夠一路碾壓執行者了,第二則是任務區域太過狹小,雖說執行者以往也曾經歷過有地縛靈存在的任務,可以往但凡有地縛靈存在的任務,任務區域往往很大 ,幾乎全是一座城市的面積,由于面積較廣,固然地縛靈厲害,但執行者終究能自由移動,最不濟也能憑借寬闊的城市東奔西跑與其周旋,可,現在呢?
現在的情況不同了,在清楚螝相當于地縛靈的情況下,任務區域卻僅僅只是座城堡,以這種程度的空間區域,執行者基本逃無可逃,周旋起來相當吃力!.
而代表吃力的最佳證據也正如何飛說的那樣,執行者全程被動挨打,先后被兩只螝追擊屠戮,白天被干尸螝瘋狂追殺,如今更是深陷在紫發女螝的陰影當中,儼然一副毫無還手之力的絕境狀態。
當然以上這些只是看起來如此而已,事實上執行者可沒有真正意義上被動挨打,作為團隊領袖,何飛早早構筑了應對策略,眾人也一直按照何飛的布局行動,從開始到現在,執行者沒有閑著,哪怕到現在,無需何飛提醒,很多經驗豐富的資深者仍依舊在各自忙碌著,分別做著最適合自己的工作,之所以看起全程被動,關鍵還是螝物太強,先不談因黑夜而暫時消失的干尸螝,單說紫發女螝就已經把他們逼到絕路,另外值得一提的是,通過彭虎等人的早先講述,再結合陳逍遙的悲慘下場,何飛現已基本了解了紫發女螝,由于生前本就是名實力強大的元素魔法師,死后的紫發女螝威脅更大,也就說只要女螝愿意,那么她完全可以在一夜時間把被困城堡的執行者屠戮一空,根據這一推測,若不想全軍覆沒,已集體相信自己撐不到任務結束的執行者們就必須同時間賽跑,無論如何都要搶在女螝殺光他們前破解謎團找出生路,而生路則赫然隱藏在油畫之中。
“可問題是咱們已經竭盡所能了,通過湯小姐最先發現的那枚信件,固然何老弟你現已找準了破局關鍵,但難點在于油畫看不出什么,哪怕連畫框都砸碎了,咱們還是毫無發現,在這樣下去,我擔心…”
話說一半,陳水宏欲言又止,至于何飛,聽完胖子那有感而生的肺腑之言,大學生深以為然,撥了撥散落一地的畫框碎片,又看了看空蕩無物的油畫背面,待確認了殘酷現實后,維持著眉頭緊鎖,何飛思緒凝結,一時不知想些什么,倒是陳水宏在咽了口唾沫后眼珠微轉,接著瞅準機會繼補充道:“還有,咱們在這里待的時間不算短了。”
終于!私下醞釀了許久,極會做人的陳水宏最終把自己那壓制已久的意圖說了出來,以非常巧妙的提醒手段向何飛闡述了他想離開3樓的迫切希望,不愧是號稱聰明人的奸猾老油條,任何時候都維持著說話技巧,為了不引來資深者反感,對于資深者的吩咐要求,陳水宏向來是有求必應從不拒絕,就算拒絕也總會找到合情合理的借口理由,同樣的,也正是由于極會做人的關系,他才可以短時間被包括何飛在內的資深者接納認可,不過話又說回來,會做人終究掩飾不了陳水宏的膽小本質,比任何都怕死的他也實在不敢在殺機四伏的城堡3樓待下去了,于是,趁何飛尋找無果的機會,抖了抖臉暇肥肉,陳水宏瞅準時機果斷提醒,提醒何飛他們現已在3樓待了太久。
結果他成功了!
借助貓眼手電,低頭看了眼手表,待發現時間竟以在不知不覺間來到0點20分后,或許也一樣認為在3樓待了太久時間,咬了咬牙,何飛隨之而動,隨手將失去框架的畫紙折疊成團揣進衣兜,接著起身吩咐道:“走,咱們下樓。”
陳水宏最終等來了他期盼已久的結果,一聽何飛吩咐下樓,胖子頓時大喜,忙和喬夢婷一起尾隨何飛走出房間,只是…
噠噠噠!
不知是不是巧合,就在三人走出房間來到走廊的同一秒,他們聽到了聲音,一連串倉促明顯的跑動聲回蕩現場,徑直從前方樓道傳遞耳膜,還不等幾人反應過來,剎那間,彭虎就便背著空靈沖出樓梯,火急火燎來到走廊。
結果是肯定的,如果說剛聽聲音時幾人還曾一時緊張,那么待看清來人身份后,三人這才稍稍放松,當然放松歸放松,可隨之來的卻是疑惑,而導致他們集體疑惑的則恰恰是彭虎的隨后反應!
“不好了,大事不好!”
就好像當真發生了某件十萬火急的大事那樣,剛一看清對面三人,滿頭是汗的彭虎便瞪大眼睛迎面跑來,一邊背著空靈倉皇靠近一邊扯開嗓子大叫不好。
“怎么了彭哥?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對對對,彭老弟你這是咋了?咋累成這樣?莫非那紫發女螝復活了?”.
雙方剛一接觸碰面,何飛便毫不廢話直奔主題,陳水宏更是在某股不詳預感促使下肥肉亂抖試探詢問,他倆倒是反應各異先后詢問了,然彭虎卻根本沒那時間逐一作答,不待何飛再行詢問,顧不得擦拭額前汗珠,彭虎便氣喘吁吁告知真相:“呼,呼,那…那只滿頭紫發的女螝確實是不死之身,復活了,重新復活了,只是…”
“只是什么?”不出所料,一聽女螝現已復活,眾人心臟先是一緊,何飛則眉頭緊皺再次追問,結果是肯定的,見何飛倉促詢問,好不容易喘勻氣息,彭虎馬不停蹄繼續說道:“只是那螝東西剛一復活就直接找上門了,竟直奔館長辦公室!”
什么!!!
“喂,何老弟你怎么了,快醒醒,醒醒啊!”
“啊,何飛哥哥!”
好似大晴天突然迸發了陣陣驚雷,聽罷此言,別人暫且不提,何飛卻頃刻間如遭雷擊,他的大腦瞬間當機,他的臉色驟然慘白,整個人頓覺天旋地轉,其后更是身體搖晃仰面而倒,好在陳水宏眼疾手快,倒也搶在青年摔倒前一把扶住,旋即立即搖晃呼喚連連,很快,何飛在陳水宏連同在場幾人的頻繁呼喚中勉強睜開眼睛,其實看到這里答案已 然明朗,或者說當看到彭虎跑到3樓的那一刻起何飛就已經預感到大事不妙,畢竟他清楚的知道彭虎一直在2樓看護,和李天恒一起在辦公室外負責把風,而辦公室里則進行著一場搶救手術,湯萌在那里,程櫻在那里,生死不知的陳逍遙同樣在那里,且更為關鍵的是…
手術不能被干擾!不能被任何外在因素影響,一旦被外力干擾,本就因缺乏醫療器械而把握不大的湯萌便很難救活陳逍遙!
所以,當親眼目睹彭虎,在發現本該在2樓警戒把風的彭虎竟拋下職責重返3樓的畫面后,何飛便頓覺不妙,剛剛的焦急詢問也只是心懷僥幸而已,如今得知了真相,又聯想到陳逍遙性命垂危,果然,何飛遭到了沉重打擊,哪怕他早就料到女螝必將復活,可他卻唯獨沒料到女螝剛一復活就直接發現了目標,發現了湯萌等人的藏身位置!
唯一難以理解的是…
女螝是怎么發現的?記得他當初離開現場趕往3樓時,辦公室可是房門緊閉著的,負責門外把風的彭虎和李天恒也雙雙躲進了兩側房間,藏得如此隱秘,按理說就算女螝復活也不可能這么快就找到才對,除非…
除非女螝具備靈異感知,能夠像常規靈體那樣憑借感知找到人類!!!
只是,不太可能啊?無論是在邏輯層面還是在猜測層面,紫發女螝都不應該具備靈異感知猜對啊?理由同樣簡單,而理由則恰恰來自于女螝本質,通過將近一天的線索搜集,大伙兒現已清楚這次的螝屬于異類,幾乎不能歸納進常規靈體體系里,和以往見過的任何螝怪都截然不同,反而是某種由魔法催生的怪異亡靈,由于本身不屬于常規體系的關系,所以白天的干尸螝才感知奇差,只能用類似人類的方式用眼睛看,用耳朵聽,從而以這種方式尋找獵物,干尸如此,同樣由魔法催生的紫發女螝按理說也應該感知奇差才對,豈料女螝竟…
“等等,先不提女螝,程櫻和湯萌姐怎么樣了,陳逍遙怎么樣了,還有李天恒又在哪里?他怎么沒和彭哥你一起?”
不愧是思維敏捷的高手,剛被陳水宏搖晃弄醒,僅僅用了兩秒時間,何飛的大腦就瞬間涌現出大量猜測,大量分析,但最后還是在愈演愈烈的擔憂中回歸重點,忙詢問彭虎事情后續,面對何飛的迫切追問,彭虎自然是干脆直接,有啥說啥。
“女螝發現了躲在房間的程櫻她們,一開始初也確實是直奔房間,但卻李天恒引走了,那小子竟然以自身為餌引走了女螝!我也是趁此機會才帶著空靈逃離現場,然后就立即來3樓通知你們了。”維持著難以掩飾的欽佩表情,咬了咬牙,彭虎告知了何飛幾人后續結果,接下來…
寂靜,沉默,雅雀無聲。
沒有原因,沒有理由,也正如上面所描述的那樣,得知了后續結果,對面,何飛不說話了,陳水宏不說話了,一直在旁邊豎耳傾聽的喬夢婷則更加不可能說些什么,三人就這樣在聽完彭虎的陳訴結果后集體呆愣,紛紛啞然。
說實話,得知程櫻等人平安無事,何飛確實曾在短短剎那間松了口氣,畢竟女螝被引走代表著手術得以繼續進行下去,始終被兩女搶救的陳逍遙亦重新獲得了生存希望,道理貌似是這樣,感覺也好像是個有驚無險的好消息,然現實卻是…
“不好!李天恒危險了!”
沉寂數秒,何飛臉色變了,整張臉煞白抽搐,瞬間以絲毫不輸剛剛驚慌的表情闡述實情,是的,就算程櫻她們保住性命又能怎樣?就算陳逍遙有驚無險又能怎樣?別忘了這種結果是需要付出代價的,而代價則赫然是李天恒,正是那個一旦發瘋連上帝都不怕的白癡瘋子!
李天恒你個混蛋啊,你咋就這么白癡呢?你知不知道女螝到底有多厲害?那可是連陳逍遙豁出性命都對付不了的變態邪靈啊,沒想到你居然也打腫臉充胖子獨自硬抗?面對女螝,連陳逍遙都跑不掉,最后只能同歸于盡,所以你以為你能逃掉嗎?你認為你還有活路嗎?
自尋死路,赤裸裸的自尋死路啊,你的性格太極端了,實在太極端了!
不過…
也正是基于你那堪稱極端的性格,我才能了解你,認識你,才會始終把你當做我何飛密不可分的戰友伙伴!!!
哥們,我沒有看錯你,你果然用實際行動向我乃至所有人真切證明了你,所以,我不會放棄你,不管付出多大代價,我都將竭盡所能的救你!
“下樓!快,立即下樓!”.
想到這里,下一刻,何飛有了動作,在得知李天恒隨時會死的消息后猛然出聲,吩咐眾人即刻下樓,結果是肯定的,見何飛滿臉驚慌試欲而動,陳水宏本能抬腳,喬夢婷同樣移動,一直在何飛面前闡述經過的彭虎更是忙不迭點頭附和道:“對!兄弟你說對,咱們不能讓李天恒死了,必須立即…”
噗呲。
(嗯?)
原本還火急火燎在旁附和的彭虎說不下去了,他就這樣在話未說完的情況下瞬間停止了聲音,莫名終止的言語,而導致他瞬間不語的原因則是響動,某股頗為沉悶的噗呲聲響。
接下來…
維持著整體沉默,保持著臉孔茫然,彭虎尋聲低頭看往下方,看向聲音所在位置。
低頭看去,就見一把匕首不知何時已深深插進了自己小腹。
而此刻正緊握匕首狠捅自己的…
赫然是近在眼前的何飛!!!